霍華德用拇指指了指自己的智能手機。
麥迪遜花園廣場的更衣室裡，霍華德的位置前面圍滿了等候已久的記者，在他決定把手機給記者們看之前，他停頓了一下，把手縮回胸前。
“你們答應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吧?”他問道。
幾個小時前，聯盟宣布霍華德將重返扣籃大賽，距離他上次參賽已經是十多年前了。
經過數周含糊其辭的否認後，霍華德承認他不僅一直相信，而且也一直在努力，就為了在芝加哥爆發。
照片就在他的手機裡。
如果在場的人都同意保密，他就會讓大家先睹為快，看看他為重返自己曾經主宰，但已離他遠去的世界而付出的努力。
前一天晚上在曼哈頓中心球員協會總部拍攝的照片中，霍華德看起來就像舊時的超人，停留在不同的時期。
大多數球員對扣籃大賽的動作都閉口不提，但霍華德說出了扣籃的動作，那天晚上他說他想讓科比在扣籃大賽中幫助他。
他解釋了他想這樣扣籃的原因，以及為什麽它會被一個大個子扣進去，說的自己都心馳神往。
誰能想到他會這麽做呢?
“已經過去很久了，”霍華德說。
十一年了，事實上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霍華德從奧蘭多備受喜愛的扣將和防守悍將，一躍成為湖人的頭號公敵;火箭的全明星球員，老鷹和黃蜂的老將。
就在今年8月，他還處於無球可打的狀態，沒有得到一份切實的合約——在26個月的時間裡，他被交易了三次，兩次被解約。
就像人們對他的看法一樣，霍華德也曾有過各種各樣的想法。
他在亞特蘭大的家中度過了一個休賽期，冥想，研究東方宗教，學習水療。
他節食，每天只允許自己吃一頓飯。
霍華德說:“我每天在健身房鍛煉三次，我只能吃些蘋果和水，我覺得這麽做還不夠。”
節食對他的身體有好處——他一個月就減了30磅——霍華德說這對他的精神更有好處。
這幫助他重新發現了自己的決心。
然後考辛斯在8月份拉傷了他的前交叉韌帶。
湖人，這支與霍華德鬧了6年多內訌的球隊，是最後幾個有位置的球隊之一。
而這支球隊需要一個大個子球員。
他的經紀人打電話問他是否有興趣或者考慮回到湖人，因為在2013年的一個賽季後，科比的強硬和專橫的領導風格把他趕走了。
“我沒有任何猶豫，我想，該死的，我會回來為湖人效力的。”霍華德在一月初湖人隊休息日後告訴The Athletic的記者，當時他的合約已經轉為保障合約。
“為什麽不能是我？對我來說，球迷和這件事的後果我早已釋然。我想在剛開始那會兒，我非常生氣。我討厭洛杉磯，我討厭這些東西，但我不得不放手，這之後，我發現我的生活更美好了。”
自從8月份簽訂了一份無保障的底薪合約後，霍華德已經成為湖人最重要的貢獻者之一，在他替補上場的20分鐘內，他場均得到7.8分，7.8個籃板。
這是霍華德職業生涯中第一次扮演角色球員。
只是詹姆士和安東尼·戴維斯之外的一個球員罷了。
他現在狀態很好，不僅贏得了湖人的讚譽，也贏得了前隊友和教練的讚譽。
J.J.雷迪克說：“對他來說，接受角色球員這個定位，並且在角色球員中茁壯成長，說明了他作為一個男人、一名球員的成長。我對他和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充滿了敬意。”
在2016-17賽季和霍華德一起在老鷹隊前場首發的保羅·米爾薩普說:“當一個習慣了場均20分和10分的球員不得不替補出場時，總是很艱難的。這對任何一個球員來說都是艱難的，但對他來說，能弄清楚這一點，夥計，這是他的榮耀，對他來說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另一位前老鷹隊友肯特·巴澤莫爾說:“你看到的是一個只想再次證明所有人都錯了的家夥。一旦你在聯盟中被貼上了標簽，就很難再挽回了，而他正在悄悄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並且度過了美好的一年。”
上個星期，當霍華德被選入今年夏天前往日本參加東京奧運會的44名美國籃球運動員的初選名單時，他重新被認可的過程還在繼續。
這一切在六個月前都是不敢想象的。
也許你會說，這一次霍華德別無選擇，只能成為芸芸眾生，因為他在其他地方已經多次不受歡迎了。
無論如何，霍華德都回來了。
但我們不可能把他的勝利和痛苦分開。
七年前，他還被認為沒有能力和科比一起贏得比賽，而現在，他肩負起了幫助湖人贏球的責任。
去年夏天的每個早晨，霍華德都會醒來沉思，不確定自己是否有NBA的未來。
他告訴自己這無關緊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個人的成長。
前隊友們在夏天看到他的時候也意識到了霍華德的改變。
“今年夏天我在亞特蘭大參加了UNO錦標賽，他來了，”現效力於薩克拉門托國王的巴澤莫爾說：“我們有機會聊天，他現在只是處在一個不同的地方，我為他感到高興，因為我知道這是一場多麽艱苦的比賽，對於一個統治了比賽的人來說，他失去了所有，這很艱難。”
然而，誰也不能保證霍華德有機會向全世界展示巴澤莫爾所闡述的的畫面。
或者是當特洛伊·丹尼爾斯在休斯頓火箭隊的前隊友霍華德來到洛杉磯時，湖人後衛特洛伊·丹尼爾斯仿佛看到了些什麽。
丹尼爾斯在11月的時候說：“他現在更關心球隊了，當我在休斯頓和他一起打球的時候，我關心的是他，或者是我在哪裡可以得到球?或者我更需要球權之類的話。現在他總是努力確保每個人都很好，這就體現在他在球場上表現出色，每個人都支持他。你真的能看出來，就像晝夜交替那樣。”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在湖人，如果考辛斯沒有在一場訓練賽中撕裂膝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如果沒有發生這些，霍華德很容易會在他的第16個賽季失業，這也會讓一位著名的前教練非常懊惱。
在奧蘭多魔術執教了霍華德5個賽季的教練斯坦范甘迪說：“這對我來說太荒謬了，我看了看中鋒位置，在30支球隊裡，我敢說沒有人告訴我他不在前30名以內。我的意思是，天啊。聯盟有30個比他好的中鋒？那也太不切實際了。對我來說，如果你要告訴我他不在前10名，我會和你爭個面紅耳赤，但要說他不在前30名裡面……你們肯定被別的因素影響了判斷。”
這就涉及到關於霍華德的所有爭論。
他絕對是名人堂的一員，即使那是他在夏洛特黃蜂的最後一個完整的賽季，在數據上也令人印象深刻。
他場均得到16.6分和12.5個籃板，但在年底他被交易到布魯克林籃網隊，籃網隊隨後放棄了他。
隨著年紀的增加，霍華德打背靠背比賽的能力已經遠不如前了。
前黃蜂中鋒弗蘭克·卡明斯基說：“當他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們仍然頻繁地傳球，這不是現在的NBA風格。大多數球隊現在只會選擇錯位被打。或者是背打詹姆士或者安東尼·戴維斯這樣的球員去消耗他們。如果你擅長背打，但是聯盟刮起了小球旋風，你只能去改變自己，適應聯盟。”
此外，在過去的近十年裡，霍華德一直被指責不夠成熟或者是缺乏專注力，那個賽季，他就像科比的附著品一般，兩人聯手，勉強打進季後賽。
范甘迪說：“也許，你聽說過一些關於霍華德在更衣室裡的態度或者是讓你不高興的事情，我想說那可能不是真的。但是考慮到他的能力，以及你現在看到的他打球的方式，像他這樣的人不會在聯盟得到一份工作，對我來說是荒謬的。”
聯盟中僅有兩名球員場均20分鐘內能拿到至少7分、7個籃板和1個蓋帽。
一位是霍華德，另一位是前湖人中鋒、現效力於快船的祖巴茨。
雷迪克說:“他是一個總能打出好成績的球員，但我認為他在防守上有著非常大的影響力，保護籃板或者是衝擊籃筐。”
湖人告訴霍華德，如果他能做到這些，他可以成為那個改變湖人走勢的人。
湖人並不需要他重拾當年對抗詹姆士時，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樣子。
湖人教練沃格爾說：“我們有一種感覺，如果他願意接受我們把他安排成一個角色球員，他也願意接受角色球員這個身份，那他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球員。這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他加入了我們的球隊，並希望一切能如我們所願。但這正是我們簽下他時所希望的。”
順便提一下，霍華德還是很開心的。
貝茲莫爾說:“我想他已經學會了如何把他的精力和傻氣用在自己身上。”
在所有關於霍華德接受他新的現實討論裡，或者正如沃格爾喜歡說的那樣，成為“角色球員中的明星”時，但有一點可能被忽略了。
他仍然是霍華德，湖人更衣室裡最多花樣的人。
他經常擔任球隊的DJ。
本月的一天，他插上iPod，播放了自己2009年錄製的一張兒童專輯。突然，年輕時的霍華德唱著《Shout》和《Day-o》的聲音傳到了更衣室。丹尼爾斯開始嚎叫起來。
當雷霸龍用藍牙音箱大聲播放自己的音樂時，霍華德有時會發現他的音樂與詹姆士的音樂相衝突。在賽季初的一場比賽之後，當詹姆士還在播放藝術家MIKExANGEL的節奏布魯斯時，霍華德打趣道:“該死的，詹姆士，我不想再要孩子了。”
12月，在邁阿密的客場比賽之前，霍華德在每個隊友的更衣室衣櫃裡都放了一對新的AirPods。
他喜歡在介紹首發陣容時，調皮地模仿對方球員的標誌性動作。
他每天都要模仿詹姆士標誌性的拋鎂粉動作。
他曾經穿著一件支持亞歷克斯·卡魯索並印有“Carushow”t恤。在本季的早些時候，他經常拒絕談論自己職業生涯的前15年，他經常穿著一件印有自己卡通形象的連帽運動衫，站在標誌性的好萊塢標誌前，上面寫著“救贖”，還寫著“我回來了!”
最後，霍華德開始在網上銷售這些襯衫。
但是霍華德怎麽能堅稱過去不重要呢？如果你要利用過去的苦難經歷，你可不能在利用完了之後轉身說他無足輕重。
在一月份被問及這次救贖對他意味著什麽時，霍華德說:“做真實的自己，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這就是我自己。”
對任何人來說，過去都可能是一個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東西，尤其是對霍華德這樣一個經過仔細審視的球員來說，他的形象已經進化了很多次，他的故事也在不斷變化。
回憶並不總是愉快的。
他們有時也不可避免，比如在11月17日，當霍華德為湖人對陣老鷹的賽前熱身時，他感覺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後腦杓。
他轉過身，發現不是別人，而是科比，他帶著13歲的女兒GIGI來看特雷·楊，站在那裡，臉上掛著笑容。
“有過什麽不好的感覺嗎?”那天晚上，霍華德在回答一個問題時說：“沒關係，這是過去。這是一個新時代，新的一天；我們都是積極向上的人。”
科比的聲音回蕩在斯台普斯中心，一位來自洛杉磯愛樂樂團的大提琴手坐在中心球場演奏萊昂納德·科恩的《哈利路亞》。
在湖人的板凳席上，霍華德用毛巾捂住臉，擦去了眼淚。不遠的三個座位處，詹姆士伸出胳膊摟住奎因·庫克。5天前，也就是1月26日，湖人從費城飛回洛杉磯，而前一天晚上詹姆士在與費城76人的比賽裡在NBA總得分榜上超過了科比。
科比的直升機在卡拉巴薩墜毀的消息帶來的悲痛彌漫在這架飛機的機艙裡。
科比的去世是每個人的悲劇，但對於霍華德來說，這是獨一無二的個人悲劇。
前湖人中鋒羅伯特·薩克雷說：“我對霍華德感到同情，他是我最先想到的人之一。”
科比推了一把霍華德，告誡他、激怒他、叫他軟蛋。所有這些都是為了把他塑造成下一個偉大的湖人中鋒。
當他要簽下湖人給他的大合約時，霍華德選擇了休斯頓火箭。
薩克雷說：“有時候真的很混亂，尤其是在他們兩人之間，但與此同時，這也表明了霍華德是一個怎樣的球員，他回來了，並試圖證明自己。這展現出了他日漸成熟的性格。嘿，也許他那時是錯的，他在努力變得更好，他在努力贏得總冠軍。”
霍華德轉會休斯頓火箭或多或少結束了他和科比的關係。
他們作為對手隻相遇了10次，其中一次，霍華德肘擊了科比的臉。
但是科比最好的朋友，前經紀人，湖人總經理佩林卡在7年後給了霍華德一份新的合約。
當霍華德出現的時候，他穿著科比的球鞋。
他希望和科比一起訓練，和他交流。當他第一次成為湖人球員的時候，他並沒有達到科比的標準，但這一次，他想要證明他有能力把球隊放在第一位，並且不惜一切代價去贏得勝利。
霍華德在最近湖人戰勝太陽後對體育記者說：“媒體上關於我們之間關係的混亂，關於他不喜歡我，我不喜歡他，我不喜歡這樣的結果，我只是想說，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和他談談。”
這是他們還沒有開始的一次談話。
科比，gigi和其他7人在直升機失事中喪生後，霍華德說他是哭著入睡的。
霍華德在本月早些時候湖人擊敗聖安東尼奧馬刺後告訴記者說：“有些時候我們就是不理解對方，我沒有機會告訴他我是多麽感激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回到洛杉磯，回到湖人我是多麽高興。”
現在，湖人背負著沉重的負擔，肩負著延續科比傳奇精神的責任。
稱他們是一支命中注定的球隊或者是一支必須贏得總冠軍來紀念科比的球隊是不公平的。
這對任何球隊來說都是很沉重的責任，更不要說一個球員了。
霍華德說：“這支球隊想為他贏球，但與此同時，我們希望每個人都能贏。很多人因為科比的離去而受傷。我們的隊友，朋友，以前的隊友，不同領域的人。這是一種不同的傷害，當你看著一個人長大，崇拜他，和他一起打球。他是我們這個時代第一個逝去的傳奇人物。”
霍華德深受科比去世的影響，但在某種程度上，這並沒有改變他在湖人的使命。
他說：“這提醒我們要珍惜每一天，沒有任何保留地告訴別人你對他們的感覺，便應當心存感激。”
在科比去世之前，感恩成為了霍華德第16個賽季的主題，霍華德已經開始面對自己了。
卡明斯基說:“你可以看出，他已經跌到了谷底，他面臨著他的心魔，他對自己所經歷過的一切都坦然面對。作為一名球員，一名隊友，你想要的就是有人能和你分享這些。”
周六晚在芝加哥舉行的扣籃大賽上，霍華德在空中飛翔著，他看起來就像2008年贏得扣籃大賽冠軍的那個超人，似乎每年都能入選聯盟最佳防守陣容。
但事實上不是，生活已經改變了在奧蘭多那些充滿希望的日子裡看到的那個霍華德，尤其是在2012-13賽季作為湖人隊員看到的那個人。
霍華德說：“當我最後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我想證明我就是德懷特·霍華德。”
“我想證明我應該成為最好的，我應該成為一個團隊的領導者。就像現在我不需要出來證明什麽。我只想踏上球場，竭盡所能。”
-END-
作者 | Bill Oram
翻譯 | Roach
校對 | 鹹魚陳
排版 | kobebaby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