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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鴻、靳錦、王天挺:為非虛構作家正名

本文由騰訊新聞和文景聯合出品,文景系騰訊新聞TOP MEDIA計劃百佳企鵝號。

為期兩天2018年文景藝文季迎來收官場活動,8月18日晚上七點,上海浦東新區陸家嘴金融圈依舊燈火通明,在高樓與居民區之間的陸家嘴圖書館三樓,一場名為“當代中國的故事挖掘者”活動正在進行。本場嘉賓邀請到名作家梁鴻、GQ總主筆靳錦、故事硬核工作室作者王天挺,他們將為非虛構寫作者正名。

時下熱門的非虛構寫作,逐漸在青年人群體中受到歡迎。大大小小的非虛構工作室和媒體機構如春筍般冒了出來。非虛構寫作者們,他們可能是小說家,也可能是記者。小說家的故事是虛構的,記者的故事是否真實?在全民高漲的非虛構時代,三位分別代表不同寫作方式和機構的作家們是如何看待整個非虛構市場、如何挖掘當代中國故事,而整個非虛構寫作者們背後又經歷了什麽?

當作品中出現了“我”

非虛構作者從傳統寫作逐漸變化

論壇從作家梁鴻開始。首先她分享了如何在虛構與非虛構兩個完全不同體裁之間,如何把控自己的創作。梁鴻認為,剛開始寫作時,更多的是跟作家的寫作對象在發生“關係”。你所撰寫的題材可能會是非虛構,但有的必須用虛構來呈現。就像小說《梁光正的光》一樣。素材的豐富性、複雜性無法用非虛構來涵蓋,作家決定用文學形式更戲劇化地展現故事。梁鴻的本職是大學教授,業餘時間用來寫作。在非虛構的領域,她屬於“自由作家”,沒有任何機構的束縛。所以素材是虛構還是非虛構呈現,由作者自己定奪。“我的寫作更多的是我在思慮怎麽樣表達我的對象”。

熟悉非虛構作品的讀者都知道,傳統寫作中,作者身份是被掩蓋的。讀者在閱讀中不會發現其身影,而是通過作者的敘述,了解故事發展。在梁鴻兩部非虛構作品《出梁莊記》《中國在梁莊》中,她將“我”這個角色始終貫穿在故事中。《中國在梁莊》在一開始就決定寫非虛構,梁鴻當時已經厭倦了流行的鄉土文學,她想寫不一樣的作品。這個故事裡最重要的是出現了她本人,這是傳統非虛構寫作中必須避諱的要素,但她仍然用這種的形式進行寫作。“我想盡可能給大家呈現我所看到的生存場景。我強調我所看到的真實,這是現在非虛構寫作我覺得非常重要的特點。”當讀者進入文本時,就像身臨其境。

梁鴻以第一人稱帶入故事中進行創作,這在非虛構媒體中比較少見。《人物》雜誌前記者王天挺所受到的是傳統媒體的訓練,在文章中隱藏作者,盡可能用客觀描述故事,是不二法則。王天挺觀察,這兩年非虛構寫作引入第一人稱是一種趨勢。比如去年普立茲特稿獎的稿子,寫種族歧視導致的殺人案件,作者是一位黑人女性,就用第一人稱闡明立場、告知身份。這樣的做法好處是告訴讀者我是在一個具體位置上理解這件事,我不是一個權威,我只是帶你來看這件事。他認為在媒體寫作中,第三人稱寫作的全知視角寫作出現了危機,“兩頭不討好”,而讀者對於第一人稱的寫作會更加寬容。

《GQ》雜誌總主筆靳錦對此進行了補充,她認為全知視角更適合巨集觀寫作,但有些報導是微觀層面的,有時候只有寫作者和採訪對象在場,因此暴露觀察者的位置上有必要的。尤其在回溯性報導中,報導主題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我”的視角是現在時, “我的出現,其實是不斷把現場拉回現在,這個其實是吸引讀者的一個方式。”

非虛構寫作是件漫長的過程

說起如何去發現素材、挖掘想寫的新聞,王天挺認為有如下幾個方面,一個是熱門報導,比如川航英雄機長事件。一個是策劃性話題,具有社會性的,比如他自己關心的空巢老人問題,以及電影上映宣傳期間有些明星報導也有可挖掘的地方。還有一種被稱為歷史鉤沉類的選題,一些過往的人或者事情,偶然得到一條線索,需要去還原事實的。靳錦任職的《GQ》雜誌採用的標準則是要考慮到複雜性、時代性、現代性。之前在《智族GQ》,一個成熟的記者一年大概只會寫出四篇特稿,取證整理等事情會花費主要的精力。

寫作是漫長而又考驗耐心的。讀者往往在手機或雜誌上一翻而過,有的也許永遠不會被讀到。靳錦不認為創作是痛苦的,她非常享受這個過程。比如她寫拳擊手鄒市明的故事,前後花費很長時間,其中最有突破性的是她採訪到了鄒市明的推廣人阿魯姆,以及對打的兩位拳手:泰國的坤比七和日本的木村翔。而為了求證阿魯姆關於拳王金腰帶成色的說法,靳錦還必須採訪到鄒市明的經紀人,而這位經紀人早已表示不再接受任何採訪,但經過半個多月的時間反覆溝通意向,終於有機會如願以償。在採訪期間大量的錄音素材不斷累積,整理之後有的會累計到一百萬字。最終這篇特稿在GQ的微信公號上放出後,閱讀量可能並不高。這一點讓她難免覺得沮喪。但她認為寫作的過程卻讓她很滿足,通過這篇的寫作了解到一個全新的領域。作為同行的王天挺十分讚同,“你採訪的過程中本人獲得的東西,比你這個稿子呈現出來的東西更多”,“拓寬了人生經驗”。

寫作背後的故事:素材采集困難、讀者的不理解,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曉

事實上我們現在看到的完整的文章或出版物,都是經過精心創作編校完成的。在創作中,作者們遇到很多常人無法理解的困難。梁鴻前後花了五年時間撰寫她的作品,在梁莊居住的五個月中,她每天都在和老鄉聊家長裡短。為了去很遠的工廠採訪,迷路是常有的。還有偷偷進入工廠采集素材,不斷地在經過一個有一個地方就為找到一個人。“不管是特稿報導還是寫作,必須給作者提出一個更高的要求,因為你以真實之名來完成,一定要受到真實的拷問,這個拷問是不可避免。”但同時她又享受這些過程。“這種寫作我覺得對人的意義是非常大的。我很幸運在人生最好的年華寫了兩部最好的作品,以後不管寫什麽,它們都在......這個是非常幸運的,能從事這樣的寫作方式。”

在靳錦同事所寫的有關楊超越的文章,也遭遇到楊超越粉絲的謾罵,因為其中提到楊超越吐痰。粉絲們認為記者是不能寫到這樣的細節。梁鴻認為,這就是寫作的意義。作者就是要告訴讀者這個人物的多樣性,“我沒有這麽悲觀,”“我覺得總會有那麽幾個人,總會有那麽幾個讀者,他會看到你的真正的嚴肅性。”

真人秀節目也是一種非虛構表達

對於非虛構的定義,王天挺有他的思考。“這是一個否定性概念,不是虛構的那都是非虛構,決定了它的範圍非常廣。”除了文本外,他也關注其他領域非虛構,例如真人秀節目。王天挺理解的真人秀是一種非虛構不斷擴展自己邊界的表現。比如韓國的綜藝節目 《孝利家的民宿》,“這種真人秀節目是有台本,但是台本不足以大到編出來的東西,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種非虛構的內容表達。”真人秀可以展示,不管是小說,還是非虛構,都夢寐以求的對人物生活細節和互動的細膩呈現。這是在人物採訪中很難獲取的寶藏。在非虛構快速發展的時代,除了自身的積累之外,也可以向真人秀、電影、電視劇等介質學習。靳錦也感受到了電影作為最具影響力的“媒體”所發揮出的能量。此前例如《南方周末》等媒體的報導會進行議程設定,拋出問題在全社會範圍內進行討論。現在的現象是,現實主義電影起到了“議程設定”的作用。

2018文景藝文季在三位嘉賓不斷拋出的有關非虛構寫作的

困境、喜悅,酸甜苦辣中完美收官。在為期兩天的活動中,在線直播觀看人數超過了50萬,在現場,有接近500位讀者與我們分享這些乾貨。而前一天因大雨取消的露天電影重新又開始放映,48小時有間書店仍舊還有讀者流連忘返。最受歡迎的文景小郵局,接受了超過一百位讀者的明信片。而這一切,都將會在明年藝文季中繼續與大家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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