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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肺癌晚期,我在ICU裡對她說:我們回家吧!

當我進入ICU看望母親時,見到的她全身皮膚髮黃,臉上插滿管子,這樣的她讓我陌生,讓我心碎,我意識到她正在受苦,她不僅被疾病折磨,還被治療折磨,我的堅持還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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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友簡介

女 66歲

現居住在廣西柳州

母親65歲時,身體硬朗,每年都輪著幫兩個弟弟帶孫子。去年母親在三弟家幫忙,今年在二弟家。要不是二弟家的老式樓梯,母親確診肺癌的日子恐怕還要被推遲。

母親因全身疼痛爬不上樓梯而回了老家,回家後父親發現母親食欲不振,日常吃飯都成了問題,便勒令母親去醫院檢查。全身疼痛、胸悶氣短、食欲不振,檢查腫瘤標誌物異常,醫生高度懷疑是癌症。

辦理住院後,在胸水裡發現了癌組織。2018年,2月6日,母親被確診為肺腺癌晚期,左肺原發,縱膈淋巴轉移,骨轉移。

為了爭取治療時間,沒等到EGFR和ALK的基因檢測結果出來,我們在醫生的建議下盲試了吉非替尼。兩周後基因檢測結果顯示全陰性,一個月後評估吉非替尼無效。主治醫生給出化療的建議,但化療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治療方式讓我們望而卻步。

我在網上大量尋找治療肺癌的辦法,了解到免疫療法可能適合母親,當時還在中國未上市的療法想要給母親使用並非易事,昂貴的治療費用也讓我們心生猶豫。為了暫時控制母親的病情,醫生對母親暫做抽胸水的處理。

西醫似乎沒有給母親留一條可選的道路,我轉輾到深圳試圖尋求中醫的幫助,在一位已經退休的老中醫那裡開了葯,雖然胸水得到了短暫的緩解,但效果不明顯。無奈下,母親最終回到醫院做了一次順鉑胸腔灌注的治療。

我們繼續通過各種渠道了解肺癌免疫療法,在朋友的介紹下,找到了廣州中山腫瘤醫院臨床研究試驗組,不久後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通知,懷著無比期待的心情趕忙到了醫院,以為母親可以進入臨床試驗組接受免疫療法。哪有一帆風順的治療,待我趕到醫院,同試驗組研究人員一起校對了母親的材料後,被告知免疫組的名額已滿,推薦進化療組。

化療組評估後,拒絕收治母親,原因是母親的腫瘤觸及肺動脈,試驗組研究人員認為用藥風險大。而我自己也擔心化療會破壞人體的免疫功能,打算把化療作為最後一步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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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攝圖網

我在廣州找到了廣東省人民院,接診母親的主治醫生得知母親隻做過EGFR和ALK靶點的檢測後,認為女性不吸煙患者,肺腺癌基因突變可能性比較大,建議母親重新做一次全基因檢測。檢測結果居然有C-met突變!

醫生給了我們兩個選擇,一是直接使用克唑替尼,二是參加伯瑞替尼的臨床試驗。克唑替尼雖然是獲批用於ALK突變的一代靶向藥物,但已經證實對C-met突變有效。伯瑞替尼正在做相關的臨床試驗,但也有不少研究數據表明卡博對C-met突變也是有療效的。

為了減輕治療的經濟負擔,我們決定嘗試入組。我們跟試驗組對接後,被告知基本符合條件,我滿心歡喜帶著母親回家調養身體準備入組,同時為母親後續的治療有望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造化弄人,我們最終被伯瑞替尼的臨床試驗拒之門外。臨床試驗組有嚴格的入選標準,它的第一前提是入組患者必須是通過組織確診的肺癌,而母親是通過胸水確診的。

胸水在一天天增多,病情不能再耽誤了!我們決定不重新穿刺組織做基因檢測。

2018年4月4日,母親自費吞下了第一粒克唑替尼。治療還算有效,母親自覺體感漸好,胃口逐漸恢復,母親的病情有所緩解。母親在家療養期間,體感變好,胸水基本消失。

2018年6月,我帶著母親去醫院複查,得出肺部原發灶縮小了,但骨頭上的癌細胞卻越來越多的結論,柳州的醫生判斷為克唑替尼耐葯。我不知如何是好,母親怎麼這麼快就耐葯了?

正當發愁之際,接到了廣東省人民醫院的電話隨訪,如實告知情況後,我再次把母親接來廣州。廣東省人民醫院的醫生看完母親的檢查報告後,認為克唑替尼沒有完全耐葯,給母親定製了繼續服用克唑替尼,配合骨水泥手術治療骨轉移的方案。在柳州醫院做完骨水泥手術後,母親回到家裡療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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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攝圖網

母親還沒有從骨水泥手術中恢復過來,就發生了意外,母親在倒水時摔了一跤,導致病理性大腿股骨折,這一摔,把母親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被送進醫院的母親身體極度虛弱,檢查報告結果顯示膽紅素異常。住院僅兩天時間,出現全身性黃疸,意識模糊,說胡話。醫生從母親的體內引出700毫升暗紅色尿液。那袋紅色的液體觸目驚心。看著躺在床上虛弱的母親,我坐在醫院的走廊的長椅上失了眠。

第二天就被醫生通知母親的生命只能維持一個月了,看著昏睡的母親,失去親人的恐懼油然而生。

我彷彿看見死神正一步一步走來,不知如何是好的我在覓健上找到了陳波醫生,陳醫生建議這種狀況可以進ICU做搶救處理。

可弟弟看著母親悄聲對我說:「也許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

我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哪怕是最後的掙扎,我也想爭取。

我求著弟弟,救救母親,多少費用我都願意一人承擔。

入院頭兩天還跟母親說身體調養好點會給她用最好的治療。

我答應過她。

這次病情突然,母親沒有一句交代。

我心裡默默念叨:

「不能這樣丟下我們。」

母親在我的堅持下進了ICU,使用激素治療。做了血透,但膽紅素依舊異常。當我進ICU看望母親時,見到的她全身皮膚髮黃,臉上插滿管子。

這樣的她讓我陌生,讓我心碎。

我意識到她正在受苦,她不僅被疾病折磨,還被治療折磨。

我的堅持還有意義嗎?

受了這些苦就能挽回母親的生命嗎?

我自己問自己,心裡卻空空的,沒有答案。

這是一個沒有退路的選擇,面對家人想要放棄的態度,我更加看不清前方的路。我迫切的尋找一切可能性,哪怕是有一個人告訴我還有可能,我就會不顧一切。

這個人的確出現了,通過網路上諮詢的肝病科醫生我了解到母親的癥狀有緩解的可能。他告訴我:「你母親目前的狀況應該是受到了炎症的攻擊,加上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

這句話,重新給我了治療的信心,或許母親真的還能活下來。

我想ICU裡有抗炎治療,這會幫助母親度過難關吧。

但卻遭到了弟弟的質疑:「現在已經做了血透的情況下,媽媽的膽紅素依舊異常,下次還再繼續升高怎麼辦?」很顯然,弟弟沒有信心。

為了尋求心中的答案,也為尊重母親對自己生命的選擇,

趁母親清醒時,我叫來弟弟一起詢問母親:「媽,我們帶你回家好嗎?」

母親那雙已然渾濁不清澈的眼睛注視我們,沒有說話。

母親的沉默,讓我明白她想活下來,並且已經做好承受治療帶來痛苦的準備,此刻她的心裡一定十分掙扎,也很痛苦,不免還有些心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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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攝圖網

「媽,要不我們帶你回家吧。」我繼續追問。

只有幾分鐘的沉默,卻讓我們感覺猶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母親緩緩開口:「隨便你們。」

得知母親的態度後,我更加奮力聯繫醫生,不停地在親戚家人之間勸說,讓他們支持我繼續治療。在我的堅持治療下,母親的狀態慢慢好轉,一周後,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

出院後,母親口服280進行治療,一段時間後複查。原發灶縮小了,胃口變好了,母親也一天比一天精神了。

三個月後,母親再經耐葯風波,複查結果顯示原發灶不變,但轉移灶增多。下一步該怎麼走,我沒有思緒。為了更好地定製治療方案,母親通過支氣管鏡取了組織,免疫組化的結果顯示PDL-1表達為陰性。

2018年11月,我帶著最新的病情資料找到廣東省人民醫院的醫生,諮詢母親是否能夠使用免疫療進行治療,醫生認為風險較大,建議化療。我因此諮詢了許多醫生,他們大都認為免疫治療有效的可能性不高,建議我如果非得上免疫療法最好聯合化療。

我聯繫了澳門對免疫療法有豐富用藥經驗的梁建斌醫生,再三權衡後,最終決定給母親用K葯。三次K葯聯合化療後,母親的原發病灶不變,骨轉移也得到控制,右肺胸水消失,正在逐漸減少。單葯第五針之後,母親體感不錯,生活可以自理,自己起床看電視,從早上9點玩到12點。

直到我們要準備第六次用藥時,腹水控制不住了!母親的肚子因腹水鼓的很大,用腹水做的基因檢測結果表明有C-met擴增,這和血液檢測出的結果一致。我們決定繼續用280藥物,用280前母親的血相很差,白細胞只有9,血小板最低為5,被隔離保護治療。

血庫一直無法給我們供血,等了好幾天,心急如焚!我趕回老家後打聽到可以互助獻血,跟弟弟去捐了血小板,就在獻血的那天,血庫就有血小板供母親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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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攝圖網

目前,母親已恢復正常,做胸水引流的治療,繼續服用280,腹水沒有繼續增多,過幾天入院,繼續第7針K葯治療,聯合280使用。

編後

在這過程中也曾有過退縮、絕望,甚至一度打算放棄,可是面對沉默的母親,她做好了承受一切痛苦都要努力活下去的準備,我沒辦法放棄,也不能放棄。活下去,不是為了什麼奇蹟,也許只是為了一個承諾,一點希望,一些回憶,以及一種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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