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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紅樓夢》中清醒的墮落者

紅樓三尤中,大姐尤氏,性情平和溫順,優點不突出,缺點也不明顯,像一杯溫吞水;小妹尤三姐潑辣大膽,個性鮮明強烈,同時又一往情深,似一杯烈酒,入口嗆辣,回味甘醇。

唯有尤二姐,實難讓人下定義。

二姐是個矛盾體。既多情又專一,既貞賢又放蕩,婚前婚後完全兩個樣。嫁人前的二姐像是一瓶剛開瓶的汽水,酸甜可口氣溫芬芳;嫁給賈璉之後,這瓶汽水已經放了好幾天,氣兒跑完了,便只剩一瓶略剩點甜味的白水。

尤二姐的矛盾還在於很有自知之明,知自己標致,也知自己無品行;很清楚自己和姐夫行為不妥,卻也不加阻止。這個花為肚腸雪為肌膚的薄命紅顏,從一開始的命運,就被自己的母親決定了。

一、上梁不正下梁歪

說是紅樓三尤,其實尤氏和其他二人,並無任何血緣關係,既不同父,也不同母。尤老娘是再嫁之身,從前夫那帶來的兩個女兒。二姐還未出世,便指腹為婚許給了皇糧張家的張華,後來張家落敗,十多年沒有再聯繫。尤老娘便開始後悔,想悔婚,嫌貧愛富的不要太明顯。

二姐對於退婚這件事的態度,在第六十五回中表明,“二姐又是水性的人,在先已知和姐夫不妥,又時常怨恨當時錯許張華,致使後來終身失所。”

張華此人,在外嫖賭,花盡家產,被趕出來,在賭場容身,委實算不上什麽好歸宿。那麽二姐後悔,到底是後悔他人品不端,還是後悔他家道中落?

很明顯是後者。賈珍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更勝張華十倍,且又是她名義上的姐夫,二姐寧願背負著罵名都能與其有染,可見他的眼中,錢財佔了絕大部分。

二姐與張華,與書中的張金哥與守備之子一樣,同為未婚夫妻,只是性格不同,結局大相徑庭。

尤老娘年紀輕輕做了寡婦,後來帶著兩個女兒給人做了填房,誰知丈夫又去世,生計越來越艱難,全靠賈珍資助度日。在一連串的人生打擊下並沒有被擊垮,她把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女兒,想利用閨女的美貌,釣一個有錢的女婿。

有這樣的一個母親,二姐的水性楊花也是有跡可循。

尤老娘對賈珍父子拿女兒當玩物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甚至還主動創造機會。第六十五回中,賈珍來新房處探望,聽聞賈璉不在家,內心歡喜,和尤氏母女三人吃酒。尤二姐要給妹妹和賈珍創造獨處的機會,便邀母親一起走。

若是一個正常的母親,明知此人對女兒不軌,還不趕緊將此人打出去?尤老娘作為母親,失職到哪個地步?書中原話,“尤老也會意,便真個同他出來,只剩小丫頭們。”

“會意”二字,真真想讓人把她罵死!

尤二姐與賈珍這段見不得人的關係裡,可能摻有威逼利誘的成分,但從尤二姐的表現來看,那絕不是一個受害者應有的。除了內心有點譴責自己品行不好以外,沒采取任何的阻止措施。這一切都說明,她是心甘情願,真真是個清醒的墮落者。

二、不許人間見白頭

尤二姐嫁給賈璉,感激多於愛。

她是一個柔弱的女子,需要一個把她從風月場中拽出來,並可以給她依靠的男人。賈璉明知她的過去,卻絲毫不計較,掏心掏肺地對她好。她也投桃報李,一改往日習性。賈珍來了,只是規規矩矩吃兩口酒,做了面子人情便離去,以此來和以往的自己劃清界限。

第六十五回中,夫妻二人的對話,讀起來不由得讓人心酸。尤二姐滴淚說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既做了夫妻,我終身靠你,豈敢隱瞞一字?”如果沒有鳳姐,這二人也可以做一對和睦的鴛鴦,可最終還是被鳳姐知道了消息,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把她弄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尤二姐在賈府中的日子,吃苦受氣還能忍受,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自己的孩子被打了下來。

這個孩子的死,和鳳姐有沒有關係?

胡君榮這個庸醫,在書中總共出現兩次。一次是晴雯生病,一次是給尤二姐打胎。這個人,典型的要醫德醫術全不行。見到二姐,被美貌驚得魂出天外;給晴雯看病,開出一幅虎狼藥。

一個太醫,連喜脈都能診錯,這也太過離譜。一副藥下去把成型的男胎打了下來,賈璉要找他算账,誰知他聽了,早已卷包逃走。“聽了”和“早已”兩處,不由得不讓人生疑。

賈璉要打他告他,自然是在府裡說的,府裡的話,如何傳到他的耳朵裡?自然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早已收拾好逃走,明顯是有備而去。

那麽指使他這麽做的究竟是誰?除了了鳳姐,沒有別人。

鳳姐設計了連環計。先在尤二姐身邊安插眼線,到收買算命的,調撥她與秋桐關係;再到指使胡君榮打胎,是殺人的最後一步。手段狠辣到讓人脊背發涼。

尤二姐的一生,雖然有失於品行,但罪不至死。如此尤物,最後落得個吞金自殺的結局,不是自己太軟弱,而是敵人太強大。真真印證一句話,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作者:肖貝,本文經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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