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視覺中國
什麽，仙氣飄飄的丹頂鶴，竟然是個”禿頭“……
在古代，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很喜歡丹頂鶴。故宮太和殿、乾清宮中，皇帝座前就有銅鶴，民間的人們也常常將鹿、鶴、桐、椿畫在一起，諧音“六合約春”，祈禱萬物如春。成語和詩詞中，有閑雲野鶴、風聲鶴唳、童顏鶴發，“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翅如車輪，玄裳縞衣，戛然長鳴”……
宋徽宗趙佶的《瑞鶴圖》。圖/遼寧省博物館
丹頂鶴，究竟有何魅力？
丹頂鶴其“鶴”
丹頂鶴，顧名思義，它的頭上有一塊鮮豔的紅色。古人還用“鶴頂紅”來命名砒霜（三氧化二砷）。不過，丹頂並無毒性，甚至它都不是天生的。
丹頂鶴頭頂沒有羽毛，充盈的血管在裸露的皮膚下呈現出鮮紅色，相當於“禿頂”。鶴的雛鳥剛出生時全身淺黃色絨毛，像小雞一樣，兩歲左右才會出現同成鳥一樣的鮮紅色丹頂。這塊丹頂在繁殖季節或者開心、憤怒時會變得更鮮紅。
丹頂鶴的丹頂只有成鳥才有。除了丹頂鶴，黑頸鶴、白頭鶴等鶴類其實也都有丹頂。歷史上的“仙鶴”只是指丹頂鶴嗎？圖/視覺中國
丹頂鶴的羽毛有白、黑兩色，除了前額、眼先、喉部、頸部和次級飛羽是黑色，其余部分全部都是白色。這正是道教中“陰陽”的顏色。
飛羽是鳥類雙翼上幫助飛行的羽毛，在人類手掌位置生長的羽毛是初級飛羽，在人類小臂上生長的羽毛就是次級飛羽。丹頂鶴站立時常常把飛羽收起，蓋在身上，看上去就像有黑色的尾巴一樣。圖中丹頂鶴黑色的羽毛就是次級飛羽而非尾羽。圖/視覺中國
據說，古代鶴在480萬年前就已經出現，現代鶴的起源可以追溯至280-340萬年前，基本是與人類一同起源的古老生物。全世界範圍內，丹頂鶴只在東亞有分布，我國東北和江蘇鹽城濕地是丹頂鶴的重要繁殖地與越冬地。丹頂鶴十分長壽，一般可以活30-40歲，有些可以活到75歲。
南京雲錦中將丹頂鶴與松樹畫在一起，表示長壽。圖/視覺中國
丹頂鶴身材纖細，喙長、頸長、腿長。它的長喙便於覓食；長頸可以大幅度的來回扭動，長腿可以涉入深水捕食，趾間有一些退化的蹼，可以在濕地行走但卻不能游泳，屬於鳥類六大生態類群之一的“涉禽”。
丹頂鶴。它們正一隻腳站立。圖/視覺中國
不過，腿長也有壞處，因為沒有羽毛覆蓋容易散失熱量，因此丹頂鶴在休息或者睡覺的時候常常單腳站立，將一隻腳縮進羽毛中保暖。
丹頂鶴優美的姿態，在文化的演變中被賦予了清高的意義。北宋初年，寫過“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林逋就是一生與兩隻鶴相伴，不問功名，成就了“梅妻鶴子”的美名。
優雅藝術家
自然界中，常常可以看到幾隻丹頂鶴一起跳舞、鳴叫的場景，這其實是它們“交流感情”的方式。
丹頂鶴舞蹈通常以兩方行“注目禮”、彎腰示意開始。集體跳舞時，它們會彎腰鞠躬、互相追逐、拍打翅膀；與配偶一起時，雙方動作則會交替進行，一方彎腰，另一方便抬頭伸腰或者跳躍。求偶時，丹頂鶴會模仿對方的鳴叫和舞姿以吸取注意力。
正在跳舞的丹頂鶴。歷史上，鮑照在《舞鶴賦》中曾以“始連軒以鳳蹌，終宛轉而龍躍”、“驚身蓬集，矯翅雪飛” 形容丹頂鶴的舞姿。 圖/視覺中國
自然界中，丹頂鶴是嚴格的單配製，一夫一妻的關係基本延續終生。揚州大明寺中《雙鶴銘》碑文中有“生並棲兮中林 ,死同穴兮芳岑”的句子，寫的是一隻鶴死去後，另一隻鶴“巡繞哀鳴，絕粒以殉”的故事。
夫妻生活中，築巢、孵卵、育雛等都由雙方共同承擔。一隻鶴孵卵時，另一隻覓食的鶴不會飛的很遠，便於在有危險時回來護巢。繁殖期的丹頂鶴夫婦會獨自佔領一塊領地，如果有敵人入侵，兩隻鶴便會站在一起，全身緊繃，抬頭伸頸向敵人長鳴以示警告。
正在孵卵的丹頂鶴和同伴。或許是有外敵來襲？這對鶴夫婦正在伸頸向上空鳴叫。 圖/視覺中國
《詩經·小雅》中說：“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成年丹頂鶴的鳴叫，確實能傳到差不多5公里外！鳥類通過鳴管發聲，由於脖子細長，丹頂鶴的支氣管全部轉化為鳴管，長達1.2米，可以在體內盤曲2圈，就像小號的管身；它的龍骨突和厚重半開放的喙突，又很像小號的喇叭。丹頂鶴鳴叫時，氣流從肺部到喙，鳴管產生的聲音一層層放大，就真的像個小號一樣，形成了嘹亮的鶴鳴。
丹頂鶴之間的相互鳴叫，後來被引申成為君子之間同聲相和的和諧關係，因此常常用“鶴鳴之士”來比喻志同道合的君子。
中央的兩隻丹頂鶴在鳴叫。 圖/視覺中國
在飛行時，丹頂鶴常常會將長腿收到尾部，整個身體呈現流暢的“一”字形；配上它纖細的體型，十分優雅，因此，“飛鶴”也是古典詩畫中的常見意象。進行大規模遷徙時，丹頂鶴團隊會巧妙地排成V形，前面同伴扇翅時產生的氣流可以被後面的丹頂鶴利用，節省飛行消耗，使整個團隊的飛行更加省力和持久。
丹頂鶴的飛行時速可達每小時40公里左右，飛行高度可超過5400米。在1993年學者的研究中，一些丹頂鶴在平均29.5天內完成了2242.8千米的遷徙。丹頂鶴擅長飛行，與它的骨骼構造有關。
飛翔的丹頂鶴。 圖/視覺中國
同其它鳥類一樣，丹頂鶴的骨骼是松質骨，骨頭中間有小孔，可以減輕重量，在脛骨中還可以看到有細小的骨梁巧妙地排列在一起，形成桁架結構，輕而堅固。同時，飛行需要強大的肌肉提供動力，丹頂鶴的胸骨和發達的龍骨突為胸肌提供有力的支撐，使身體結構更加穩固。
在空中飛翔的丹頂鶴，頭、頸和細長的腿都伸得筆直，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頗為閑適自得。
瀕危19年
從2000年開始，丹頂鶴就因為數量稀少處於瀕危。丹頂鶴是濕地的“傘護種”，就像一把大傘一樣，丹頂鶴可以生存的環境，對大多數濕地生物來說都是安全的。對濕地變化十分敏感的丹頂鶴，一旦濕地在水質、食物、植被等發生變化，它們就難以生存下去。
江蘇鹽城濕地的丹頂鶴。 圖/視覺中國
1970年以來，全球濕地消失了35%，濕地動植物中有25%處於瀕危狀態。受到濕地消失的影響，2000年時，全世界野生丹頂鶴的數量有2200隻，2016年已經下降到1800隻左右。
丹頂鶴築巢後不會棄巢，一巢隻生2個蛋，每個蛋的破殼率只有70%，幼雛存活率只有30%。因此，雖然一對丹頂鶴一生中可以產生約60個蛋，但種群數量的增長卻非常有限。保護之路並不容易，鹽城濕地的繁育中心用了14年才讓丹頂鶴在人工條件下破殼、成活，之後又用了12年才繁育出不到80隻丹頂鶴。
江蘇鹽城濕地的早晨，丹頂鶴在濕地中活動。 圖/視覺中國
全世界共有15種鶴類，我國分布有9種，除丹頂鶴外，白鶴極危，白枕鶴、赤頸鶴、白頭鶴、黑頸鶴易危，只有蓑羽鶴、沙丘鶴和灰鶴無危。
秦皇島的白鶴。白鶴頭的前半部全為紅色，除了色的初級飛羽外其余羽毛均為白色。白鶴站立時，黑色的初級飛羽被遮蓋，看上去全體潔白。圖/視覺中國
《丹頂鶴》紀錄片說：“一個物種的形成需要近百萬年，但消失只需要幾十年”。“晴空一鶴排雲上，卻引詩情到碧霄”，這樣的秋日我們還能擁有多久呢？
- END -
編輯丨西成
封圖攝影 | 視覺中國
參考文獻
《丹頂鶴的文化現象》馬國良
《丹頂鶴骨骼系統的初步研究》李緒剛
《丹頂鶴雛鳥的生長髮育》吳長申
《丹頂鶴的舞蹈》張玉潔
《丹頂鶴》紀錄片
江蘇鹽城國家級珍禽自然保護區
黑龍江扎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