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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單是文章大家,還是健身高手?原來你是這樣的魯迅

眾所周知,魯迅是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上的代表人物,人們對魯迅的作品和筆下人物也都耳熟能詳。例如《藤野先生》中那經典的開頭,不但有對日本櫻花的出色描繪,更有對當時中國一些赴日留學生醉生夢死生活的巧妙諷刺:

東京也無非是這樣。上野的櫻花爛漫的時節,望去確也象緋紅的輕雲,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結隊的“清國留學生”的速成班,頭頂上盤著大辮子,頂得學生製帽的頂上高高聳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辮子,盤得平的,除下帽來,油光可鑒,宛如小姑娘的發髻一般,還要將脖子扭幾扭。實在標致極了。

魯迅從來不是單純寫景,接下來對於中國留學生頭上辮子堆積起來如同富士山的比喻,諷刺意味就極為強烈。“櫻花”和“富士山”可謂日本文化的代表,在魯迅筆下呈現出豐富的反諷意味,字裡行間散發出一位中國留學生初到異國他鄉的複雜情感。

其實,魯迅不單是文章大家,而且是健身高手。當年在南京上學時,他就常常騎馬鍛煉身體,而且有意找一些“八旗子弟”中的騎馬高手比賽。他到日本留學後,更是對日本的“國術”柔道產生興趣,很快就報了名,準備學習。

留日不久報名柔道

1902年3月24日,魯迅以“南洋礦路學堂畢業生奏獎五品頂戴”的身份從上海赴日本留學,4月下旬入東京弘文學院普通科學習,開始長達七年的留學生活。《藤野先生》開頭所寫,應該就是魯迅初到東京時的印象。這所弘文學院是家私人學校,為日人嘉納治五郎所辦。他本是東京高等師范學校校長,深受中國文化影響,抱著“即使為自己國家的利益計,也應為清國盡力”的想法創辦了弘文學院,主要招收中國留學生。這所學校對儒家文化極為尊重,還規定10月28日為“孔子誕辰”,讓中國留學生去孔廟行禮。魯迅大為吃驚,他就是因為對孔子及其學說絕望才到日本留學,沒有想到來日本後還要尊孔,很有諷刺意味。

魯迅當然不會局限於在學校上課,而是積極參與各種活動,如同鄉會、聽講座、愛國集會等,與此同時他還跟隨校長嘉納治五郎學習柔道。嘉納治五郎非同一般,是日本現代柔道的創始人,從這一點上說,魯迅在柔道界的輩分還是非常高的。

柔道原本叫“柔術”,是日本武術的一種,其特點是不用任何武器,而是借用對方力量設法將其按住、壓倒或打倒而取勝。據說嘉納治五郎身材矮小,大概只有不到1.5米的樣子,而且從小身體虛弱,為了免遭他人欺負,更為了健身,他便對柔術產生了興趣。

嘉納治五郎上大學期間就找人練習傳統柔術,並研究如何利用對方的體重與力氣,使得弱小者也能把大漢背起來拋出去,也就是所謂的“柔能克剛”。同時他還整理出練習柔道的一套規範化指導方法,並且發明以不同色帶的方式區分段位。至今,柔道還是用嘉納治五郎的方法來區分學員的功力。嘉納治五郎當年剛開始學習柔術時常被人打倒,但他有一句口頭禪“這算個屁!”據說後來魯迅等人跟著他學習時,他也用這口頭禪激勵學生。至於他為何把柔術改為柔道,是因為他覺得柔道不是以打敗對方為目的,而是為了身體健康,全面發展,所以在比賽時要尊重對手,歸根結底就是一種修身養性之“道”。

後來,大名鼎鼎的導演黑澤明執導過一部很有名的電影《姿三四郎》,講述了姿三四郎在柔道學習中,從一名懵懂青年長成為一名柔道武術家的故事。原著小說的作者就是嘉納治五郎的弟子,所以很多人認為這姿三四郎的原型就是嘉納治五郎。大學畢業後,嘉納治五郎一方面創辦弘文學院,一方面為普及現代柔道而設立柔道館,所以日本人稱他為“柔道之父”。嘉納治五郎認為柔道不但可以增強人們體質,而且有益於精神意志的訓練,可以提高人的自信心和意志力。他說中國文人一向不重視體育,所以很多文人身體柔弱,練習柔道則有益健康。

至於魯迅學習柔道之目的則不僅在於健身,更是為了以後從事革命活動。他說“復仇觀念強烈,在日本的課余習些武藝,目的就在復仇”。魯迅之後寫過復仇題材的《鑄劍》,除了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應該也和接受日本人這種復仇觀念的影響有關。後來有學者特意查到魯迅當年學習柔道時簽署的誓約,總共有五條:

第一條、今入貴道場接受柔道教導,絕不任意中輟。第二條、絕不做一切玷汙貴道場聲譽之事。第三條、未經許可,絕不洩露機密或向外人顯示。第四條、未經許可,絕不擅自傳授柔道。第五條、進修期間,自當堅守各項規則,並在取得許可證書之後,從事傳授時,絕不違反各項規約。

魯迅在此五條誓約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是33名留學生中的第二個,第一個簽名者是魯迅的浙江老鄉海寧人張邦華,此外魯迅的終生好友許壽裳也報名和魯迅一起學習柔道,至今日本方面還保存有魯迅等人報名的“花名冊”。

柔道水準尚不明確

至於魯迅的柔道水準,有說法稱他已經熟練掌握了中拂、內服、站力摔、誘摔、擒拿技等多種技法,是當時33人中的佼佼者。

不過魯迅自己並未說過其柔道水準究竟如何,相關資料中,有早稻田大學的細野浩二在《朝日亞洲評論》季刊1976年冬季號上發表的《魯迅的境界——追溯魯迅留學日本的經歷》一文可提供一些參考:“據《柔道家嘉納治五郎》(《作興》昭和二年1927年10月號)所述‘弘文學院裡也建造了柔道場,即於明治36年3月在學院內興辦了講道館牛込分場,招收清朝學生入門,並加以指導。這些清朝學生中,有幾名可算是達到了初段程度’。但這幾位中國留學生中是否有魯迅,不能確定。”

在國內,最早提及此事的是江小蕙的《魯迅學習柔道及其他》,原文發表在1982年3月的《魯迅研究動態》,但文中同樣沒有詳細記載魯迅的練習時間、水準如何以及是否授予段位等情況。

不過,魯迅研究專家黃喬生曾在題目為《魯迅的戰士品格和文人情懷》的講演中說道:“魯迅雖然青年時代入過海軍學校,但只是下船艙、爬桅杆,練習一些基本動作,而且中途輟學了,不能算行伍出身;他課余喜歡騎馬,業餘愛好而已;在日本曾想學習柔道,可惜報了名後,沒有真正開始學習。”這等於否定了魯迅學習過柔道,可惜其史料來自何處,黃先生並未明示。

在魯迅家人方面,許廣平的文字中沒有提及魯迅和柔道關係,但其子周海嬰曾經說過,魯迅在日本留學期間曾練習柔道,是在日本最早接受柔道訓練的中國學生之一,說他經常穿著白色的柔道服和同伴在柔道館裡摔打。不過,這顯然只能是周海嬰聽別人所說,至於是誰講給他聽的,已經不可考。不過有一點可以驗證周海嬰對“柔道”的印象很深,他曾提及母親許廣平在被抓進日本憲兵隊後,曾經被一個精通柔道的憲兵當作練習的“沙袋”隨意摔倒,弄得全身是傷。

柔道練習或啟發魯迅剪辮

雖然魯迅學習柔道的具體情況今天很難弄清楚,但至少他為了健身,確實報名學習柔道是可以肯定的。其實,魯迅學習柔道一事還多少促成了他的思想發展,在報名學習柔道不久,魯迅做了一件讓人吃驚的事情,剪掉辮子。這事發生在1903年的3月20日左右,魯迅為此還特意拍照以示紀念。

1903年3月,魯迅剪辮後的第一張照片

當時清政府要日本政府將剪掉辮子的中國學生驅逐出境,而魯迅在班中第一個剪掉辮子,確實勇氣可嘉。這自然表現了魯迅的反抗思想,也許也多少和練習柔道有關,因為蓄辮練習柔道總不是很方便。後來魯迅把自己這張照片寄給好友許壽裳,又附上詩歌一首,就是那首著名的《自題小像》:“靈台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暗故園。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大約也是在這個時候,魯迅與許壽裳的友誼日益加深,他們一面如饑似渴地學習西方文化,一面開始探討如何啟蒙救國的大問題。其中經常討論的就是三個相互關聯的問題:怎樣才是理想的人性?中國國民性中最缺乏的是什麽?它的病根何在?

從上述三個問題可以看出,青年魯迅所思考問題之深刻和眼光之開闊,已遠遠超過當時一般中國留學生,對於中國文化未來和中華民族命運的思考,對於很多留學生和國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評判,都說明魯迅的留學絕非為個人,而是為中華民族的未來尋找救贖之道。

這樣的魯迅絕對不會滿足學習日本文化和普通西方文化知識,更不會滿足於過衣食無憂的留日生活。很快魯迅就對在東京的學習生活感到厭倦,決心到外地看看,而去仙台學醫也就成為了魯迅的下一個選擇。

本文刊載於2019年11月20日《北京晚報》

作者:劉克柔

監製:蘇越

編輯:李怡

流程編輯:孫昱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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