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貿易代表證詞：WTO過時了、美歐零關稅談判卡死在農業

美國究竟是否有心參與世界貿易組織（WTO）改革？美歐“三零”（零關稅、零非關稅壁壘和零補貼）自貿協定談判準備進程如何？美日自貿談判的重點是什麽？一直以來各方都希望就這些問題從美國貿易代表（USTR）萊特希澤口中探出些口風。

當地時間12日，在一場美國參議院有關WTO未來道路的聽證會上，向來言辭謹慎的萊特希澤一股腦回答了上述所有問題，信息量巨大。他說，美方認為WTO過時了，雖仍是非常重要的機構，但也製造了不少問題，美方仍在“努力”談判新的WTO規則，以解決這些問題。

在美歐三零自貿協定談判問題上，萊特希澤坦言，由於農業問題，美歐之間陷入了“徹底的僵局”，雙方互不相讓；而在美日即將展開的自貿談判中，美方希望將農業當作重點議題。

偉凱律師事務所國際貿易律師林斯康（Scott S. Lincicome）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表示，2019年，有關美國貿易政策和多邊貿易系統的不確定性仍將持續存在，關於美國同日本、歐盟以及英國雙邊談判的範圍和結構等許多問題都懸而未決。

“這些談判是否能在2019年完成，看起來很讓人懷疑。”林斯康表示，預計（美國）同日本和歐盟的談判，恐會引發爭議。

“我們的談判卡住了”

“我們的談判卡住了。”在面對有關美歐三零自貿協定談判問題時，萊特希澤言簡意賅地說，“美國不能同歐洲談一個沒有農業的協議，而歐方的觀點是，他們不能談一個有農業的協議。”

2018年7月25日，美歐就貿易“停火”達成協議，並發表了旨在就三零自貿協定進行談判的聲明，然而美方此前給出的90天“停火期”已經在今年1月中旬到期。

就在3月6日，萊特希澤還剛剛同到訪的歐盟貿易委員馬爾姆斯特倫（Malmstr?m）會見，然而雙方沒有達成任何共識。歐盟貿易委員馬爾姆斯特倫反覆指出，歐盟不會拿農業問題談判，就如同美方不會拿“買美國貨”等法規出來談判是一樣的 。

更棘手的是，美歐三零自貿談判不僅因在農業問題上談不攏而陷入僵局，還變成了美歐互相指責的羅生門事件。

此前美國駐歐盟大使桑德蘭德（Gordon Sondland）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爆料稱，之所以聲明中沒有農業這個詞，是因為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在同美國總統川普會面時，將協議裡的“農業（agriculture）”換成了“農民（farmers）”導致的，而歐盟事後還死活不承認。

此後，歐盟也反覆表示，除了大豆之外，農業不在談判領域之內。

不過，萊特希澤仍在今年1月拿出了一份雄心勃勃的對歐談判計劃，其中將農業領域列為主要談判目標。歐盟表示強烈反對。

萊特希澤此次坦言，來自美國國會要求歐盟向美國農民開放市場的壓力非常大，以至於如果沒有農業條款，這份協議就算談成了也是無效的。他說：“我們讓步與否，甚至都沒有任何區別。”

目前歐盟方面希望可以在今年5月舉行歐洲議會選舉之前，即本屆歐盟委員會任期到期之前，從歐盟成員國中得到對此談判的授權，不過各方疑慮重重，歐洲議會中更是充斥著反對之聲。

林斯康對第一次財經記者表示，由於法國和歐盟內南部國家的反對，歐盟已經排除了在農業方面進行貿易談判的可能性，但美國的目標是通過該談判取消歐盟關稅，特別是在歐盟市場上實現農產品出口的全面市場準入，削減歐盟方面的非關稅壁壘。

雖然歐盟聲稱川普同意了談判僅涵蓋工業產品，但是美國農場遊說團體及其在國會的盟友一再強調將農業貿易納入其中的重要性。林斯康表示，鑒於這些差異和政治動態，目前不清楚是否雙方可以在2019年就談判範圍達成協議。

除此之外，如前文所述，萊特希澤還稱，在美日“貨物貿易協定”（TAG）談判中，美方也希望將農業作為優先談判的重點。

主要原因在於日本主導的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已經生效，而沒有加入該自貿協定的美國面臨著來自於澳大利亞，紐西蘭和加拿大農產品的強有力競爭。以牛肉為例，CPTPP生效後，關稅減免至27.5%，來自CPTPP國家的牛肉對日出口量猛增至上年同期的約1.5倍，而美國牛肉則仍需面對高達38.5%的進口關稅。

萊特希澤對此坦言：“現在的形勢不好，而且變壞得也非常快。”

WTO過時了，但美國還要參與

美方在WTO的表現令人疑惑。此前在2月25日的WTO爭端解決例會上，美國再次拒絕開啟WTO爭端解決機制下上訴機構法官的甄選程序，而這樣的蓄意阻撓恐將令WTO的仲裁機制陷入癱瘓之中。

此次聽證會上，萊特希澤強調美國仍希望保留WTO的同時，也總結了目前在美方眼中WTO所面臨的四個挑戰。

他說這些挑戰包括：其一，目前WTO的談判程序基本上已經運轉不靈了。在老關貿總協定（GATT）系統下，1947~1994年的八次談判中，每輪談判都降低了GATT成員的關稅，然而在WTO成立後的24年中，卻沒有談成一項新的多邊市場準入協定。第二，WTO有許多工作要做，譬如繼續降低關稅。第三，有許多WTO成員沒有履行現有義務。第四，爭端解決程序正被人所用，並創造出美國從未同意過的新義務。萊特希澤表示，在過去的四分之一個世紀中，美國成為WTO訴訟案件的主要目標，且輸掉了絕大多數針對美方的案件。

不過，總體而言，萊特希澤仍表示WTO是一個有價值的機構。“就像我以前說的，如果沒有WTO，我們也需要創造出來一個。”他稱，自己和WTO總乾事阿澤維多一直保持緊密接觸，並經常就WTO的未來進行交談。

此前中國商務部發言人高峰在例行發布會上指出，關於WTO上訴機構的問題，去年11月中方與歐盟等40多個WTO成員共同提交了關於爭端解決上訴程序改革的兩份聯合提案，以期解決上訴機構成員遴選等問題。在各方共同努力下，WTO總理事會已經啟動了非正式磋商程序。

中方將繼續以建設性的態度積極參與磋商，與絕大多數成員一道，努力推動解決上訴機構危機，共同保障爭端解決機制的正常運行，維護多邊貿易體制的權威性和有效性。高峰表示，同時，中方將及時評估有關進展，做好各項應對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