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康：關於年度經濟工作的五點建議

　　文/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賈康

　　總體來說，我認為對我國去年三季度後經濟下行形勢，要有高度的重視和警惕，力求更有效地貫徹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和兩會上已經明確的堅持經濟建設為中心、把發展作為治國理政第一要務的指導精神，盡快把我們的經濟運行托在合理區間，而且要做得更具有一些必要的提前量，準備應對“十五五”、“十六五”增長速度重心繼續下降這種局面。

　　那麽怎樣更好地見事快和措施及時呢？我認為對應於中國工業化、城鎮化，加上市場化、國際化、信息化這樣的推進發展空間，貫徹好中央關於本土內循環為主體而內外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打造等精神要領的話，我們有所作為的舞台還是相當廣闊的，政策工具箱裡可用的工具還是充足的。至少可討論如下五個方面的意見建議：

　　（一）相機抉擇加碼來做一些事情，首先可更充分地考慮“有效投資”。

　　我國居民消費這方面的潛力釋放，從可持續性來說，最根本的是要以有效投資提供就業機會，提供老百姓收入的增長，提振市場與社會的信心，再加上社保等消減老百姓預防性儲蓄的動機，帶出源源不斷的消費潛力釋放結果。如果光講刺激消費，說抓了消費讓全局皆活，那實際上就可能落入一個誤區，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一定要在有效投資這個環節上繼續發力，而實際上這些投資可選擇的對象，絕對不像有的研究者所說我國投資已經基本飽和，找不到多少合適的項目了。我認為在中國發展過程中，城市區域、鄉村區域以及城鄉一體化發展對應著可做的有效投資、可選項目，可以說俯拾皆是。比如，幾百萬人口規模以上的城市，中國有幾十個，千萬級人口規模以上城市有十幾個，都無一例外要吸取北京地鐵建設的經驗教訓（“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千頭萬緒的建設裡，我們這些基本位於平原區的城市，無一例外要趕快有高水準的規劃，把天文數字的錢砸到中心區地底下的地鐵項目上，砸到周邊的輕軌建設項目上，把地鐵和輕軌建成網絡密度足夠、四通八達的公交基礎支撐條件，還要借鑒東京的經驗，在中心區域要讓它立體化。這些事情還要匹配上其他很多的配套硬體，比如停車場、停車位——全中國現在有關部門說缺少的五千萬個停車位又說打不住了，需要更大的數量。未來的八年、十年間，這些停車位是不是迫切需要建設出來？這些停車位按平均造價十萬元一個來說是絕對低估的，因為還要配上它的立體化，還要配充電樁。但就這樣框算，這一件事情就是五兆元以上的投資需要，而且這個有效投資政府的錢不夠，完全可以用PPP來做，因為車位一旦使用就有現金流，PPP這個模式是非常有對應性的。我們如果把PPP和REITs等等用活的話，在實際生活中間海綿城市建設、綜合管網建設、老舊小區改造（比如給眾多的居民小區加裝電梯），這些事情我們十幾年間是做不完的。有效投資項目在城市可舉許多例子，鄉村也是大量存在的，鄉村振興，城鄉一體化發展，新區和特色小鎮等，都應總結經驗做得更好。我們所有的要素都有：有鋼材、有水泥，有勞動力，有基本的技術力量，有基本的管理力量，為什麽不抓緊這些事情來做呢？現在需要擴大內需，需要內循環為主體，該做的有效投資可使我們結構優化，民生改進，發展的後勁兒能夠得到提升，這個潛力空間不用，實話實說是相當可惜的。那麽具體的政策工具箱裡，我願意強調的是：如果講配合有效投資，以及有效投資要運用PPP、REITs等機制創新的話，那麽財政與貨幣政策的發力，應可考慮至少下面相關的一些建議。

　　（二）地方專項債的使用可以更積極一些。

　　今年的預算安排是專項債與去年的規模3.65兆元持平，但如看到整個國民經濟規模還在增長，應在地方層面上更積極考慮用這種專項債機制。這種已經陽光化的地方公債融資，對應那些舉足輕重有引領意義的項目更多發力，而且可匹配上政府有限資金發揮乘數放大效應的一些創新機制，就非常值得我們重視。根據以後的情況演變和正反兩面經驗的總結，做好可研，做好事前、事中、事後的績效管理，追加一些“戴帽項目”的專項債支持，我認為是很有作為空間的。

　　（三）以中央直達的財政貼息資金支持小微企業優惠貸款，要抓緊做得更好。

　　我國在2020大疫之年，前所未有地大規模使用中央政府安排的資金直達基層一線，以財政貼息拉動商業性銀行貸款去扶助大量的小微企業，作用十分重要。為數以上億計的服務業、民營的小微企業、個體工商戶，對於我國就業和基本民生的支撐意義，是有目共睹的，目前疫情態勢發展似乎又要在很嚴重的程度上影響這些小微企業的生存問題，要趕快安排。借鑒2020年以後的經驗，以財政資金支持的貼息貸款直達到一線基層，把這種貼息貸款的乘數放大效應充分發揮出來，從而發力支持我們整個大局的穩定。這方面要及時總結經驗（很遺憾還沒有看到2020年大規模運用財政貼息生成優惠貸款以後的系統化經驗總結）。我注意到地方層面在一些相關管理事情上有為難之處，這些錢直達了要用出去，怎麽用？推平頭肯定不合適，這麽多的小微企業，每個企業推平頭式給一筆貼息讓它拿到貸款，這不符合應該有的政策理性，那麽區別對待有什麽依據？張三、李四、王五，各自應該得到多少優惠貸款的支持？有些地方的探索，是應該有一些基本情況數據在了解以後帶入公式計算，而且要陽光化，要有多重監督，防止扭曲，防止拉關係、處關係造成的烏煙瘴氣。這些經驗都需要趕快總結，以利指導基層一線對於小微企業和對於服務業的支持，來進一步抗擊疫情，維護大局。

　　（四）在今年要特別重視財政資金以及金融系統增加新的貸款資金支持這些投融資項目的進度如何。

　　中央已經明確要求了對建設工程完成量的考核，多次強調對政府行為事前、事中、事後，要有全程的績效跟蹤、考核、評價。事中的進度等的考評，應該是有效的手段，要總結為什麽去年有較可觀的資金沒有花出去？做好事中的進度、質量等方面考評，可以在發現問題以後及時解決問題，避免再出現比較大量的結餘，因為這種結餘跟我們整個宏觀政策的意圖，是南轅北轍的。

　　（五）密切跟蹤形勢演變考慮預案。

　　我們現在十分需要密切跟蹤當下經濟形勢的演變。一季度數據出來以後，要抓緊判斷到底現在這個運行態勢，是不是像一二月份統計數據的說法那麽趨於樂觀。看來對於新近疫情的衝擊，決不可小覷。現在外圍世界已經“打開”，美國它帶著頭，所謂群體免疫似乎基本上就把它們疫情的高峰期扛過去了，復工複產表現非常強勁，美國等發達經濟體今年形勢看好，而我們相比之下，原來的一些相對優勢會減弱乃至喪失，要充分重視這種新情況的變化，爭取有一定提前量來考慮應對可能形成的新挑戰，比如美聯儲升息，俄烏衝突，以及疫情演變，可能帶來的衝擊與可能相當巨大的不確定性。我認為現在有關部門就應考慮有一種預案方面的準備，這有點兒類似於1998年，朱鎔基同志正式出任總理那一年，剛剛在兩會上講了“一個確保”，一季度數據出來以後發現不對頭，下決心啟動財政預算調整方案，發行超常規的長期建設國債，采取種種措施，總量擴張加上結構優化，抓住一些重點來抵製這種經濟下行，達到我們意願中間整個現代化戰略所要求的保障速度，再加上其他應努力的高質量發展措施。我覺得現在需要有預案這方面的基本考慮，一旦發現一季度統計數據出來以後不對頭或展望二、三季度壓力很大的話，建議要以一定的魄力做出這樣的調整，一定把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精神貫徹在我們年度中，去銜接明年、後年和整個“十四五”、“十五五”、“十六五”15年戰略目標實現的過程。

　　(本文作者介紹：全國政協委員、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