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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章向左,雷軍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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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心璐 編輯|羅麗娟

黃章又刪除了一篇與雷軍有關的社區發文。

7月31日凌晨,黃章在魅族社區發文,再次提及雷軍與魅族的一段往事,“雷軍當初希望魅族作價10億,他投30%我並沒有完全拒絕……我一直都沒有發覺他原來要做手機。”數小時後,這段文字從魅族社區上悄然消失。

這不是黃章第一次刪除關於雷軍的社區發文。在2011年,在小米首代手機發布會後的第3天,黃章曾在魅族社區上斥責,雷軍“曾以天使投資人身份,利用高新區領導關係接觸我套取魅族的商業機密”,並強調禁止在魅族社區討論小米和雷軍。

在此後的8年,黃章多次在社區針對雷軍發文,有怒罵、嘲諷,也有澄清。但無一例外,這些內容都被先後刪除。只是這段“公案”究竟真相如何,外界始終未能真正了解。

黃章與雷軍,兩位中國智能手機的創始鼻祖,一位曾被稱為“中國的賈伯斯”,一位被稱作雷布斯。他們的相似之處是對產品都有執著的態度,但在性格、為人處世等方面,卻展現出截然不同的兩面,這直接影響了魅族、小米兩家公司的發展路徑。

而黃、雷二人的種種事跡,也一直為人所津津樂道,從未消散。

從密友到反目

黃章在魅族的辦公室冰箱裡,曾專門凍著雷軍愛喝的可樂。

2008年夏天,魅族“將發布一款效仿iPhone的手機”的消息在行業中傳得沸沸揚揚。做出這個決定的黃章,因高中肄業、偏執狂、怪人等標簽,被稱為“中國的賈伯斯”。

在此前幾個月,雷軍剛剛卸任金山CEO。和所有人一樣,雷軍也被發布於2007年的首代iPhone所震撼,並隱隱意識到了一個新時代的來臨。很難判斷,當時的雷軍究竟報有怎樣的目的,總之,輾轉托人後,雷軍找到了黃章。

大概有數月的時間,雷軍常常出入黃章辦公室探討手機。而黃章對這個比自己年長7歲的金山創始人頗為歡迎,日後傳出的消息稱,當時雷軍有意投資魅族,黃章亦願邀請雷軍擔任魅族CEO。

這是兩人難得的蜜月期。上海廣電電子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屠一新曾在微博上回憶:“那天在黃章辦公室,聽他比劃講M8的輸入法應該是怎麽樣的,雷軍來了,跟黃章要了不少M8的電池。當時感覺他們兩個很談得來,都是拚命三郎,都琢磨用戶體驗,有惺惺相惜的感覺,應該是賈伯斯和google創始人早期的關係的樣子。”

雷軍曾是魅族的忠實粉絲。許多圈內人都記得,雷軍在多個聚餐場合,都會從口袋中掏出一部魅族M8向旁人講解。

直到黃章發現雷軍已經做出了MIUI系統,幾乎是一夜之間,黃、雷二人的關係急轉直下。

關於兩人交惡的原因眾說紛紜。

主流的說法分為兩類,其一是“黃章不捨股權”。據說,雷軍當時希望入股魅族,但黃章不願釋出股權,隻願雷軍以小額持股的方式擔任CEO;此後,當雷軍將時任谷歌中國工程研究院副院長的林斌介紹給黃章,希望魅族能以5%的股權吸引林斌加盟,但遭到黃章的拒絕。意見相左中,雷軍看到了黃章的局限,無奈之下,只得放棄魅族,改為自立門戶,小米因而誕生。

而在另一種說法中,則是甫一開始,雷軍便抱著“偷師”的想法與黃章接觸,以投資為名、拉攏林斌與黃章接觸,均是為了獲取更多信息。在小米誕生初期,其手機產品在行銷思路、設計方向、UI界面都與魅族高度相似,似乎也在印證這一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黃章更執著於“偷師”的說法。在無數發布於魅族論壇的言論中,他反覆提及,曾與雷軍毫無保留地交流了一切,“連手機的UI互動文檔都有發給他請他一起探討”,因而被雷軍獲取了“整體理念、開發流程、供應商選擇、生產和銷售計劃、核心人員介紹和財務報表等”,直言“自己中了圈套”。

多方消息顯示,自此之後,黃雷二人再未有過私下接觸,曾經的知己走向兩極。

而黃章始終未能對此釋懷。在最近的發文中,他舊事重提:雷軍的確曾經想向魅族投資3億元,且自己對此“並未完全拒絕”,“只是我正式答應他的時候,他說他已經決定自己做一個軟體公司,期間他安排林斌(現小米總裁)、黎萬強(小米聯合創始人)分別拜訪我了解做手機情況和思路,我一直都沒有發覺他原來要做手機”。

雷軍很少會談起這段往事。僅僅在2014年接受《人物》採訪時表示,有一次,他曾試圖回應黃章的指責,但後者不久後將這些內容盡數刪除,並托朋友說情,“所以,在我這個角度我沒辦法評價黃章,你能理解嗎?”

迄今為止,雷軍的正面回應只有一句,他說,“那都是他(黃章)的一家之言”。

雷軍曾在2010年寫下“為什麽愛魅族”的微博,強調“魅族是國內少有的用心做事情的公司”。如今,這些內容早已被刪除,自此之後,雷軍再未在微博中提及過魅族。

隱士與勞模

魅族M8在2009年上市,一舉走紅。儘管這款手機遠達不到完美,但在國產手機即為山寨機代名詞的當時,這款設計與iPhone相仿的智能手機受到了行業的一致好評和追捧,銷售額在5個月內突破5億元。

那是黃章最受矚目的時代,他甚至放言稱:“不做中國的蘋果,要做世界的魅族。”

然而,就在人們將瘋狂、執著、不折不扣的產品經理等詞語貼向黃章時,他卻在2011年魅族第二代手機發布後,突然選擇“歸隱”,將公司交給魅族另一位創始人白永祥。多年後,黃章解釋最初隱退的原因說,M8發布後,被蘋果指責竊取創意和知識產權,由此導致中國知識產權局要求魅族停止生產和銷售M8,這使他感到心灰意冷,“感覺做大民營企業幾乎沒有希望”。

此後,黃章鮮少出現在公司。位於魅族大廈第5層的大辦公室變得空空蕩蕩,逐漸成為行政部門用來接待客人的貴賓室。經年累月,在魅族員工眼中,黃章這位創始人、董事長的形象,也逐漸從“熱愛產品的偏執狂”變成一個種菜、帶娃的“閑散掌門人”。

2014年,因為魅族原副總裁馬麟帶動部分骨乾跳槽,黃章曾一度復出,並宣稱“大徹大悟得有些遲了”。但僅僅數月後,由於黃章自認為連續熬夜開會導致身體累垮需要休息,外加已成功引入阿里投資,他又將公司事務交給CMO李楠,再次隱退。

據魅族離職員工透露,儘管在2014年到2018年之間,黃章多次宣布復出,幾乎“達到一年一次”的地步,但仍然很少見到他到公司上班,常常難以分辨黃章處於“隱退”與“復出”哪一個狀態。

即使是在2018年黃章徹底重新接手魅族事務,也有許多員工發現,他仍保持著“準時6點左右下班”的作息。

“隱士”歸去,“勞模”登場——黃章“失去希望”的同一年,雷軍發布了首代小米手機。

當年拿著魅族M8推銷的雷軍,依然拿著手機在各種場合四處推銷,只不過這一次換成了小米手機。“我見過好幾次,他(雷軍)就說你看我這個做得多好多好,”潘石屹曾這樣回憶。

“採用7×16小時工作時間,放棄幾乎所有節假日”,雷軍由此被業界冠上“勞模”的稱號。據雷軍的下屬和朋友回憶,他可以徹夜工作,並在很長時間裡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

與黃章的“遊離”相反,雷軍創立小米後,在公司的每個環節上都表現出較強的控制力。據一位老員工回憶,在小米成立的前幾年,公司只有三個層級,分別是雷軍等合夥人、業務負責人和一線工程師,在許多工作中,工程師甚至會直接向雷軍匯報。

2015年,小米因為供應鏈出現問題,銷量呈斷崖式下滑,雷軍緊急撤換聯合創始人周光平及其下屬郭俊後,親自接手該部分工作,多次拜訪供應商,最終推動小米銷量回升。

2019年,小米手機銷量再次下滑,雷軍隨後宣布親自執掌中國區,“雷軍親自抓的項目,成功幾率很大,”這一舉動提振了不少員工的信心。

朋友圈

黃章歸隱後,魅族的主要事務交由白永祥、李楠和楊顏負責,分別對應手機產品、行銷和Flyme設計三大類別。在魅族備受粉絲“煤油”追捧的時代,三人因輪番負責發布會演講而被熟知,遂被稱為“魅族三劍客”。

2017年,魅族雙面屏旗艦機Pro 7遭遇滑鐵盧,不僅銷量慘淡,而且大量庫存拖累魅族現金流。力主雙面屏設計的白永祥承擔了這次失敗的主要責任,自此之後,這位被魅族粉絲稱為“老白”的創始人再未露面。

楊顏於2018年底卸任Flyme事業部總裁一職,不久後即傳出其離職的消息。李楠則在魅族16系列發布後即從公眾視野中消失。直到7月18日,李楠在微博正式宣布“我已經離開了公司”,至此,魅族三劍客全部“下線”。

魅族手機的第十年,老將盡散,人們亦紛紛感慨。李楠在離職微博中寫道,“過去的瓜大家也別吃了”,並以“愧對大家多年的支持,鞠躬”結尾。然而,當有人在魅族社區表示李楠是人才、希望能留下時,黃章卻語出驚人:“能掙錢的就是人才,不斷虧錢的就是費財。”

不近人情。但如此回應,卻也正是黃章的一貫表達。

懟人、宅、不喜拋頭露面、甚至不喜與人交往——伴隨著魅族的崛起,多年以來,黃章的種種怪癖也早已為人所熟知。例如,作為創業者,他極少外出,一心窩在公司所在地珠海;再例如,他常年沉浸在魅族論壇,本是為了了解用戶反饋、改善產品,但當有“煤友”對新設計的魅族logo提出意見時,他卻直接回復“接受的留下,不接受的離開”。

他不喜歡參加公開活動。有人回憶說,在魅族成立初期,一次珠海政府舉辦活動為了邀請到黃章出席,讓珠海高新區某領導在電話中給黃章“下命令”,他才“不情願地前去參加”。

作為一位企業家,黃章甚至“沒朋友”,除了早期與雷軍的一段恩怨,業內幾乎沒有聽過他與其他企業家交好,一些傳聞稱,黃章認為“交朋友沒用”。

如果說黃章是企業家中徹頭徹尾的“怪人”,雷軍則是一個標準的企業家,擁有這一角色的諸多特點,例如善於合作、善於生存。

“他幾乎不說別人的毛病,”在2014年的一次採訪中,小米副總裁尚進曾評論雷軍,“他不是不知道,是不說。”在金山時期,雷軍曾自稱是“拿著放大鏡找優點”,如果沒有充分反證,初次接觸時,會首先假設所作所為均為真心,“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直到知道你在騙我”。

以投資人的角色出現時,雷軍也有些“幫忙”的意味在其中。許多人都曾提到,雷軍最重要的投資原則是“不熟不投”,將自己的投資形容為“朋友之間的互相幫忙”,他有很濃重的熟人情節,尋求長期穩定的合作關係。

小米創始時的八位合夥人,除了雷軍和林斌,其余一半是雷軍的朋友、同事,另一半是林斌的舊識。迄今為止,最初的八位合夥人中僅周光平、黃江吉二人於2018年宣布離職,其余六人仍在管理崗位。儘管周光平的離職原因已是眾所周知,但在宣布人事變動的內部公開信中,雷軍仍寫到,兩人均是“小米奇跡的共同締造者”,感謝他們的付出,並祝福未來一切順利。

雷軍的“朋友圈”頗廣,這或許可以從小米上市時的盛況得以一窺。去年小米IPO時,人們赫然發現,李嘉誠、馬雲、馬化騰等人均認購了小米股票。上市當日,雷軍舊友、小鵬汽車董事長何小鵬在朋友圈發文稱,堅定看好雷軍和小米,已經“買了和擁有超過一億美元的小米(股票)”。

2018年7月,小米上市當天,拉卡拉創始人孫陶然、香港銀行家鄭海泉、凡客創始人陳年、UC聯合創始人俞永福、天使投資人蔡文勝,以及金山創始人求伯君、張旋龍等眾多企業家及投資人悉數參加了上市前的敲鍾觀禮儀式,為雷軍捧場。

前路漫漫

在大多情況中,創始人及CEO都代表了企業的上限與下限。

黃章與雷軍都是產品的極致追求者,熱愛木工的黃章曾為魅族的每一款旗艦機打磨手板,直至選出手感最好的一個;雷軍也會對MIUI的每個字體形態、大小反覆質疑,以達到認知上的完美效果。

創始人的追求,決定了魅族與小米在誕生初期,均能以產品力在業內立足。回顧過往,魅族M8、MX,小米一代、小米2S等手機,均是具有里程碑式意義的旗艦手機。

而兩人的個性習慣,卻也在某種程度上限制和影響著公司的發展。

黃章歸隱後首次宣布“出山”時,強調了對放手公司事務的後悔,但隨後不久便再次隱退。黃章始終在極致控制和完全放權中不斷搖擺,使得魅族在過去八年也在黃章、白永祥、李楠、楊柘的意念中不斷搖擺——先是小而美、下一個階段則變成機海戰術;一段時間強調“青年良品”,不久又定位中年商務。魅族終於錯失種種良機,逐漸淪為手機界的邊緣角色。

如今“三劍客”悉數離開,也未再聽聞有新高管加入,魅族完全回歸至黃章管理,是福是禍,尚未可知。

雷軍與之截然相反的“勞模精神”,在創業階段,曾成功將小米從困境中帶出,並將其帶領上市,成長為一家擁有超過2萬名員工的“大公司”。

不過,他的節儉與親力親為,卻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著小米的持續成長。例如,多年以來,持續有人反應,雷軍自金山時代,便以注重理想與節儉著稱,導致無論是此前的金山、如今的小米,員工薪資待遇上均低於同行,難以招攬一流人才;公司在研發、項目預算等方面,也時常捉襟見肘。再例如,伴隨著小米體量的飛速擴張,扁平化的管理制度已經無法持續,亟待建立更具體系的高管團隊和組織架構。

2019年,黃章與雷軍又一次各自面臨著新挑戰,巧合的是,“隱士”黃章所需解決的問題是“如何收”,相對來看,“勞模”雷軍則面對著“如何放”。兩位“中國賈伯斯”在交往上已漸行漸遠,但在行業發展的洪流中,卻殊途同歸。

如果從魅族M8發布起計算,這是中國國產智能手機發展的第十年。大多數行業經歷的孵化、風口和瓶頸期,都已在這個產業上演繹過。

如今,兩位行業先驅式創業者,雖然身處不同的階段,看到不同的風景,但他們都需要繼續探索下一步的勇氣,面臨著如何走得更好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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