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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望|涉光大52億收購案,“樂視學徒”暴風宿劫難逃?

騰訊新聞《潛望》 李儒超

7月28日,據暴風集團公告,公司實際控制人馮鑫因涉嫌犯罪被警察機關采取強製措施,相關事項尚待警察機關進一步調查。

這無疑讓早已陷入危機的暴風雪上加霜。

根據今年一季度財報,暴風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資產大幅下滑71.75%。而2018年全年,暴風全年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為-10.9億元,較2017年的5513.93萬元下滑2077.65%。

財務高度緊張的同時,暴風還深陷訴訟泥淖。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案件是,因3年前涉及對體育賽事版權公司MPS高達52億元的失敗並購,暴風集團與馮鑫被當事方光大證券告上法庭。

騰訊《潛望》獲悉,此次馮鑫“被帶走”,可能也正是與該案相關。

暴風已經走到了最危險的境地。在深陷多起案件後,7月24日,北京市海澱區人民法院法院將暴風集團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這時,窮途末路的暴風名下已沒有任何可執行資產。

而在四年前,這家A股之星還擁有著他的高光時刻。

2015年,憋屈“做”了三年盈利報表的馮鑫,終於如願將暴風帶上了A股,成為彼時A股市場鮮有的兩家正牌互聯網科技公司之一,另一家正是樂視。隨後一年,電視、秀場、影視、遊戲、體育等多塊新業務先後落地,暴風成為最像樂視的一家“生態公司”,“樂視學徒”由此傳開,而馮鑫本人也被拿來與賈躍亭相提並論。

然而,僅過了一年有余,突遇資金危機的樂視迅速隕落,暴風的股價也“巧合”的在這前後正式迎來長期陰跌。

如今,樂視瀕臨退市,暴風也陷入了相似的境地。考慮到暴風集團失去對旗下公司暴風智能的控制權,2019年全年財務報表淨資產可能為負。

這也意味著,留給暴風的,可能也只有退市這一條路了。

偶然堆砌出的“暴風神話”

暴風曾經的“爆紅”來自於一系列偶然。

2005年,馮鑫離開雅虎創立暴風;2006年,搭建VIE架構,引入IDG美元投資。此時,暴風的目標是赴美上市。

但到2009年時,暴風的經營狀況已經不再理想,拿到經緯中國和IDG的C輪融資後,馮鑫差不多已經打消了赴美上市的念頭。第二年,馮鑫著手開始拆VIE,從後來國內上市爆紅的情況看,這一舉措頗有先見之明。

然而,在接受i黑馬採訪時,馮鑫卻坦言,這是一次“歪打正著”。沒有想那麽多的馮鑫,僅僅是看到華誼兄弟在2009年國內上市獲得了巨大品牌效應,便動了國內上市的念頭;到2011年,馮鑫已經對外宣稱,暴風要上市了。

但一個不好的“偶然”馬上降臨在他頭上。2011年下半年到2013年,A股IPO停止審批,暴風就這麽被堵在了上市的半途。

直到2015年3月上市前,暴風的生存狀況只能用維持生計來形容。彼時,為了滿足上市三年盈利的要求,暴風遠離視頻網站的版權大戰,雖然降低了版權開支,但也就此遠離主流。

上市,上市,一切都是為了上市。

當2015年3月暴風終於登陸A股,馮鑫的夙願終於完成。但新的問題在於,馮鑫的手牌除了被人看衰的暴風影音,只有一個押寶在VR上的暴風魔鏡。

後者還是一個臨時上馬的潦草項目。當時參與第一代暴風魔鏡項目的人員告訴騰訊新聞《潛望》,第一代產品本是外包產品,產品是由一家名為七鑫易維的公司研發,暴風做的基本只是在外殼上印上logo。但由於趕上了VR大潮,暴風魔鏡在推出後頗受歡迎,暴風也單獨成立了運作公司。

到正式上市時,暴風魔鏡已經迭代到了第二代,據稱是當時國內出貨量最大的VR設備。

但讓暴風爆紅的最大功臣顯然不是它。

當時A股市場奇異的市場環境,是命運硬塞給馮鑫的一塊蜜糖。

一位公募基金人士在當時接受採訪時坦言,“無論機構投資者還是股民,對互聯網題材的投資標的都非常渴望,他們希望能分享互聯網以及代表未來趨勢的新經濟的紅利”。

彼時A股市場科技股的稀缺程度令人發指,科技公司此前悉數選擇在美或在港上市,A股市場幾乎只有一家樂視網;這使得暴風甫一登陸,就大受歡迎。再加上碰巧趕上的VR熱,暴風講出的VR故事立刻獲得了市場認可;一時間,遊資對暴風的追捧到了瘋狂的地步。

由此,暴風共計39次漲停的A股神話正式拉開帷幕。

這一系列“偶然”造就的神跡,本就在馮鑫的預料之外。草根創業、缺乏優質主營業務、沒有長遠規劃,這使得馮鑫雖然陰差陽錯被命運選中,但無法高枕無憂。

更可怕的是,一旦被瘋狂的資本推高到這個位置,即便甚至名實不副,也不再有退路。此時,身在高處的馮鑫看到了樂視——這家看起來與暴風處境類似的前輩,也許早已為暴風指明道路。

沒有人知道馮鑫當時經歷了怎樣的心理鬥爭,但選擇樂視作為學習標本,可能是暴風當時最好的選擇。

“樂視學徒”的失敗資本局

馮鑫並沒有找錯對象。賈躍亭對樂視的操盤當時已經十分成熟,其一整套手法與邏輯幾乎是教科書般的典例:

1、低價甚至賠錢賣電視、手機等硬體產品,使得產品銷售迅速走量,做大收入規模;

2、內容收入補貼硬體虧損,基於硬體和平台的會員付費增值模式;

3、新的生態業務通過資本運作孵化完畢,裝入上市公司體系,把虧損通過關聯交易做到非上市體系,推動樂視網業績和股價的飆升;基於此進行定增等方式融資,循環投入到業務發展,並通過業務協同帶來整體利潤上升,最終實現樂視生態模式的閉環。

這一整套手法,令樂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在不斷擴張的同時,還在不斷創造子業務奇跡。

但剛被時勢推上神壇的馮鑫,顯然無法在短期內構建出這套體系。對於當時的暴風,僅有暴風魔鏡這項可以拿出手的子業務,當務之急,便是建立子業務的業務群。

況且,暴風也需要新故事了。於是,從2015年5月開始的近一年時間,馮鑫進行了激進布局:

2015年7月,暴風TV成立;2015年9月,暴風“聯邦生態”五大業務群集體亮相;2015年12月,暴風超體電視發布;2016年3月,暴風秀場發布;2016年3月,宣布進軍影視、遊戲、海外三大業務。

在此期間,由於故事層出不窮,資本市場也對暴風予以了正面反饋。按照後複權股價計算,在2015年5月21日創出327.56的最高價後,2016年3月29日,暴風收報252.96元,走出了第二波火熱行情。

但暴風很快迎來了轉折點。

與樂視相同,暴風經過了子業務擴張期後,就迅速開啟了大規模資本運作。

2016年3月14日,暴風發布公告,擬以31億元收購稻草熊影業、立動科技、甘普科技股權。3月28日,停牌五個多月的暴風複牌,並宣布將戰略投資酷狗、酷我母公司海洋音樂集團。

這一系列資本運作中,尤以對稻草熊影業的並購最受關注。據了解,吳奇隆、劉詩詩為股東的稻草熊影業账面資產僅3835萬元,估值卻高達15.2億,從而招致深交所親自發出問詢函。

對此暴風方面解釋稱,相對於A股正常的15-18倍市盈率,其對稻草熊的投資談不上價格過高;且互聯網企業淨資產和估值差距較大實屬正常,互聯網企業普遍是輕資產公司。

但這一解釋並未服眾。當年6月,碰巧正著力整頓並購交易的證監會,正式否決了這一議案。如此,馮鑫操盤的第一樁大規模資本運作,就這樣被扼殺在了搖籃裡,其力推的影業公司也自此停滯。

這也意味著,暴風對樂視的模仿秀,初次登台就草草宣告失敗。馮鑫甚至沒來得及從股市獲取利益,根據可查的資料,除了2016年4月股市大股東北京和諧成長投資中心(有限合夥)以88.59元/股的均價減持1100萬股,套現9.74億元,暴風並無其他大規模減持記錄。

這與當時頻繁倚靠股市造血抽血的賈躍亭,相去甚遠。

此時,馮鑫充滿無奈。因“偶然”而興,又因“偶然”受挫,在上市後的一年多時間中,一直被推著走的馮鑫似乎從未真正握住自己命運的繩索。

在此期間,VR的聲勢逐漸由盛轉衰,此前暴風上市的最大增長點“暴風魔鏡”也隨之深受影響。VR界知情人士告訴騰訊新聞《潛望》,暴風魔鏡做VR生態的思路本沒有問題,但限於VR產業的發展速度,暴風的合作夥伴大多羸弱,短期內撐起整個生態並不現實。

即便是對於收購了Oculus的Facebook,其CEO祖克柏也認為完整的VR生態系統的建立至少需要 10 年,短時間內不會進入大眾化的階段。

當資本市場也意識到這點後,原先附加於暴風身上的期望也隨之被調低。這無疑對當時的暴風釜底抽薪。

押注電視,馮鑫的反思與重構

馮鑫原本不是一個浮誇的人。在很多馮鑫的朋友看來,與2015年時多次公開大繪藍圖的激進形象不同,2015年上市前,馮鑫一直很低調。

上市改變了一切。曾經習慣躲在幕後的馮鑫,逐漸開始習慣聚光燈下的生活。沒有人知道馮鑫當時經歷了怎樣的心理鬥爭。但對於暴風這樣一家因“偶然”被推向神壇的幸運兒,模仿樂視的一系列操作,或許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但這顯然悖於理性。2016年遭遇意外的折戟後,馮鑫隨之進入了長久的反思。

“我有點膨脹了”。

這是一年後,面對騰訊新聞《潛望》的專訪,馮鑫得出的結論。在馮鑫看來,如果當時證監會批了,暴風就會投入更大的精力、資源和錢,還是很可能失敗;從這個意義上,證監會是救了暴風。

但僅僅只有自省還不夠。當暴風影音振興無望、VR業務陷入低迷期,馮鑫從2016年開始,就越發著重將資源大幅傾斜到電視業務。

一位暴風內部人士曾透露,從2015年雙十二那天算起,暴風超體電視在之後不到六個月的時間內賣出了20萬台,這項成績讓馮鑫很振奮。時任暴風科技CFO的畢士鈞甚至向騰訊騰訊新聞《潛望》直言,電視將承擔其提振營收的重要任務。

這是馮鑫新的救命稻草。

根據2016年的年報,馮鑫也確實得償所願。財報顯示,暴風營收由2015年的6.52億元大幅增至16.72億元,增幅高達156.44%。到2017年年報,這一數字達到了19.15億元,增幅也有16.25%。

但營收不斷走高的同時,暴風的營業利潤卻在不斷下滑。從2015至2017年,暴風的營業利潤從1.61億元將為虧損2.56億元。其中,2016年暴風的營業利潤甚至同比下滑了343.24%。

這主要由於電視業務本身,依舊處於賣一台虧一台的尷尬階段。

根據財報,相比2014年74.55%的銷售毛利率,2017年暴風的銷售毛利率已經大幅度下降到19.78%;在這其中,暴風電視的銷售毛利率甚至只有-7.15%。

財報依舊不算好看,但這時的暴風已經別無選擇。曾經第一大營收來源廣告收入,在2017年僅錄得4.28億,相比2016年的5.79億相比,又大幅縮水了26.13%。

這意味著,如果電視業務不能及時接棒,暴風將陷入愈加危險的境地。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2017年營業利潤繼續虧損,但最終呈現在財報中的“歸屬於母公司所有者的淨利潤”卻是盈利0.55億。

據了解,暴風將旗下的電視業務公司即暴風統帥並入報表,其營收被納入暴風集團總營收中。但由於暴風集團僅持有暴風統帥24.121%的股權,根據並表規則,暴風僅需承擔其相應比例的虧損。這使得母公司最終收獲了淨利潤,暴風統帥的“少數股東”承擔了巨額虧損。

“巧合”的是,這種操作手法,與樂視網如出一轍。不過,這雖然一定程度上對財報有所美化,但暴風的真實財務狀況,並不會因此出現較為明顯的起色。

深陷泥淖,退市在即?

事實證明,手握TV牌的馮鑫並沒有如願扭轉乾坤。按照馮鑫的構想,只要暴風TV能撐下去,將能在2019年實現盈利,然而2019年尚未過去,姑且不論暴風智能的業績,暴風集團就喪失了暴風TV運營公司暴風智能的控制權。

長期缺錢的暴風,並不能將暴風TV順利“養大”,進而反哺母公司。這在2018年就已有端倪。

在業務模式上,相對於不斷開辟新業務且最終在新業務上栽了跟頭的樂視,暴風的業務相對單一,系統風險較低,但電視這類硬體產業需要龐大的資金在其中運轉------這對資金流並不充裕的暴風來說,十分困難。

早在2018年一季報時,暴風的流動資產總額就只有18.29億元,而其流動負債卻高達19.75億元,其流動資產就已經不能夠覆蓋流動負債。

當時,馮鑫不得不保持較高的質押率來募集資金。根據2018年一季度財報,馮鑫持有有限售條件的股份數量為7032萬股,其中押股份數為5934萬,質押比例為84.38%;僅兩個月後的5月31日,暴風在公告中又披露,馮鑫的質押率已經躥升到了95.35%,佔公司總股本的20.35%。

與此同時,在5月31日,馮鑫還將其持有的部分質押股份辦理延期購回,延期半年,兩筆股權佔馮鑫所持股份比例為10.65%,用於融資。

便捷的質押融資是把雙刃劍。一位證券行業從業人士告訴騰訊新聞《潛望》,在A股市場,高質押很常見,但近期國內資本市場的走衰,有可能引發部分企業平倉危機。

不久後,暴風的一份公告表明,馮鑫已有部分股權爆倉。

根據2018年7月6日發布的公告,中信資本(深圳)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以股權轉讓合約糾紛為由向北京朝陽區人民法院申請財產保全,暴風控股股東馮鑫累計被凍結股份 327萬股,佔個人持有公司股份總數的 4.65%,佔公司總股本0.99%。

對此,暴風方面強調,本次司法凍結事項目前不存在被凍結股份被強製過戶的風險,不會導致公司實控權發生變更,也不會對公司正常生產經營產生直接影響。

但截至2018年7月6日,暴風收報14.17元,很有可能已觸及平倉線附近。

如果當時股價回春,暴風困難還有一絲希望。可怕的是,這僅僅是一個開始。隨後一年,暴風延續暴跌趨勢,截至今年7月26日,暴風收報6.3元-----相對一年前,已經腰斬。

業務上暴風也沒有起色的跡象。在2018年財報巨虧10.9億元後,暴風集團年報稱,其目前具體的經營困難主要體現為融資受阻,資金緊張,無法順利開展新業務改善虧損局面。

營收同時也在下降。2018年暴風營收 11.23 億元,同比下降約 41.34%,其給出的解釋是暴風智能受資金周轉影響,庫存備貨不足,收入有所下降。其次互聯網視頻行業競爭加劇,公司互聯網視頻業務營業收入有所下降。

營收利潤雙殺、訴訟纏身,無力扭轉的現狀的暴風已經無計可施。

下一步,暴風會退市嗎?如果沒有奇跡發生,這可能將只是時間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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