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財富》雜誌封面圖
導讀：《財富》新一期封面文章稱，摩根大通通過“投資底特律”項目推動該市複興，為振興當地房地產、培育小公司、培訓居民從事有需求崗位的活動提供支持。
底特律West McNichols Road大街有兩種門面：圍擋圍起來的門面和“為什麽沒圍起來”的門面。這些一兩層的建築絕大多數被淺褐色膠合板或暗灰色防盜卷簾門圍住。在一個周四上午的10：30，San Juan街角唯一有人流的商鋪是一家賣酒鋪——除非將一位從本田轎車裡跑出來在公車站閑逛的司機也算在內。這位司機正和一個路人用現金買一個三明治包的東西，兩人對他們佔據西去Number 30的位置而招致的汽車喇叭聲充耳不聞。
這是非底特律人想到這種城市時的典型畫面。也是人們讀到該市人口自二戰以來減少60%、或觀看該市1967年騷亂50年回憶錄時也許會想起的景象。這幾乎是“鐵鏽地帶”蕭條的最貼切形象，唯一缺少的細節就是大門緊閉的店面沒有一家真的著火。
不過真正的底特律不是任由人們想象的衰落景象，McNichols Road也不是。McNichols是一個健康興旺的居民區的主動脈，成千上萬個中等收入家庭步行就能抵達，周圍還有包含兩個大學校園和一所醫院的六個街區，以及支持收入體面工作的雇主。
這就是為何一群底特律人希望將這片土地轉變為一個經濟樞紐，成為“20分鐘社區”的一部分，從家裡走不多遠就能找到商店、餐館、休閑設施和工作。一位開發商計劃接收100多戶廢棄住宅修繕或替換，沿著將連接前述大學校園的一條林蔭公園打造各種收入人群居住的社區。非營利組織將得到空白門面進行改造，容納雇傭本地人的本地企業家開辦的小公司，創造當地長期缺乏的機會。
重建一座城市需要各方努力，為複興底特律而合作的人和公司很多。但McNichols和其它越來越多的社區正在進行的規劃尤其體現了一家公司的專長和金融影響力，這家公司就是摩根大通。摩根大通是底特律最大銀行，在消費銀行業務方面佔有65%的市場份額。自2014年以來，摩根大通不斷加大對底特律的押注，大膽試驗以推動該市中產階級核心複興。
摩根大通的舉措名為“投資底特律”（Invested in Detroit），是一個街區一個街區發動的振興當地房地產、開設小公司、培訓居民從事有需求崗位的活動——所有活動同步盡快進行。CEO戴蒙在摩根大通紐約總部接受本刊采訪時表示，沒有工作就沒有住所，沒有住所就無法去上班；如果沒有技能，人們便不能買房子，必須所有方面齊頭並進。
工作取得進展需要與精心選擇的合作夥伴靈活配合。摩根大通不直接出資建設新公寓或培訓大批卡車司機，但它將出資使這些工作能夠開展。該行承諾向“投資底特律”投入1.5億美元，同時安排一個人員輪換的團隊幫助底特律改革派市長達根（Mike Duggan），當地非營利組織決定哪些社區和行業將飽和。由利益相關者最終決定這些資金的去向。摩根大通合作夥伴之一的Capital Impact Partners底特律市場項目負責人Clemons稱，他們掌握有較大組織也許不掌握的情報，這些情報將引導資金進入那些原本無資格獲得資金的公司，其原因有經驗不夠這樣簡單的原因，也有底特律種族歧視那樣複雜的原因。
“投資底特律”項目也許能夠幫助窮人，但它不是慈善。摩根大通希望培養公司用技能去買單。迄今為止該行分配的資金約55%由貸款組成。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授人以漁，然後給他貸款開一家魚餐館，這就超越了慈善——既是做好事，又是一筆好業務。
對戴蒙來說，投資底特律的商業理由似乎越來越充足。自金融危機以來，戴蒙深信，技能不足的員工與優質工作機會之間的差距本身已成為全國範圍內對經濟的拖累。努力縮小這種差距——通過培育小企業和培訓工人——便可形成良性循環，從而更多具有穩定收入的人帶來更大程度的繁榮。如果這樣意味著更多企業家和未來購房者成為信譽可靠的借款人，那麽摩根大通也將得益。在底特律大都市區，摩根大通有200億美元存款，而且市場份額不斷擴大。想象一下這200億美元存款在迅速發展的地方經濟中能夠帶來的回報，那麽1.5億美元的城市建設投資就不僅僅是為了摩根大通自己。
今年夏季摩根大通讓本刊詳細了解它正在支持的工作，即累積影響很大的一系列小型項目。謝爾的團隊計算得出，投資底特律已創造或保留近1700個就業崗位，資助約100家新公司，通過培訓項目影響約1.5萬人。在失業率超過10%的底特律，這些數字代表著真正的進步。更加重要的是，這樣的成績證實了摩根大通的想法。摩根大通相信底特律的全面出擊方式是有可能在全國行之有效的藍圖——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摩根大通將把底特律模式的部分內容推廣到全國。
簡單的統計比較便可了解底特律的衰落程度：如今該市居民約67.5萬，較1950年的180萬大降。到埃森豪威爾時代，推動底特律蓬勃發展的汽車製造商和國防承包商已採用能夠壓縮工人隊伍的新技術。製造商為了效率更高的新工廠遷至郊區或太空充足的其它州，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成千上萬工人跟隨其公司遷出市區。
植入當地政治和制度的種族歧視使留下來的人承壓。底特律很多郊區保留著事實上的種族隔離，非裔美國人不能遷居工作所在地。與此同時銀行將少數族裔為主的社區標注為危險社區不予貸款，這種劃紅線的做法使黑人家庭不能通過房屋淨值貸款積累財富，使企業家缺乏資本，甚至造成“白人遷移”，從而使底特律成為以黑人為主的城市。
20世紀六七十年代進行的民權運動降低了部分障礙，但腐蝕繼續。在2007年-2009年金融危機中，底特律遭遇重大打擊，不僅推動通用汽車和克萊斯勒進入破產，而且暴露大量底特律業主背負次級抵押貸款。據研究機構RealtyTrac ，2005年-2014年約14萬底特律家庭被止贖，破壞了該市本已受重創的稅基，並加速自身的破產。
目睹這些慘況的人中有戴蒙，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戴蒙一直在底特律開展業務。當摩根大通收購總部位於芝加哥的Bank One時，該行是底特律最大銀行。戴蒙2004年推進收購Bank One時，摩根大通繼承了其衣缽。
如今參觀底特律市中心，或者乘坐Quicken貸款修建的Q Line沿著Woodward大道上Midtown，你會發現形形色色的住宅、品牌和白領嬉皮士喜愛的各種設施。
底特律複蘇一片繁忙、生動有趣且尚未完成。底特律勞動人口只有13%具有學士學位，金融和科技就業大量出現的好處也就到此為止。達根（Mayor Duggan）市長堅決不想讓底特律成為一座人分三六九等的城市。他對本刊表示，“我深入研究了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的情況，我女兒住在布魯克林，我也研究了那裡的情況。我們正在采取各種戰略，讓底特律不會重複那樣的路子。”但如何將市中心複興經驗推廣到該市大片大片的藍領、粉領社區？如何既使底特律繁榮，又不重複美國其他城市出現的經濟分化？
達根有一些想法，摩根大通也有。底特律複興的同時摩根大通的經營哲學也出現轉變。如今摩根大通已是令人乍舌的捐贈者：2016年向非營利組織捐贈2.5億美元。但是在金融危機之後，摩根大通長官層開始考慮如何使這些資金更物有所值。在謝爾的長官下，摩根大通重新規劃捐贈，將捐贈用於解決經濟保障不足本身——集中於小企業擴張、就業技能培訓、社區發展和財務谘詢。謝爾稱，摩根大通公司捐贈大約40%投向這四大支柱，如今為95%。這是發揮銀行優勢的辦法——給人貸款，並提供如何使用這些資金的建議。
2013年末，這種模式對摩根大通來說還是一種新模式。但戴蒙和謝爾發現底特律是實踐該模式的理想之地。底特律退出破產狀態使得該市剝離部分龐大債務，將更多稅收收入用於改善城市。最重要的是謝爾和達根發現他們對於社區建設和經濟賦權的觀點很多相同。到2014年7月，摩根大通已為“投資底特律”項目拿出1億美元。
問問2016年收入1060億美元的摩根大通為何未大舉向底特律企業家貸款是公平的。答案是摩根大通基本上不能這樣做，因為這些借款人不具備銀行要求的資格。
這一事實反應了底特律衰落的數字邏輯。法律要求絕大多數銀行遵守貸款成數規定，將貸款佔融資項目估計價值比例維持在特定門檻以下（通常為80%）。不過底特律多數房地產價值跌幅太大，以至於多數房地產項目輕鬆超過貸款成數上限。按照定義，這些房地產項目的修建成本將超過它們竣工時的價值。出於類似的原因，企業家幾乎無法為一筆貸款籌齊抵押品。Quicken Loans沒有這個問題，該公司最初的市中心投資是自籌資金。而且底特律大公司幾乎總是能找到銀行貸款，但小公司和當地開發商常常受阻。
摩根大通發現一種繞過這種障礙的辦法。社區發展金融機構 （CDFI）專門從事對低收入社區的貸款。它們通常是非營利組織，財政部對其豁免部分針對營利性銀行的規定。CDFI可承擔更大風險，接受更高的貸款成數，提供相對寬大的償還條件。CDFI還可向信用分不夠或過往紀錄不足而使銀行卻步的企業家貸款。在全球慈善部門副總裁Tosha Tabron的指導下，摩根大通選擇三家CDFI作為合作夥伴。之後摩根大通通過貸款和資助金形式向底特律企業家發放5000多萬美元，讓他們自由支配，用在該用的地方。
一個合作夥伴是底特律開發基金（DDF）開展的有色人種企業家基金（Entrepreneurs of Color Fund）。DDF總裁沃特斯（Ray Waters）稱，自2015年成立以來，該基金已向47位借款人貸款420萬美元，其中95%不能獲得銀行貸款。Waters及其合作組織幫助他們制定業務計劃，對他們進行會計、行銷培訓，以便能夠繼續經營。
CDFI貸款利率通常為7%或8%，銀行貸款則為4%-5%。這反映了額外貸款支持成本和更大的風險：DDF違約率略高於4%，是商業貸款平均違約率1.35%的近三倍。不過這些非營利組織最成功的客戶可以發展壯大成為銀行可接受的客戶，因而似乎押注風險大大減小。
摩根大通已向底特律的基金投資約3000萬美元。問題在於底特律相當部分社區財力不夠，再大投資也不能吸引公司回遷，至少目前是如此。正如達根所說，“我不清楚那些鞋店、雜貨店、咖啡店的前途會如何。”
底特律CDFI的強烈願望是建立一個能夠幫助他們預測哪些社區可充分利用其推動力的數據庫。為了建立一個這樣的數據庫，摩根大通從全國抽調四位員工發揮其數據科學才能。該團隊采集可對社區健康狀況進行量化的各種數據，比如餐館數量、交通方便程度、當地學校品質等。他們查看信用卡交易數據、匯集消費模式分析報告。他們還參加數十場社區會議，了解居民希望哪些類型的企業落戶。結果便形成一個有助於決策形成的靈活、便於使用的數據庫。
摩根大通還為Focus： HOPE之類的非營利組織提供資金。Focus： HOPE是一家職業培訓中心，學習《集成先進製造》課程的學員利用當今工廠中所用的機器人工具實習。今年5月達根和謝爾主持一場新聞發布會宣布摩根大通再向“投資底特律”投入5000萬美元，投資總額升至1.5億美元，他們將會場選在Focus： HOPE。有時候聽眾得支起耳朵聽二人發言：他們的話要蓋過從實習場所不斷傳來金屬撞擊聲。
重建底特律社區是一場持久戰。首批三個小地區的項目將在2021年前竣工，底特律希望2026年前擴建10個社區。培養就業崗位以支持這些社區將需要同樣長的時間。
摩根大通長官不怕等待。謝爾稱，政治家看四年，但銀行家可以看20年。不過目前該行的投入正在產生回成效，對CDFI的貸款已收到回報，迄今為止已償還890萬美元，並重新投入底特律的項目。謝爾稱這些貸款無一例違約。
投資底特律還有助於摩根大通留住和發展頂級人才，通過其底特律服務團（Detroit Service Corps）循環使用員工80人次，不定時提供幾周的顧問和培訓服務。這些職位是競爭上崗，每一職位都有多名候選人申請。
不過最重要的是，“投資底特律”進行三年取得的進展使戴蒙及其長官團隊相信，他們集合了複興美國城市的恰當工具包。他們計劃在年底前向密歇根州以為推廣相關經驗。
8月份摩根大通宣布投資芝加哥南區模仿Focus： HOPE的職業培訓中心BSD。9月底摩根大通將再公布三個城市的社區建設項目支持投資，其資金將來自該行的Pro Neighborhoods Fund基金。同時該行還將在舊金山完全推出一隻新的有色人種企業家基金。今秋摩根大通還將公布將全面享受底特律支持待遇的又一個大都市區，即有助於重建其中產階級的小企業、住宅開發和就業技能培訓等多方面資金支持。戴蒙表示，“我們不能到處複製‘投資底特律’模式，但我們可以一年在三四個城市進行，可再進行10個城市的簡版‘投資底特律’”。（檸楠/編譯）
責任編輯：張玉潔 SF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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