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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獵雲網（ilieyun）周效敬
5906字，約需10分鐘以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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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蔚來汽車之前，先說說給蔚來汽車創始人李斌造車帶來啟發的另一個品牌——特斯拉。
特斯拉Model 3是一款能夠讓特斯拉真正地走進大眾市場的車型，50萬輛的訂單讓馬斯克頗感驕傲。然而，從2017年2月份就開始試量產的Model 3，目前每周大概生產2000輛，至今仍未擺脫量產困境，特斯拉甚至因此陷入“結構性破產”，業界標杆跌下了無所不能的神壇。
李斌造車的源動力與特斯拉有關，甚至蔚來汽車的打法也與特斯拉極其相似——先用首款限量超跑來展示品牌實力，之後再推出價格更為親民的產品。有意無意中，李斌要將蔚來汽車打造成中國的“特斯拉”。
特斯拉在財報中坦承，“任何新車剛開始生產的時候都面臨挑戰，Model 3也不會例外”。蔚來汽車也面臨著量產的挑戰，而這個挑戰是什麽，蔚來汽車高層沒有具體說明。
蔚來汽車交付一再推遲，6月份550輛目標恐難實現
2018年2月初，在蔚來汽車的直播間中，李斌正式確定了蔚來ES8將在4月份開始首批交付，具體交付時間節點如下：
蔚來ES8交付時間表（圖片來源：新出行）
蔚來ES8按顏色交付排期表（圖片來源：電動生活）
蔚來ES8交付時間表顯示：
2018年4月下旬，蔚來ES8正式交付第一批用戶；
9月份完成創始版交付（完成1萬輛生產）；
10月份開始交付基準版。該計劃還從車的顏色上做了交付規劃，各種顏色的車型安排得井井有條。
按計劃，到現在為止，雲白、深空黑、天藍這三種顏色的車型應該交付近半。蔚來汽車並未兌現按時交付的承諾。
在4月25日舉辦的北京車展上，李斌改口道，由於產品需要進行安全性檢驗，要達到品質標準，造成實際交付時間比此前內部計劃有所延遲，ES8將於5月初開始實現交付。
然而，5月初並沒有交付，ES8的交付工作被二次推遲，此時，業內質疑聲四起。
5月9日，“代工方”江淮汽車站了出來，發布了《安徽江淮汽車集團股份有限公司關於與上海蔚來汽車有限公司合作的進展公告》。公告稱：
江淮汽車和蔚來汽車雙方合作生產的首款車型ES8，目前生產進度按計劃正常進行，鑒於ES8項目的順利開展，蔚來汽車計劃其第二款車型ES6將繼續與江淮汽車開展合作。
代工方江淮汽車對於何時交付最有發言權，令人遺憾的是，公告裡並未出現ES8具體交付時間的資訊。該公告雖由江淮汽車發布，不如說是蔚來汽車在向外界傳達信號，給廣大的ES8預訂用戶及相關方吃定心丸。江淮汽車的這份公告，對蔚來汽車的意義更大一些，頗有救急意味。
5月11日，中國經濟網記者實地探訪了江淮汽車為蔚來汽車所建立的新工廠，發現
整座工廠“十分安靜”，車間裡也沒有生產的跡象；疑似承擔返修作用的車間“空空如也”；在停車場，僅有4輛蔚來ES8停在角落裡。此外，該廠一線員工透露，目前廠子工作比較輕鬆，平時沒什麽活，有試製車時偶爾會加班……
江淮蔚來新工廠外景（圖片來源：中國經濟網）
還在施工中的建築，不知作何用途 （圖片來源：中國經濟網）
廠房裡叉車等設備均處於閑置狀態（圖片來源：中國經濟網）
四名工人在調試夾具 （圖片來源：中國經濟網）
江淮蔚來的新工廠完全沒有車企交付車輛前該有的忙碌情形，這一探訪基本“坐實”了當初的推測，外界對蔚來汽車工廠真實生產能力的質疑愈發強烈。
5月18日，蔚來汽車在北京中汽聯賽車場組織了一場聲勢浩大的ES8試駕活動，在活動中，李斌對交付ES8的說辭又發生了變化。
“除了4月份的內部交付稍有推遲外，ES8的對外交付節湊依然與此前公布的資訊一致，即6月內要向外界交付首批550輛車，8月起完成產能爬坡，到9月底要完成首批1萬輛創始版的交付工作”，李斌回應道。
實際上，在蔚來汽車之前敲定的交付時間表中，並沒有提到“內部交付”一說。
“我們最早希望4月底開始做一些內部交付。後來，我們綜合考慮決定這批車還是用來做各地的上牌驗證，各地上牌驗證條件都不一樣，需要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跑通，這樣用戶正式上牌就會更好體驗”，蔚來汽車傳播部總監萬銳向獵雲網透露了交付進展的更多細節。
萬銳坦承道：“內部交付的時間確實做了延期。我們5月底開始做內部交付，包括少部分的外部用戶的交付。”
蔚來汽車6月份交付550輛的目標能否實現？5月17日，“代工方”江淮汽車在投資者互動平台上公開表示：
公司新能源基地預計2018年6月將達到預定可使用狀態，該新能源基地設計產能為10萬輛，公司與蔚來之間的合作將按照計劃約定執行。
江淮汽車的措辭頗有深意，什麽叫“將達到預定可使用狀態”？是不是說，到6月生產線可以使用，至於產能可以發揮到多大程度，那是另外一回事嘍，因為江淮汽車是“按照計劃約定執行”的。
江淮為蔚來代工的廠子真實生產能力是多少呢？根據蔚來汽車用戶發展副總裁朱江的表述，“這個月（獵雲網注：指5月）是產能爬坡前的最後階段，每天幾輛車下線”。
再過一周的時間，5月份也到盡頭。按照這個量產節奏以及工廠當下的生產狀況，蔚來汽車6月份對外交付550輛ES8的承諾大概率無法實現。
以特斯拉為例，儘管它已經有Model S、Roadster的生產經驗，依然陷入Model 3的量產困境裡，爬坡初期整個季度才交付222輛。
蔚來汽車要做好應對更多產線問題的心理準備，用戶也不可對蔚來汽車承諾的交付日期做過高期待，開始都會很慢，蔚來汽車也不例外。
然而，既然江淮汽車在公告中稱，一切都在按照計劃約定執行，蔚來汽車高管也都對量產交付充滿自信，會否出現另一種情況——ES8的確在按計劃生產，但不是在宣傳的新工廠內？獵雲網在與蔚來汽車、江淮汽車相關人員溝通時，了解到與蔚來汽車此前宣傳相悖的資訊。
蔚來客服：我們與江淮是共線生產
5月18日，在被問到蔚來汽車為何不收購一個生產資質時，李斌坦露心聲：“收購資質解決不了生產問題，因為還得建工廠。既然建工廠了，就自己去申請，何必再多花五六億？此外，收購資質後車屁股上還得寫某某蔚來。”
可見，蔚來汽車包括李斌本人，對於在車尾貼製造商標識還是心存芥蒂。這就不難理解，在蔚來汽車體驗中心的展車上為何不見了“江淮蔚來”的漢字標識。
蔚來汽車還在多個場合強調，蔚來ES8不會與江淮品牌車型共線生產，這款車是在江淮汽車專門為蔚來打造的全新工廠中生產的。真是這樣嗎？
鑒於對蔚來汽車的喜愛，體驗下蔚來汽車的服務，同時為了解更多車輛交付情況，5月18日，獵雲網編輯以預訂客戶的身份撥打了蔚來汽車客服電話。接電話的是位二十多歲的男生客服，標準的國語不緊不慢，聲音沒有起伏。現根據錄音整理成文字如下：
編輯：我想買蔚來ES8，現在買什麽時候能交車？
蔚來客服：要看是創始版還是基準版。
編輯：有什麽區別嗎？
蔚來客服：您可以理解為，創始版是基準版的頂配，基準版也可以選擇創始版的配置。
編輯：能貴多少？
蔚來客服：基準版是44.8萬，創始版是54.8萬，如果基準版選配選到創始版的話，也就是多1萬多塊錢。
編輯：之前用戶預訂的車什麽時候能交付？
蔚來客服：目前1萬個限量號已經都選完了。創始版5月初慢慢交付，9月底交付完畢。基準版是10月份開始交付。
編輯：為什麽沒有聽到你們車輛交付的新聞，也沒啥動靜？
蔚來客服：具體的資訊我們會在蔚來APP裡公布，有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推送到APP裡。
編輯：聽說你們的車是江淮代工的，始終交付不了？
蔚來客服：我們跟江淮是深度合作，那邊所有的裝配人員都是我們蔚來的。
編輯：產線是單獨給你們蔚來建的嗎？
蔚來客服：我們是共用一個生產線。
編輯：跟江淮嗎？
蔚來客服：對。
蔚來客服：要不這樣吧，我給您安排一個顧問來解答您的問題怎麽樣？顧問會48小時之內聯繫您。
編輯：48小時，這也太長了吧？！我也沒啥問題，就是擔心錢交了，車到時候提不了。你們啥時候能交付？
蔚來客服：我們具體的交付時間，是根據您下意向金以及愛車的顏色和配置來排產的，我們這邊會在交大定之前，把顏色和配置確定下來，我們才會給您下訂單。
在與客服的溝通中，獵雲網編輯了解到，蔚來汽車最先交付的是售價54.8萬元人民幣的創始版車型，售價44.8萬元人民幣的基準版車型要到10月份開始交付，這與李斌的說法一致。當被問道為何蔚來汽車沒有交付動靜的時候，客服表示，有消息蔚來汽車會第一時間推送到APP裡。
蔚來汽車APP的資訊頻道頁面
在蔚來APP裡，獵雲網沒有找到車輛交付資訊，哪怕是像蔚來汽車所說的內部交付也沒看到。資訊頁上方還是北京車展蔚來汽車舉辦的“seeds《對話未來》”活動，照片上的俞敏洪笑容可掬，他是蔚來汽車股東之一。
當被問及產線是否單獨為蔚來建設的時候，客服小哥回答“我們是共用一個產線”，獵雲網編輯為避免聽錯，又重複問是否與江淮共用，小哥肯定回答“是”。隻過了幾秒鐘，客服小哥貌似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就轉移話題要推薦蔚來顧問，讓他們做詳細解答。
5月21日，獵雲網致電江淮汽車客服，沒有得到是否屬於共線生產的確定性回答。5月22日，獵雲網編輯再次聯繫江淮客服，被告知ES8是在新工廠共線生產，客服被追問之後，將“共線生產”解釋成“兩個公司的員工在一條生產線上工作”。
隨後獵雲網聯繫了蔚來汽車公關人員，得到的回答是：“江淮為蔚來汽車建設的工廠，是一條全鋁車身的生產線，江淮並沒有全鋁車身的車型，所以這個並不是共線生產”。該解釋有些牽強。
公關繼續解釋道：“蔚來汽車和江淮汽車是合作關係，蔚來汽車對技術和生產進行嚴格把控，這邊的技術人員和生產人員都是蔚來汽車出，所以不是共線生產”。
而李斌在5月18日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目前蔚來專門負責生產品質的有600多人，江淮配了1000多工人。二人的口徑明顯不一致。這個工廠到底是什麽情況，在各方回應以後，真相更加撲朔迷離。
客服小哥的回答若屬實，蔚來汽車與江淮汽車共線生產，那麽，在江淮蔚來新工廠空蕩蕩沒有生產動靜的情況下，江淮和蔚來異口同聲說正按照計劃進行，這一怪象倒變得合理且講得通。
這樣的話，蔚來汽車的品質感就要打一個折扣。一位有共線生產經歷的員工告訴獵雲網，共線生產需要切換設備和調整部分工具，工人需要多車種培訓，對工人技術要求高。其實問題就在這兒，蔚來汽車找江淮代工不被看好，主要是因為江淮本身的高品質形象尚未樹立起來，共線生產極易導致蔚來汽車品質失控。
此外，共線生產還有一個排期問題，集中生產還是交叉生產，會對ES8的交付進程產生不同影響。
“與江淮共線生產”、“江淮代工”這幾個詞正是蔚來汽車所不願提及的，就連與客服和銷售顧問聊的時候，他們都用“與江淮進行深度合作”這個統一口徑。
江淮汽車的真實角色
如果把江淮汽車與蔚來汽車的合作看作一場戀愛的話，蔚來汽車為了一張“準生證”，不得不將就著與江淮在一起。在公開場合，蔚來汽不願提起江淮汽車，而江淮汽車的內心也一定後悔開始這段感情，不久前還傳出二者鬧分手的新聞。
在與蔚來汽車的合作中，江淮汽車到底扮演什麽樣的角色？這個問題讓人捉摸不透。為了解更多情況，獵雲網編輯以買家身份谘詢蔚來銷售顧問，這次又得到不一樣的資訊：
......
編輯：聽說江淮給蔚來代工......
蔚來銷售顧問：不是這樣的，先生，不一樣的。我們是這樣的：江淮是一個特別老的、特別傳統的國企，給我們提供了幾十個億，一起建立了工廠，這個工廠是專門為ES8而建的，包括裡面ABB機器人、設備等都是我們蔚來的，裡面的管理團隊包括沃爾沃過來的，都是我們蔚來的，做著品質的把控。所以這與您說的“江淮代工”完全不一樣，整個流水線都是我們自己的，跟江淮是沒有關係的，我們用的就是它的生產資質。我們是深度的合作。有人說，江淮車才多少錢啊，你們怎麽那麽貴啊？其實真不是這樣子。
編輯：江淮......大家都知道......（此處省略幾個字）
蔚來銷售顧問：對啊，我們不會這樣的，這個廠子是我們全新建的。如果您對車輛感興趣，您可以先交5000塊錢的意向金，如果您試駕不滿意，這意向金您也是隨時可以退的。您要是再不訂，就不知道排在明年什麽時候了......
在與蔚來汽車人員溝通的時候，一提到“江淮代工”，對方幾乎條件反射般用“深度合作”來解釋，但是銷售顧問在推銷的過程中，還極力解釋說“整個流水線都是我們自己的，跟江淮是沒有關係的，我們用的就是它的生產資質”。
“用的就是它的生產資質”與“深度合作”總讓人感覺有些矛盾。在這場合作中，在不同的場合，江淮汽車被賦予太多角色，甚至是否屬於共線生產都成了難解的“羅生門”。
獵雲網在權威機構查得，自從與蔚來汽車有合作意向以來，江淮汽車董事會公開發布的公告有三次，分別為：2016年4月8日《安徽江淮汽車股份有限公司關於與蔚來汽車簽署戰略合作框架協定暨股票複牌的公告 》2016年5月20日《安徽江淮汽車股份有限公司關於與蔚來汽車合作的進展公告 》以及2018年5月9日發布的《江淮汽車關於與上海蔚來汽車有限公司合作的進展公告》。
在第二次公告中，江淮汽車與蔚來汽車約定了合作項目的主要內容以及雙方的義務和項目推進時間節點等。公告稱，蔚來汽車應當履行下述義務：
江淮汽車應當履行下述義務：
可見，蔚來ES8主要還是由江淮汽車負責生產，包括樣車試製、公告目錄申請等，並非像蔚來銷售那樣所說那樣，“整個流水線都是我們自己的，跟江淮是沒有關係的”。
關於江淮蔚來新工廠的投資情況，萬銳告訴獵雲網，在框架性協定中，江淮汽車和蔚來汽車雙方將全面推進新能源汽車、智能網聯汽車產業鏈合作，預計整體合作規模約100億元，包含但不限於工廠。關於具體細節，萬銳表示不方便透露。
此外，雙方還初步確認合作車型（獵雲網注：ES8）產銷量計劃為5萬輛/年，在滿足蔚來汽車提出並經雙方共同確認的產品品質、產能要求的情況下，經雙方同意，蔚來汽車承諾除第一款車型外的後續車型優先導入。
因此，這就有了江淮汽車的第三次公告。在這次公告中，蔚來汽車確認其第二款車型—ES6將繼續與江淮汽車開展合作，並由江淮汽車負責生產製造。
後來，蔚來汽車分別與長安、廣汽達成了戰略合作。李斌表示，不同於之前與江淮的合作，蔚來與長安汽車的“牽手”並不是為了代工，而是要在研發、製造、銷售等方面進行全方位深入合作，為此雙方計劃共同建立一個合資公司，優勢互補。
儘管蔚來汽車官方反覆強調，江淮汽車不是簡單的“代工”，是“深度合作”，但我們把所有資訊放到一起，不難得出結論：江淮汽車就是一個代工者，蔚來汽車無限風光的背後，那個悲情的代工者。
然而，無論外界怎樣質疑，蔚來汽車怎樣回應，這都不重要。造車的酸甜苦辣，蔚來汽車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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