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醫生批楊永信：他是自戀型人格障礙患者

「人格障礙患者有三個特點，楊永信都符合。」

作者丨田棟樑

來源丨醫學界

通過網路搜索「臨沂四院」，百度找到的相關結果約481000個，但排在第一位的是「楊永信」。10月22日晚，一條題為「我就發一段十三號室的叫聲」的微博影片，喚醒了人們對這個男人的恐怖記憶，短時間內獲得大量轉發和評論，隨後被刪除。

十三號室是楊永信曾經對他收治的網癮少年實施電擊治療的地方，雖然臨沂市衛計委很快進行了說明，稱影片中發出的孩子慘叫聲音並非出自被治療的網癮少年，但依然引起了眾多媒體報導和網友質疑。

因「在治療青少年網癮上的傑出成就」， 楊永信曾是屢被官方嘉獎褒揚的明星人物，還獲得了國務院特殊津貼。但隨著他的電擊療法和管理方式逐漸被公眾了解，他被廣大網民視為殘害青少年的惡魔，對他的謾罵和詛咒充斥在每一條有關戒網癮的資訊評論中，臨沂市第四人民醫院的官網也遭到了黑客攻擊，楊永信的照片也被製成表情包，甚至以大反派形象出現在網路影片和網路遊戲中。

楊永信照片甚至被網友製成表情包

臨沂市精神衛生中心（臨沂四院）就網曝影片也發布了說明：影片所稱「臨沂網癮戒治中心」原為臨沂市精神衛生中心下設科室，2016年8月已經停止使用該名稱，收治患者全部符合國際疾病診斷標準，不存在網傳的所謂「十三號室」。

如今，楊永信依然在該院工作，通過該院微信公眾號掛號系統看到，11月15號這天楊永信出診，下午四點半，他的號已經掛到了41號。

但十年來國內精神衛生學界對楊永信的行為一直保持著沉默，而何日輝是「迄今唯一站出來反對楊永信的精神科大夫」。

叫板楊永信的精神科醫生

對於楊永信網戒中心開展的治療行為，何日輝稱之為「用合法手段做非法的事情」。「他擴大了電休克治療的適應症範圍，且操作不規範，臨床上早就開始應用無抽搐電休克，副作用少，給病人帶來的傷害和痛苦也小，臨沂四院的條件完全可以使用該技術，但偏偏選擇最原始的電擊方式。」

何日輝認為，楊永信身為公立醫院的精神專科醫生和院長官，還拿著國務院津貼，首先其診療行為應該必須規範，原則上不管什麼樣的精神障礙患者，首先應該進行問診，了解病人詳細情況。如果需要電休克治療，要交代清楚電休克的利弊，經過患者或其監護人同意，並且應該符合治療方式的適應症，最重要的是，醫學最基本原則是治療行為不能給病人造成傷害更不用說造成精神障礙。但楊永信隻按照他自己的那套去做，完全不管診療規範和醫學基本原則。

「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通過建立一種對楊永信、13號室、臨沂四院和父母的極度恐懼性條件反射，用恐懼來改變病人行為，雖然能看到表面變化，但實際上患者是因為內心極度恐懼而隱藏內心真實想法，而裝作所謂好轉的樣子。」何日輝說，「這種所謂的治療手段會給孩子帶來嚴重心理創傷，本來問題不大達不到精神障礙的孩子被他反而治出問題了，醫學上稱為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更不用說他對自閉症、早戀、同性戀、因為對他的恐懼而自殺的抑鬱症等個案採用他所謂的電擊或者電休克療法，這根本與診療無關，也不是所謂的學術爭議或臨床實踐探索，而是犯罪！違背了最基本的人權和醫學倫理！」

何日輝醫生

因為大多精神疾病病因不明，所以精神醫學診療標準往往依據患者表面癥狀，對治療效果的判斷也主要依據情緒行為等外顯的改變，這是精神醫學的一個局限所在。何日輝認為楊永信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因此不得不承認，按照現行的療效標準，他的治療效果真的很好，也許這是楊永信忽悠了眾多精神科專家和心理學專家的原因，這對於國內的精神醫學和心理學界都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至於為何在國內精神科領域會出現楊永信這樣極端的案例，雖然沒有見過楊永信，但根據網路公開的相關資訊，何日輝認為楊永信極有可能是自戀型人格障礙患者。

人格障礙患者有三個特點，楊永信都符合。首先缺乏自我反省能力，楊永信從不反省；其次缺乏同理心，他把孩子電的死去活來，卻還很開心；第三行為遠遠超出社會規範，沒有一位精神科醫生像他這樣。另外他極度自戀，想把他的方法推廣到各行各業甚至世界各地，也非常享受家長和孩子們對他所謂的讚美。」何日輝說，「美國就有眾多精神科專家認為他們的總統川普患有『自戀型人格障礙』。」

何日輝醫生曾是武警廣東總醫院心理科學科帶頭人，併兼任國內首家青少年成癮治療中心主任6年，他始創了「多維度成癮快速治療法」（MDART，又名何式脫癮法），在青少年成癮和雙相情感障礙等精神心理障礙康復治療領域經驗豐富。

如今，脫離了公立醫院體制的何日輝，創立了晴日心身醫療，是國內首家心身醫生集團下屬的醫療平台，專註於青少年雙相情感障礙、抑鬱症、學習障礙和成癮疾病高效化康復。

在何日輝醫生看來，網癮是個多稜鏡，折射出了諸多家庭問題和社會問題。「很多孩子並不是真正的網癮患者，沉迷網路只是表象，可能只是孩子逃避現實的一種方式，根源問題不解決，很難真正解決問題。」

何日輝的患者大多是以物質成癮為主的重度複雜性患者和雙相情感障礙患者，但也收治過幾十例所謂網癮患者。他的主要治療方式是以深度心理乾預和家庭乾預為主的綜合性乾預，心理乾預方面往往會使用到深度催眠療法了解深層次的原因如創傷進行高效乾預，必要時也輔助使用藥物。

他說：「我不反對用藥，但提倡謹慎用藥，以心理治療和家庭治療為主，藥物治療為輔，我個人從來不使用電休克或者電擊療法，治療一定要在孩子發自內心的配合中進行才會有效，有家庭問題的也要對其父母進行乾預。」

關於網路成癮

今年雙11後，浙江醫院急診科一位醫生在朋友圈曝出一位急性闌尾炎病人要求推遲手術，因為再過幾個小時就雙11了，擔心手術會影響其購物。最終醫生滿足了患者先抗感染保守治療，擇期手術的要求。

而在網路成癮的分類中，除了沉溺色情資訊、沉溺網路遊戲、社交網站過度投入外，還包括沉溺網路購物或網上賭博等消費性行為。

世界上第一個網癮預防治療中心出現在韓國，由韓國政府撥款建立，收治最嚴重的網路成癮患者。在2007年，韓國政府就已建立了140所網路成癮症顧問中心和100所醫院內的網路成癮症治療項目。主要的治療法是顧問師或導師主導的音樂療法、騎馬療法和其他現實生活團隊活動，包括軍訓課程和治療式的陶藝工作坊、擊鼓工作坊等，用來分散網癮患者注意力。

韓國在網癮治療方面的先行，源自於該國高度通達的網路建設，同時電子競技在韓國也非常發達、流行，年輕人趨之若鶩。韓國政府數據顯示鋼彈10%的10—19歲的青少年有網癮症，因網癮問題，韓國發生了多起慘劇，其中一對夫婦因沉迷網路孩子養成類遊戲，而忽略了自己現實中的女兒，致其營養不良而死。

但在中國，被報導出的有關網癮的慘劇卻多與戒除組織對青少年的虐待有關，在各類戒網癮中心，已經被報導的暴力侵害未成年人網癮患者的案例達12起，其中死亡7例。

2018年6月18日，世界衛生組織發布的第十一版《國際疾病分類》中列入了遊戲障礙。對於遊戲障礙的診斷，世界衛生組織發布的解釋稱：行為模式必須足夠嚴重，導致在個人、家庭、社交、教育、職場或其他重要領域造成重大的損害，並通常明顯持續了至少12個月。

但另一方面，電子競技被國家體育總局列為第78個體育項目，今年的亞運會上首次加入了電競表演賽。不久前，中國的IG戰隊奪得了風靡全球的英雄聯盟S8世界總決賽冠軍，更是被廣大中國網民賦予了為電子競技正名的重大意義。

而何日輝醫生對電子競技持保守看法。他表示對網路遊戲問題宜疏不宜堵，因為堵是堵不住的。「網路遊戲就像酒，很多人都喝酒，但形成酒癮的是少數人，酒癮的形成個人因素是主要的，酒精的成癮性是次要的原因，遊戲也一樣，沒有必要把網路遊戲視作電子鴉片，但應該針對不同人群進行合理引導。國家應儘快對遊戲分級，像煙酒一樣，禁止未成年人玩容易成癮或者渲染暴力色情等不良三觀的遊戲」

「如果一個執意要成為職業遊戲選手的孩子被父母送到你這裡進行治療，你會怎麼辦？」

「這要看孩子的具體情況，採取相應疏導措施。」何日輝說，「如果孩子真的很有天分，態度又很堅決，很有機會成為職業選手，那我會做他父母的工作，因為如果你一定要改變他的想法，可能把他的人生毀掉了。首先解決家庭衝突的問題，讓他的父母轉變態度，理解支持他，他成功的幾率也會增加，同時要達成共識，比如不能沒日沒夜的玩連健康都不要了，另外如果這個夢想實現不了怎麼辦，備選方案是什麼，為這個方案你要做什麼準備等。」

為了不在茫茫公眾號裡走失

三步"星標"醫學界

和150萬同行一起闖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