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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一猛將,前期威震天下,後期成一廢將!

三國故事公眾號的讀者大家好,本期我們來爆料一位三國猛將,那就是——西涼錦馬超。

經過三國演義塑造,馬超長期以來以“五虎上將”的形象活躍在人們的認知想象中。

打在馬超身上的標簽,大概有:“騎兵猛將”、“武藝高超”、“潼關殺的曹操割須棄袍”、“家中屢世公侯”、“威著北土”。

然而細看馬超的歷史記載,卻發現這些標簽都有認知上的偏差,比如說對武將而言最核心的指標“戰鬥力”,馬超的水分就很大,而且他的戰鬥力與他麾下的軍隊有直接關係。

因此,要了解馬超,還得從“馬家軍”的歷史入手,看看馬超與馬家,特別是與馬騰的關係。

馬騰據說是東漢名將馬援的後代,但到他這一代時,已經沒有祖上的萌蔭。《典略》中說:

騰字壽成,馬援後也。桓帝時,其父字子碩,嘗為天水蘭乾尉。後失官,因留隴西,與羌錯居。家貧無妻,遂娶羌女,生騰。

騰少貧無產業,常從彰山中斫材木,負販詣城市,以自供給。騰為人長八尺餘,身體洪大,面鼻雄異,而性賢厚,人多敬之。

從這一背景我們可以注意到兩點:

1.馬騰在隴西並非世家豪族

他們家原本是扶風人(長安郊區),只是因為他爸爸在天水任職,後來又丟了官,才留在隴西。而且馬騰父親家中貧困,所以才娶了(低漢人一等的)羌女為妻,生下馬騰。

馬騰從小貧困,沒有可以依賴的有力支援,只能賣柴為生。

也許在馬騰發跡之後,可以吹一吹自己祖上在關隴的功業,但在那之前,他是沒有辦法憑著自己的姓氏而獲得好處的。

看來馬超在演義中傲嬌的說“我家屢世恭候,”也是吹牛啊!

2.馬騰是羌女之子,有二分之一羌人血統。

附【關中與隴西(隴右)地形圖】

六盤山即隴山,隴山以西即為隴右,東漢末年為漢、羌、氐及其他少數民族的雜居地。

馬騰發跡是在東漢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這一年是甲子年,黃巾起義就在一年爆發。可能是受黃巾波及,也可能是涼州羌胡一直以來的反抗漢人統治的鬥爭再一次醞釀到高潮:

北地先零羌及枹罕、河關群盜反,金城人邊章、韓遂素著名西州,群盜誘而劫之,使專任軍政。

這一次叛亂規模很大,一度打到長安附近的美陽。

當時的名將皇甫嵩、董卓、孫堅,都參加了對這一叛亂的討伐,雖然擊退了叛軍對長安的侵犯,但也無法在隴西徹底消滅叛軍。

由於東漢腹地的黃巾叛亂也聲勢浩大,所以來自洛陽的漢朝中央軍對叛軍的討伐最後不了了之,轉而由隴西地方長官組織軍隊與叛軍展開拉鋸。

畫橫線的枹罕、河關以及北邊的北地郡是叛亂發源地。北地郡的先零羌比較邊緣化,沒有影響漢人核心區域。枹罕、河關的盜賊漢羌混雜,也一直努力向漢人政權核心區進攻:

他們先背上去金城郡劫持了韓遂,然後東進打到長安附近的美陽。被張溫率領的董卓等人打敗,退回榆中。

在這一過程中,邊章、韓遂從“被劫誘”而被迫參與叛亂,到後來真心叛亂,並成為叛軍的實際領導者。到中平四年(187年)韓遂殺掉邊章和最初叛亂的帶頭人,成為隴西叛軍之主。

這裡我們可以注意到,韓遂在隴西的資歷、聲望遠高於馬騰。

而馬騰則大約是在184年-187年之間應征入伍。就像劉備應征入伍討伐黃巾一樣,馬騰也是因為隴西地方州郡長官為了討伐韓遂等人的叛亂而臨時征召鄉勇,才進入了官兵行列。

這之後因為馬騰“人長八尺餘,身體洪大,面鼻雄異,而性賢厚,人多敬之”,而且可能作戰勇猛,成為了涼州刺史耿鄙的司馬(相當於參謀長)。

187年,耿鄙在討伐韓遂的途中被殺,州郡長官大都戰死,馬騰就擁兵反叛,與韓遂合流。叛軍基本控制隴西。

這裡有2點值得我們注意:

1.馬騰的價值觀不是主流士大夫價值觀,對漢朝廷沒有忠誠度可言,也沒有先祖馬援“馬革裹屍”的軍人精神。

2.184年馬騰從軍而後發跡,而此時馬超已經8歲(馬超176年出生)。

對於第2點,是我們應該額外予以重點關注的信息。馬超字孟起,不少人已經注意到這個孟字,也許在揭示馬超的一個身份信息——他不是嫡長子,而是庶長子。

《說文》:“孟,長也。從子,皿聲”。《禮緯》:“嫡長曰伯,庶長曰孟。”《白虎通義·姓名》:“嫡長為伯,庶長為孟。

不過這一孟字只能作為參考,不能立刻下定論。我們在這裡也只是作為一個推論,並與之後的史料互相印證。

在176年馬超出生的時候,馬騰還未發跡,仍然是“貧無產業,常從彰山中斫材木,負販詣城市,以自供給”。要說他這時已經娶了老婆還能理解,但是要說娶了妾,就有點難以解釋了。

但是反觀馬騰老爸的故事“家貧無妻,遂娶羌女,生騰”,我們就可以推測,馬騰在娶妻的時候走了他爸爸的老路——“家貧無妻,遂娶羌女,生超”。

換言之,我們可以認為馬騰的原配,馬超的生母,是個羌人,馬超有四分之三的羌人血統。我們權且這麽認為,看看後面的史料有無印證。

中平六年(189年),韓遂等人再次進犯關中時,在陳倉被皇甫嵩大敗,而後韓遂等人互相攻殺,叛軍勢力轉盛為衰。這段時間裡(187韓遂、馬騰合流後-189年叛軍大敗-192年韓遂、馬騰進軍長安),韓遂、馬騰處於互相試探、接觸階段,彼此抱有戒心,主要是合作,但也有矛盾摩擦。

就在中平六年(189年),發生了何進被殺,董卓進京事件。

《後漢書》裡記載:“初,卓之入關,要韓遂、馬騰共謀山東。遂、騰見天下方亂,亦欲倚卓起兵。

換言之,韓遂馬騰打算趁董卓入洛陽時,作為董卓的盟友再次進軍長安。

但他們準備(觀望)的時間長了點,等韓遂、馬騰初平四年(192年)帶兵來到長安城下事,已經發生了太多事情:董卓燒毀洛陽遷都到了長安,然後在長安被王允、呂布殺害,隨後董卓舊部李傕、郭汜攻佔長安,殺死了王允、趕走呂布,控制了漢朝廷。

鑒於隴西叛軍與董卓西涼軍曾經亦戰亦盟的背景,李傕、郭汜以漢朝廷的名義封韓遂為鎮西將軍,遣還金城,馬騰為征西將軍,遣屯郿。

在漢末,四征四鎮將軍的地位有些微妙,原則上說它們都是雜號將軍,征的地位略高於鎮(“漢置四征將軍,謂征東、征西、征南、征北也。其後又置四鎮將軍,有功進號,則自鎮為征”)。但具體到李傕、郭汜時期,實際上他們對諸侯性質的地方實權派會加以“鎮”的將軍號,如“李傕、郭汜入長安,欲連表為援,乃以表為鎮南將軍、荊州牧,封成武侯,假節。”

而“征”的將軍號則授給聽命於中央的中央軍將領。換言之,在這次韓遂與馬騰的封號中,李傕、郭汜還是相當講究的,充分考慮到了韓、馬的實力與背景,既拉攏又離間。

圖中應為公元193年,輸入錯了。

興平元年(194年),馬騰私有求於李傕,不獲而怒,欲舉兵相攻;帝遣使者和解之,不從。韓遂率眾來和騰、傕,即而複與騰合。

諫議大夫種邵、侍中馬宇、左中郎將劉范謀使騰襲長安,己為內應,以誅傕等。壬申,騰、遂勒兵屯長平觀。邵等謀泄,出奔槐裡。

傕使樊稠、郭汜及兄子利擊之,騰、遂敗走,還涼州。又攻槐裡,邵等皆死。庚申,詔赦騰等。夏,四月,以騰為安狄將軍,遂為安降將軍。

馬騰在郿當了2年了征西將軍,為自己的私事有求於控制了漢朝廷的李傕,但沒有被答應,於是怒而要與李傕開戰。

李傕以漢獻帝的名義調停馬騰,但是馬騰不給面子。韓遂看見馬騰李傕鬧事了,就以調停的名義帶兵前來,然後與馬騰合兵一處,共同屯兵在長平觀,與李傕為敵。

同一時刻,益州牧劉焉的兒子劉范與馬騰通謀,欲引兵襲長安,但謀事不密,陰謀敗露,劉范一夥人被李傕攻殺,馬騰與韓遂退還涼州。

不久後,李傕以漢獻帝的名義赦免馬騰、韓遂的謀反之罪,封馬騰為安狄將軍,韓遂為安降將軍。這一次相當於降級成為真正的雜號將軍。

我們注意到,李傕、郭汜當時被普遍認知為亂臣賊子,但馬騰仍“私有求於李傕”,不被滿足後又轉而相攻,甚至漢獻帝名義的調停都不給面子。

馬騰這裡完全是一副“做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的樣子,摸準馬騰的這個定位,對後來理解馬騰甘願離開自己地盤,到曹操控制下的朝廷擔任衛尉很有幫助。

另說一句,《三國演義》中馬超的出場就在這一次與李傕的攻戰中。在史實中馬超這一年已經18歲了,很可能已經能夠參加戰鬥。

這一年,曹操攻打徐州,呂布偷襲兗州。

注:《典略》:“是時,西州少谷,騰自表軍人多乏,求就谷於池陽,遂移屯長平岸頭。而將王承等恐騰為己害,乃攻騰營。時騰近出無備,遂破走,西上。會三輔亂,不複來東,而與鎮西將軍韓遂結為異姓兄弟。”

可能是這一事件的異樣表述。

興平二年(195年),李傕、郭汜內訌,漢獻帝逃出長安。這一年,曹操擊敗呂布收復兗州,孫策在袁術的名義下渡江開始平定江東。

估計是在這一年,馬騰、韓遂又鬧翻了。

《典略》:馬騰、韓遂始甚相親,後轉以部曲相侵入,更為讎敵。騰攻遂,遂走,合眾還攻騰,殺騰妻子,連兵不解。建安之初,國家綱紀殆弛,乃使司隸校尉鍾繇、涼州牧韋端和解之。征騰還屯槐裡,轉拜為前將軍,假節,封槐裡侯。

韓遂殺了馬騰的妻子(妻子和兒子)。

這又是一個非常值得我們注意的地方,這裡被殺的是不是馬超的生母?筆者傾向認為不是。因為後來馬騰與韓遂徹底鬧翻,但馬超卻與韓遂一起舉兵共拒曹操。《魏略》中還記載馬超對韓遂說:“今超棄父,以將軍為父,將軍亦當棄子,以超為子。”(雖然這句話可靠性不大,但一起舉兵的事是確鑿的)

如果這裡被殺的馬騰之妻不是馬超的生母,那麽回想之前的推論——馬超的母親確實是羌人——一切都能夠這麽解釋:馬騰年少貧困時娶了羌女,生下馬超。發跡之後重新娶了漢女,並聘為正妻,而馬超的身份就從長子變為庶長子,弱冠取字的時候定字為“孟起”。

接下來的建安初年(196年-197年),馬騰與韓遂攻戰不斷。這時發生了一件戰場上的事件:韓遂麾下健將閻行與馬超對戰,閻行用矛刺馬超,矛折斷了,但閻行仍用斷矛擊中馬超脖子,差點殺死馬超。

《魏略》:閻行,金城人也,後名豔,字彥明。少有健名,始為小將,隨韓約。建安初,約與馬騰相攻擊。騰子超亦號為健。行嘗刺超,矛折,因以折矛撾超項,幾殺之。

為什麽這件事情值得我們注意呢?因為我們可以看到馬騰是如何使用、對待馬超的——自己的親兒子,卻和亡命之徒一樣使用,在戰場上直接與敵人肉搏,差點因此喪命。

雖然馬騰、馬超的羌人血統和習性對此有影響,但我們仍能看到馬騰對馬超的涼薄。至少,我們沒看到馬騰其他兒子上戰場的記錄,只有他們跟著馬騰去京師升官發財的記錄。

建安二年(197年),曹操已迎奉漢獻帝於許都,委派潁川士人鍾繇持節督關中諸軍。鍾繇的統戰工作主要靠忽悠,寫信給馬騰、韓遂,一方面調解二人的爭鬥,另一方面勸說二人為朝廷效力。

馬、韓二人都派遣兒子到許昌作為人質(遣子入侍),表示了臣服的態度。

遣子入侍,一般都是要求把第一繼承人送來。馬超繼續在馬騰身邊活蹦亂跳,很有可能因為他不是嫡長子。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197年-208年),馬騰、韓遂都駐軍在關中,他們名義上聽從鍾繇(曹操/漢獻帝)的命令,實際上割據一方,成為地方軍閥。

馬騰在成為關中軍閥後,北防胡寇,東備白騎,優待士人推薦賢才,憐憫救援百姓,受到三輔百姓愛戴。

個人認為,馬騰麾下馬家軍的形成,此時是一個關鍵時期。馬騰的軍隊主要有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原涼州官兵,隨馬騰一起投靠叛軍,他們以隴右漢人為主;

第二部分是西涼叛亂的叛軍,有一部分為馬騰接管,他們主要是隴右及附近的漢人、羌人、氐人及混血;

第三部分則是馬騰割據關中時期招致麾下的新軍。

第一部分涼州漢人,跟隨馬騰,雖無十分忠心,但在馬騰不斷升官的基礎上,願意跟隨馬騰旗下。一旦馬騰出事,馬超在隴右並不能得到漢人的效忠。

第二部分西涼人,就像一群狼,雖然凶猛,但不容易管理,順風局是利刃,逆風局容易自亂陣腳。

第三部分關中軍效忠馬騰並延續至馬超,但僅限於關中地區。一旦馬超被真的趕出關中,這部分軍隊會投靠新的佔領者。(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之前奮力抵抗新的佔領者)

建安五年(200年),袁操官渡之戰,關中的馬騰韓遂非常安靜。鍾繇還從關中送了二千餘匹馬到官渡前線以實軍需,曹操稱讚說:“關右平定,朝廷無西顧之憂,足下之勳也。”其實當時的關中鍾繇沒能完全控制,只是暫時平靜罷了。

建安七年(202年),袁紹病逝,其子袁尚與曹操對抗。袁尚派遣高乾、郭援將兵數萬人,與匈奴單於一起入侵河東郡,並遣使與馬騰、韓遂等連和,馬騰偷偷地答應了袁尚。

但隨後被關中親曹操計程車人一嚇唬,就立刻斷絕了跟袁尚的關係,並派自己的兒子馬超率精兵萬餘人,與韓遂等部一起,在鍾繇的督率下,於平陽之役中大破袁尚勢力。

這一戰中,馬超腳部中箭受傷,他用布裹住受傷的腳,繼續率軍作戰,部將龐德親手將郭援斬殺,隨後高乾和單於呼廚泉投降。這次的英勇作戰,使得馬超被後世稱為“虎臣羆士”,其勇猛武將的形象就是在此發跡。

這裡我們再次注意到,馬超作戰以勇猛衝鋒為特點,是名豬突之將。而其戰果則要依靠麾下勇猛用命的軍隊。將領與軍隊的關係,會在最後談及。

這之後,曹操表拜馬騰為征南將軍,韓遂為征西將軍,俱開府。

建安十年(205年)高乾再次在並州反叛,河東衛固、河內張晟、弘農張琰都起兵響應。曹操使張既征集馬騰等關中軍閥,擊破這些叛亂。

《三國志·魏書》:“其後乾複舉並州反。河內張晟眾萬餘人無所屬,寇崤、澠間,河東衛固、弘農張琰各起兵以應之。太祖以既為議郎,參繇軍事,使西徵諸將馬騰等,皆引兵會擊晟等,破之。斬琰、固首,乾奔荊州。

這次似乎韓遂並未出兵,所以事後曹操以朝廷名義讓馬騰屯兵槐裡(長安附近),轉拜為前將軍,假節,封槐裡侯。此後馬騰在朝廷地位上壓過韓遂,成為關中軍閥之首。

建安十三年(208年),在曹操南征劉表前夕,令張既說服馬騰,讓他到鄴來任官。馬騰猶豫不決,先答應了,然後又要反悔。張既趕緊讓沿途郡縣做好馬騰赴鄴的準備,還要求二千石以上的官員在馬騰經過的時候,都要到郊外迎候。

這一下馬騰頗覺反悔太丟人,只好前往鄴城。到了鄴城後,曹操表馬騰為衛尉,封馬超為偏將軍,統領馬騰的軍隊,然後把馬騰的全部家屬都遷移來鄴城。

這裡馬騰的表現非常引人注目,他竟然因為道德綁架就離開了自己的勢力範圍,羊入虎口!這說明,馬騰不是一個劉備一樣百折不撓追求霸業的人,馬騰的人生目標和定位,大概與臧霸、李通這些人類似:追求功名富貴而不求霸業,如果真找到有前途的投資對象,可以考慮把身家性命壓上去,換取富貴。

這倒不能說馬騰愚蠢幼稚,在漢末亂世中,並不是每一個人都以“全都死光就我沒死”的態度要統一天下。有的人只是想要割據稱王,有的人只是想要求功名富貴。

比如董卓,這個曾經執天下牛耳的人,也有“躲進郿塢吃喝玩樂十年再說”的美夢。比如公孫瓚,也有心灰意冷築起百樓之城,想要龜縮在裡面以觀天下事的迷夢。

這些想法/做法在我們上帝視角看來是非常可笑愚蠢的,但當事人不這麽認為。《三國志》中還專門記載:(馬)騰與韓遂不和,求還京畿。換句話說,馬騰是過刀口舔血的日子過膩了,真想去中央體制內享享清福。

馬騰入鄴之時,帶上全家200余口,隻留下馬超及其妻族和一些其他疏族(如馬岱,估計是馬騰弟弟的兒子)統領馬騰的軍隊。

這個做法是馬騰與曹操互相認可的做法,馬騰希望保留這麽一直軍隊增加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曹操也希望通過馬騰來控制關中的這支軍隊,方便自己攻略漢中。

但是馬騰曹操都錯估了馬超對於馬騰的感情,以及這支軍隊自己的意思。這支軍隊的本質是地方武裝,以隴右、關中的漢人、羌人為主,很有後世“團練”的味道。

誰要來統治關中,他們就會跟誰對抗,但如果誰真的統治了關中,他們又會到其麾下效力。換句話說,他們只服硬不服軟。

建安十六年(211年),赤壁之戰3年後,曹操基本緩過勁兒來,打算暫時放棄南下意圖,而將自己的攻略方向轉向西邊。

這時曹操對關中的形勢出現了誤判,認為10年前關中軍閥勢力就已經向自己臣服送質,還出兵幫自己打袁尚,頭號軍閥馬騰甚至親自來鄴城稱臣。曹操此時對關中的看法大概和臧霸的青州、徐州差不多,甚至不如青俆難搞。

儘管高柔勸諫曹操,關中不穩,不能操之過急,但曹操不聽。結果馬超、韓遂這一幫關中軍閥以為曹操是假借攻打漢中,實際入侵關中的假途滅虢之計,就都反了。

(建安十六年)三月,操遣司隸校尉鍾繇討張魯,使征西護軍夏侯淵等將兵出河東,與繇會。倉曹屬高柔諫曰:“大兵西出,韓遂、馬超疑為襲己,必相扇動。宜先招集三輔,三輔苟平,漢中可傳檄而定也。”操不從。關中諸將果疑之,馬超、韓遂、侯選、程銀、楊秋、李堪、張橫、梁興、成宜、馬玩等十部皆反,其眾十萬,屯據潼關。

然後就發生了馬超生涯中重要的潼關之役。這一仗,後世傳言水分很多,特別是割須棄袍,完全子虛烏有。先看地圖:

韓遂、馬超堵住潼關,確實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這一仗的關鍵卻不在潼關,因為要進入關中,不一定需要從潼關走。

《三國志·徐晃傳》:晃曰:"公盛兵於此,而賊不複別守蒲阪,知其無謀也。今假臣精兵渡蒲阪津,為軍先置,以截其裡,賊可擒也。"太祖曰:"善。"

也就是說,曹操軍可以北渡黃河,然後從蒲阪津西渡黃河,進入關中。

於是曹操派遣徐晃、朱靈按此路線,從蒲阪津西渡黃河,在河西站穩了腳跟,開辟了前沿陣地。

隨後,曹操派遣本軍陸續沿此路渡過黃河,但他本人卻率親衛殿後,頗有孫權在逍遙津親自殿後的風范。

於是,馬超也老實不客氣的像張遼一樣帶兵打了出來……

這便是曹操在潼關遭遇大危機的背景。但是馬超軍被曹操手下放了一波牛馬就引走了,沒顧得上捉住曹操,最後只好隔著黃河向船上一陣亂箭,僅此而已。

隨著曹操軍完全渡過黃河,潼關之戰結束,關中討伐戰進入第二階段。

循河為甬道而南。賊退,拒渭口,公乃多設疑兵,潛以舟載兵入渭,為浮橋,夜,分兵結營於渭南。賊夜攻營,伏兵擊破之。

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請和,公不許。九月,進軍渡渭。超等數挑戰,又不許;固請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賈詡計,偽許之……

克日會戰,先以輕兵挑之,戰良久,乃縱虎騎夾擊,大破之,斬成宜、李堪等。遂、超等走涼州,楊秋奔安定,關中平。

這一階段2次戰鬥,一次是馬超夜襲,被曹操伏兵擊敗,第二次是列陣大戰,馬超被堂堂正正的擊敗。割須棄袍從未發生。

關中平定戰其實是出乎曹操意料之外發生的,所以即便在關中與馬超、韓遂打得熱火朝天之時,曹操也沒向鄴城的馬騰二百餘口以及韓遂的子孫人質動手。

建安十七年春,他率諸戎渠帥以擊隴上郡縣,隴上郡縣皆應之。曹操終於對收服馬超失去了信心,於是誅殺了在自己手中的馬騰父子200余口。

這一事件,我認為對馬超軍隊的凝聚力產生了很大影響。此後,馬超在隴右未能收服當地豪族、士人,反而在建安十九年被以楊阜為首的當地豪族士人聯合擊敗。

他自己的妻子全族被殺。如果說,之前父親兄弟全家被殺,還是只動搖了老部下的軍心的話,這次自己的親族被殺光,則直接導致了馬超無法再快速建立一支有強大戰鬥力的軍隊。

此事額外再說一句,馬超在關中的聲威人望主要集中在羌人群體,這大概也和他的羌人血統有關。但在真正有統治力的漢人豪強中間,卻並非有“信著北土”這麽優良。馬超在西涼漢人心中反而卻是殘暴的形象,甚至不惜以死相抗。

這一年,馬超投奔漢中張魯,當年就要求張魯幫助他重新出兵隴右復仇。順帶一說,他也是出祁山的……

這時夏侯淵已經“虎步關右”了,立刻派遣張郃前來迎戰,結果“超將氐羌數千逆郃。未戰,超走,郃進軍收超軍器械”。啥意思?還沒交戰,馬超的軍隊就自行崩潰了。這和兩年前,馬超剛打下隴右的時候,夏侯淵親自來救,“超來逆戰,(夏侯淵)軍不利”形成了鮮明對比。

還是在這一年,馬超被張魯猜忌,於是從武都逃入氐中。這次潛逃,他扔下了自己的軍隊,孤身潛逃。龐德等一幫能征善戰的老部下就這樣被他扔下了,以後死也不願意重回馬超麾下,可見人心已經散到什麽地步。

當然,他也再次扔下了自己另一波妻子,最後兒子被張魯所殺。

還是在這一年,劉備派李恢與馬超聯繫,馬超窮途末路,立刻前來投奔。但是馬超此時無兵無將,已經沒有任何戰鬥力了,但人傑梟雄劉備還是有辦法讓他發揮作用——

備乃使人止超,而潛以兵資之。超到,令引軍屯城北,城中震怖,璋即稽首。

馬超帶著軍隊來到城下,在那個資訊不發達,且被圍城的情況下,劉璋根本搞不清楚馬超的出現意味著什麽。在他們看來,意味著馬超所代表的的漢中張魯和劉備聯合了!

劉璋和劉備死扛的時候,就希望自己的宿敵張魯能夠從背後襲擊劉備。這一下,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於是“超至未一旬而成都潰”。

劉備用馬超,是把馬超當做了一個信號。

馬超這時候帶兵已經無法形成戰鬥力了——沒根基、沒舊部、沒血親(只有一個馬岱不頂用),甚至連語言也不通。怎麽能在短時間內打造一支所向無前的軍隊呢?

兩年後漢中攻防前哨戰,《三國志·武帝紀》:二十二年冬十月,劉備遣張飛、馬超、吳蘭等屯下辯;遣曹洪拒之。二十三年春正月,曹洪破吳蘭,斬其將任夔等。三月,張飛、馬超走漢中,陰平氐強端斬吳蘭,傳其首。

比軍略,馬超真連張飛都不如。比衝鋒陷陣,身邊早已沒有那幫和自己有默契有感情的老戰士。再加上馬超自己身體狀況也因為連續挫折打擊,變得很糟糕,就更沒法發揮戰鬥力。

我們在看歷史的時候,往往忽略了軍隊裡計程車兵組成對將領及戰鬥的影響,以為一個將領的屬性就代表了一支軍隊的一切。而真實的戰爭進程絕不是這樣簡略、單薄。

往往一個將軍能有什麽成就,跟他帶領計程車兵是有很大關係的,就好像一個文官能有什麽成就,跟他的家世淵源很有關係一樣。

馬超是一名猛將。但馬超的戰鬥風格是狂野的、熱血的、野性的,他不是以治軍、軍略見長,而是一名善於在戰鬥中突陣衝鋒的“豬突”之將。

他獲勝的戰鬥幾乎都是野戰,而且越是突然的遭遇戰他越能打得凶猛,相反,陣地戰、攻城戰則打得磕磕絆絆,常不如意。

這種戰鬥風格要求軍隊能緊跟將軍的戰鬥節奏,指哪兒打哪兒。中層、底層指揮官對將軍的戰鬥風格要熟悉,能夠在混亂的戰場上隨時配合、保護打哪兒指哪兒的將軍;底層計程車兵要與將軍有同仇敵愾的決心,在將軍帶頭衝鋒的時候舍生忘死地跟上去,死也要死在將軍身邊,這樣的軍隊才是凶猛的。

如果將軍衝上去了,士兵都只是原地看著,那麽將軍就只能送人頭了,就算他手持雷射劍也會被射成刺蝟。

舉個例子:項羽的8000江東子弟兵,從吳郡帶出來,跟著他轉戰河南河北。他們有自己的語言(江浙話)、自己人際關係(同鄉),跟著項將軍到了離家鄉千里之外,除了死心塌地跟著項將軍打仗,沒有別的出路。投降?語言不通,溝通的機會都沒有。逃跑?怎麽回家都不知道。

項將軍不僅僅是他們的上級、命令者,同時也是他們的保護者,回家的寄托。

一個將軍能有這樣的一支以自己為核心的軍隊是很難得的。除了地緣關係形成的天然紐帶外,還有一些因素可以促成將軍與士兵之間的血肉聯繫。

最顯著的影響因素是恩惠關係或利益共同體,比如主仆、師生、舊勳舊部等,這種關係能夠異塵餘生到軍隊的中、底指揮體系,讓你對軍隊的支配更加有力。

在利益共同體中,最強的紐帶是血緣關係,所以常言道“打虎還需親兄弟,上陣不離父子兵”,在古代軍隊中,將領身邊有血親擔任近衛隊將校的例子屢見不鮮,甚至我們可以推測,有更多軍中擔任將領近衛的血親沒有在史書上留名,但這種現象普遍存在。

此外,還要靠長期管理形成的心理依賴,說白了就是帶兵帶的時間長了,士兵就會越傾向於形成一種被管理的習慣,在戰場上服從你的命令成了士兵的本能之一。也可以理解為將軍在一支軍隊中形成了威望。

從馬超的相關史料看他戰鬥的一生,可以發現他與麾下軍隊的關係對他的戰鬥力有直接影響。

早年,馬超在父親馬騰的指揮下帶兵。軍隊的主帥是馬騰,馬超作為主帥的血親,自負勇力衝鋒陷陣,相當於偏俾之將的位置。

這時軍隊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主要由圍繞馬騰產生,馬超順承了這一向心力,在戰場上有不錯的表現。但隨著自己的親族不斷被清洗,跟隨自己的老兵在戰場上不斷被消耗,而補充進來的新兵,以馬超的帶兵能力,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戰鬥力。

所以馬超後來就成為了一個廢將,他在蜀漢地位之所以高,並非因為他能打仗,而是因為他在關中、隴西曾為一地軍閥,且馬騰曾任衛尉,地位還在劉備的左將軍之上。說白了,馬超是劉備的一張名片而已。

一個脫離了人民群眾的幹部,不是一個好幹部。一個脫離了自己士兵的將軍,只能是一隻廢汪。

本文作者:知乎 徐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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