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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o、摩拜、哈囉共享單車“三國殺”:誰能笑到最後?

一群頭腦清醒的人,要去做一件頭腦發熱的事,在2018年迎來各自的命運。

黃青

2018年,轟轟烈烈的共享單車大戰到了“收官時刻”。

曾經的領頭羊ofo陷入泥潭,摩拜被美團收購之後也按下了暫停鍵之際,原本躲在角落裡的邊緣選手哈囉單車卻趁勢崛起,在資本寒冬來臨之際,最近還獲得新一輪40億人民幣融資。

ofo、摩拜、哈囉的三國殺也迎來中場戰事:胡瑋煒拿著王興給的大紅包退出摩拜,年關難過的戴威還在為ofo的生存絞盡腦汁,一直低調的楊磊也開始為哈囉單車從二輪向四輪的挺進拋頭露面。

兩個80後與一個90後的較量

塗著“互聯網+共享”口紅的自行車租賃行業,在兩年多的瘋狂之後,終於迎來一段“賢者時間”。面對一地“廢鐵”,投資者、創業者、城市管理者、排隊討債的供應商、等著退押金的用戶……或許都在琢磨同樣的問題: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短短兩三年時間裡,共享單車的入局者和出局者都難以盡數,以致於有人吐槽:車身顏色快不夠用了。

雖然共享單車“被玩死了”的聲音不絕於耳,但這場遊戲並沒有宣告結束,問題在於,陷在坑裡的還要不要繼續,接盤的該如何繼續?

中場休息時刻,摩拜、ofo、哈囉這三個最大玩家的創始人——1982年出生的女記者胡瑋煒、1988年出生的“連續創業者”楊磊,1991年出生的“官二代”戴威——再度被擺到輿論的放大鏡下。

他們進場前,全世界沒有一個公共自行車項目獨立盈利。他們轟轟烈烈大乾一番後,這一紀錄仍然沒有被打破。

廝殺最激烈的摩拜和ofo,當下處境也最艱難。委身美團8個月後,摩拜最近傳出了大規模裁員的消息,胡瑋煒也知難而退;ofo深陷債務泥潭,戴威還收到了“限制消費令”,不能買車買房,不能住星級賓館,出行也不能坐飛機和列車軟臥;鷸蚌兩敗俱傷,晚一步進場的哈囉,看起來已經沒有對手,似乎要成為“農村包圍城市”的最後贏家,但他依然要為這個行業找到盈利模式。

以胡瑋煒、戴威、楊磊為代表的共享單車創業者們,在這場看不到勝利者的遊戲裡鬥智鬥勇鬥人性,狂燒數十億美元,大概就是在跟魔鬼較勁吧。

胡瑋煒:重新發明了自行車?

生於1982年的胡瑋煒,在涉足共享單車之前,是汽車新媒體“極客汽車”的創始人兼CEO。從汽車轉向自行車,最初並不是她自己的主意。易車和蔚來的創始人、出行領域投資人李斌,把她推進了共享單車的“歷史進程”。

下面這個故事已經被講了很多遍。

2014年11月的一個晚上,在國貿附近某家咖啡館,胡瑋煒牽線把一位汽車設計師介紹給李斌。正是在這次會面中,李斌拋出了做共享單車的想法:隨處可借,掃碼就能騎走,騎一次一塊錢,用完隨處停。他連名字都起好了,mobile加bike,mobike,中文名就叫摩拜,還有 “膜拜”的諧音。

李斌想讓這種單車一夜之間布滿北京,搞出個大新聞。但那位汽車設計師對這個想法不知可否,他還沒見過哪家創業公司像這樣賺到錢,於是李斌把目光轉向胡瑋煒,“不如你去幹吧。”

共享單車不賺錢的問題,李斌早有思想準備,他認為只要一輛車4年裡沒有維護費用,就可以回本,實在虧了就當做公益。

胡瑋煒覺得,這個想法太牛了,她有一種被擊中的感覺。

後續的行動也像閃電一樣迅速。2014年12月,胡瑋煒就組建起了初創團隊,2015年1月,北京摩拜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作為摩拜的天使投資人,李斌也繼續充當著給摩拜張羅後續資金的“幕後玩家”。截至2018年初,摩拜共計融資20多億美元。

雖然有李斌這個強大後盾,胡瑋煒在前台的工作也並不簡單。所有共享單車創業者都面臨同樣的挑戰:一群頭腦清醒的人,要去做一件頭腦發熱的事。

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場隻燒錢不賺錢的遊戲,接下來還能怎麽玩?

胡瑋煒既然爽快地接受了入場券,就表明她已經說服自己,在這場不可能的遊戲裡,還是存在著某種可能。這個旁人眼中的“文藝女青年”,選擇了最實在的做法——先拿出好的產品。“相信有了好的產品,好的模式,盈利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這是她向外界傳遞的信念。

共享單車的運作模式和使用場景,決定了它不能是普通的自行車。胡瑋煒帶領摩拜團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發明”一輛自行車,使它能夠滿足“共享”的需求。

除了帶定位和網絡功能的二維碼智能鎖,胡瑋煒在設計上還提出了幾個特別的要求:一是實心輪胎,不用擔心爆胎;二是沒有鏈條,不用擔心掉鏈子;三是車身要全鋁,不用擔心生鏽。但這些要求,傳統自行車廠商都無法滿足,最後胡瑋煒乾脆自己成立了一家工廠來生產摩拜單車。

為方便換胎,摩拜單車還借鑒了汽車輪胎的設計,讓車胎套在一個堅固的輪轂上,輪轂中心擰上五枚螺絲就能扣到自行車的一側。這些用心的設計,也讓一台單車的造價從預先估計的八百元變成了三千元。

站在用戶的角度,第一代摩拜單車給人的印象可以用驚豔來形容。在2016年摩拜上線之初,打開手機搜尋附近的單車,騎著這種充滿科技感的小橙車上下班,然後把騎行軌跡圖分享到朋友圈,一度是一件很酷的事——儘管它的騎行體驗並不是那麽好,因為考慮到安全耐用,材質過於皮實,以致稍顯笨重。

考慮周全的設計和辨識度極強的外觀,使摩拜單車在自然磨損和人為破壞(包括偷盜)兩方面的風險都大大降低——與主要競爭對手ofo的小黃車形成鮮明對比。此外,摩拜還發明了一套信用體系,來約束用戶的使用行為。這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超越了自行車租賃的範疇,而是在致力於塑造一種具有內在良性秩序的城市生活方式。

如果無視商業競爭因素和投資回報,摩拜單車的確非常近似於一個公益項目。不過,在商業層面,故事的講法又大不相同。

共享單車賽道雖不如當年“千團大戰”那麽擁擠,卻也有“百拜(bike)大戰”的陣勢。正如媒體反覆引用的一句評論:中國互聯網創投倒貼錢搶市場,等日後一家獨大再賺錢的邏輯,再一次在共享單車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如果說摩拜的策略是把產品軟硬體做到最好,獲得用戶的口碑和信任,以爭取活下來。90後大男孩戴威創立的ofo,則在資本裹挾之下,走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徑。

戴威:和資本一起狂熱

“如果說ofo的成功是過去幾年中國市場資本力量無往不勝的幻覺,那麽ofo的潰敗則是這種幻覺的破滅。”

這句話最近流傳甚廣。如果“成功”的含義僅僅是將小黃車鋪滿城市大街小巷,而不管它能不能良性運轉,這句話基本沒什麽毛病。

當潮水逐漸退去,今年只有27歲的戴威,很不幸成為了那個正在“裸泳”的人。

戴威雖然年輕,出發的起點卻非常高。父親長期擔任央企高管,家境優越,而戴威自己也頭頂北大學生會主席的光環,儘管當選學生會主席的過程充滿爭議。

2014年,戴威與4名合夥人薛鼎、張巳丁、於信、楊品傑共同創立ofo小黃車

與胡瑋煒純粹是被資本推進場不同,ofo是自行車愛好者戴威實打實地一手做起來的。ofo成立於2014年3月,比摩拜早了將近一年。只不過,ofo最早是做小眾的長途騎遊,幾經轉型,才瞄準了高校校園,用共享模式來解決自行車容易丟失的痛點。

高校校園和城市最後一公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賽道。雖然都是自行車的高頻使用場景,但高校環境相對封閉,用戶群體單一而且素質相對較高,非常有利於硬體的管理與維護,可以節約不少成本。在ofo早期團隊(都是戴威的師兄弟和室友)的規劃中,只要將這種模式在全國高校推開,每年有望做到5000萬元的利潤,甚至做成上市公司。

資本的進入是戴威和他的兄弟們沒有想到的。2016年1月,金沙江創投的朱嘯虎找到了他們,接著便有了後來的故事。

25歲的年紀,多數同齡人可能還處於剛剛走上工作崗位的懵懂中,戴威就已經成為資本的寵兒,ofo甚至被當成“下一個滴滴”。當胡瑋煒“套現離場”的消息傳出時,曾有一篇題為《摩拜創始人套現15億:你的同齡人,正在拋棄你》文章廣泛傳播,火遍網絡。其實,真正老早就拋棄了同齡人的,並不是80後胡瑋煒,而是90後戴威。

不過,少年得志也未見得是好事,因為會打亂一個年輕人正常的成長節奏。

有媒體這樣評價戴威,“確實年輕,但並不懵懂。”他有自己的主張。即使是在商業和資本圈那些久經沙場的老手面前,他也努力表現得成熟、穩重,並極力捍衛自己的獨立決策權。

這種裝扮出來的成熟,並不能掩蓋他只是商界“小學生”的事實。起初,他仍然固守校園的舒適區,沒有接受投資人的意見,讓小黃車進入城市,從而把先機拱手讓給了摩拜。

不過,接下來的情勢,應該就容不得戴威不轉變了。2016年9月,ofo宣布獲得滴滴出行的戰略投資,兩個月後,ofo在北京宣布正式開啟城市服務。也就是說,與摩拜的戰事正式開打。

2016年底,戴威開始不穩重了。據說某次和投資人開完會回來,拉著創始團隊談了一周的“引爆、規模效應、爆炸效應、佔領用戶心智”……無疑這就是投資人剛剛灌輸給戴威的新理念。投資人希望複製滴滴的路徑,快速高效融資,做多用戶和交易量,做大規模,消滅其他競爭者,最後壟斷上市。

戴威開始指揮ofo拚命花錢。2016年冬天,不顧氣象寒冷,自行車用戶變少的客觀情況,戴威依然決定進行大規模的廣告投放,面對下屬的質疑,他的回答是“沒有預算”(預算無上限)。

其實,單車出現在用戶的視線裡,就是最大的廣告。一次騎行體驗,比十個鹿晗代言都更有說服力。

對於戴威的狂熱表現,有ofo早期員工向媒體表示,他們一度懷疑戴威與投資人簽了對賭協定,需要盡早成為市場份額第一。

與快速擴張戰略相伴隨的,是管理混亂、內部貪腐的傳聞和產品“劣幣逐良幣”的爭議。ofo並不是自己生產單車。為了在數量上取勝,ofo極度壓縮硬體成本,所採用的車型,就是市面上普通的通勤車加上一個簡單的密碼鎖,造價低廉,與競爭對手摩拜的單車完全沒有可比性。而這種廉價車型的品質也可想而知,ofo固然可以喊出“讓世界沒有陌生的角落”的口號,卻無力保證用戶在那個角落能夠找到一輛可以正常使用的小黃車。

在共享單車燒錢大戰裡,如果說摩拜的產品上還多少有點情懷,ofo體現出來的,則是赤裸裸的資本遊戲和數字障眼法。他們或許認為,只要對手都被消滅了,自己自然就會笑到最後,卻忘了還有一種結局是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

當ofo與摩拜在一線城市肉搏之際,後起的哈囉單車正在二三線城市低調發育。鷸蚌相爭之後,漁翁會得利嗎?

楊磊:“農村包圍城市”

1988年出生的楊磊,在創建哈囉之前,已經有過多次創業經歷,涉及筆電修理、電腦配件銷售、代駕等領域。在百度百科的詞條上,關於他的資料只有簡單一句話:“楊磊,哈囉單車創始人,2017年7月20日入選2017富比士中國30位30歲以下精英榜名單。”

如今,這個剛剛步入而立之年的80後,正沐浴在後來居上的共享單車領軍者的光環之中。

2016年11月,哈囉單車宣布完成A輪融資。當他們從地處東南一隅的廈門集美開始試運營時,ofo與摩拜已經在北京上海短兵相接了。

摩拜注重產品技術,ofo追求規模,哈囉選擇了一條中間路線。楊磊首先做了一道數學題:一台哈囉單車成本800元,3~4年使用年限,折舊成本每日0.6元,如果能做到每輛單車日均運維成本0.3元,每天只要收入1元就能盈利。

哈囉的硬體,沒有像摩拜那樣追求極致,但也絕非粗製濫造,而是嚴格按照成本收益公式,選擇最合理的方案。此外,哈囉沒有足夠彈藥加入一線城市的火拚,也因此避開了兩大頭部玩家的鋒芒,得以在看似市場更小的二三四線城市開疆拓土,積累用戶和運營經驗。

楊磊和他的團隊,嚴格執行精打細算的方針,用空間換時間,終於等來螞蟻金服的戰略投資,並在螞蟻金服的撮合下,合並了永安行。

螞蟻金服帶來的不止是資金。楊磊也沒有計劃讓哈囉跟著ofo與摩拜去打價格補貼戰。他的做法是利用接入支付寶的契機,依靠芝麻信用體系,在全國範圍內推廣免押金騎行。這一策略效果立竿見影。2018年3月13日宣布免押金,之後兩個月,哈囉單車注冊用戶增長70%,日騎行訂單翻了一番。

而在此時,橙黃兩家已經進入兩敗俱傷的境地,摩拜被美團收購,團隊動蕩,ofo也是負面消息纏身。2018年5月26日,湖畔大學教育長曾鳴公開透露哈囉單車日訂單總量超過了摩拜和ofo的總和。這等於宣布哈囉單車“農村包圍城市”逆襲成功。

當然,遊戲並未結束。收購摩拜之後,美團CEO王興表示,摩拜後期的主要競爭對手應該是哈囉單車,而不再是ofo。對此,楊磊回應:“與有榮焉,但哈囉單車的對手,應該不是摩拜。”

楊磊此言,或許可以這樣理解:在共享單車行業,並不是用打垮對手來確保自己活下去,而是先確保自己健康地活下去,等著對手自己犯錯誤。

共享單車下半場

橙黃大戰告一段落,共享單車也進入了下半場。仍在留在場內的玩家,面對資本寒冬,拚的不再是爆發力,而是細水長流的耐力。此時誰的基本面最好,誰就最有可能迎來春天。

哈囉單車看似漁翁得利,但距離真正盈利,仍然還有一段上下求索的過程。

2018年6月,楊磊接受媒體採訪時明確表示,哈囉還沒有明確的盈利時間表。9月,哈囉單車改名為哈囉出行,開始試水順風車。兩輪、四輪齊頭並進,儼然又一個滴滴與青桔單車的組合。

目前來看,處境最危險的顯然是戴威的ofo。站在戴威的角度看,他的確很難像胡瑋煒一樣放手。胡瑋煒與摩拜之間,如同成年人的婚姻,可以好說好散。ofo之於戴威,則更像年輕人刻骨銘心的初戀,難以割捨。但願他在“負責到底”的過程中,可以獲得真正的成長。

摩拜投靠美團,胡瑋煒全身而退,傳說中的“套現15億”,一度成為爭議焦點。不過,她還是留下一句讖言式的回應:“資本是助推你的,但是最後,其實你都得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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