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裴健如 每經編輯：程鵬,孫磊,蓋源源
“我在公司待了八年了，現在趕上疫情，又沒了工作，只能說世事無常吧。”談及工作，曾經是華晨雷諾金杯汽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晨雷諾）員工的楊陽（化名）只能苦笑。
楊陽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公司已經對在職員工進行了“全員買斷”，解除勞動合約，3月18日之前沒有異議就可以自願辦理離職手續了，而她本人已經簽完了協議。“（大家）都得簽，這是早晚的事兒，還不如早點辦了算了。”楊陽說。
一位接近華晨雷諾的消息人士也向記者表示：“之前華晨雷諾的員工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現在留下的正在陸續辦手續，一部分人已經簽完了。”
去年12月底，全國企業破產重整案件信息網披露消息顯示，華晨雷諾已向沈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請破產。隨後在今年1月，華晨中國（01114.HK）發布公告稱，華晨雷諾的重整申請已獲沈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由遼寧省人民政府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綜合法規處處長高巍領導的華晨雷諾清算組已獲沈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委任為管理人管理重整。
一位不願具名的消息人士向記者透露：“華晨雷諾的重整預計會在今年6月完成。”
針對上述員工安置，以及重整進展消息，記者分別向華晨集團和雷諾中國相關負責人求證，但截至發稿未獲回復。
員工一年半之內才能拿到賠償
記者獲悉，日前，華晨雷諾管理人已經通過網絡公示方式對華晨雷諾職工債權進行了三批公示，其中第一批公示和第二批公示分別於今年3月2日和3月5日開始進行，第三批公示日期則為自3月21日至4月4日。
公示信息顯示，後續員工與公司解除或終止勞動合約依法享有補償金的，管理人將根據相關規定另行計算、公示。
“公司裡像我這樣幹了很多年的大有人在，甚至還有人已經在這裡工作了二十多年了。”楊陽告訴記者。
據楊陽透露，現在員工離職的補償按去年到今年的月平均工資乘以工作年限來計算，公司方面表示會在一年半時間內給到員工。
事實上，早在申請重整之前，華晨雷諾的員工離職潮就已經引發關注。去年11月，一位接近華晨集團的人士便曾向記者透露：“華晨雷諾那邊也馬上要進行員工的優化，現在全員放假，隻留了部分值班人員。”
隨後，根據媒體報導，華晨雷諾於去年12月20日起開始暫停發放工資，各種保險及公積金也暫停繳納（隻交醫保），員工可自願辦理離職，基本1~2天可全部完成解除勞動合約。
但此後，員工們等來的就是公司申請破產重整的消息。“沒辦法，公司一直負債，情況不容樂觀。先是華晨中華‘全員買斷’，接著就是華晨雷諾，大家心裡或多或少都有準備。”楊陽說。
重整預計今年6月完成？
值得關注的是，眼下，距離華晨雷諾正式進入重整程序已兩月有余，其最新進展也備受關注。
“如果不出意外，華晨雷諾的重整預計會在今年6月完成。”上述不願具名的消息人士告訴記者。
記者調查過程中發現，從去年7月份開始，華晨雷諾旗下車型就已經開始停產，這直接導致經銷商無車可售，最終被迫退網。
“廠家拿不出車，我們也耗不起，最後只能轉做其他品牌了。”方林（化名）原本是一位北京地區的華晨雷諾經銷商銷售人員，現在他的店裡已經開始轉向銷售福田商用車型。
不過，也有部分經銷商仍在苦守。“我們店裡已經賣了很多年金杯車型，現在就是在苦苦支撐等著看廠家的重整情況，希望情況盡快好轉起來。目前的消息是，6月份之後廠家可能會繼續有新車的生產。”周田（化名）告訴記者。
除品牌經銷商之外，華晨雷諾的重整也“連累”了華晨系其他企業。根據金杯汽車（600609.SH）和申華控股（600653.SH）此前發布的公告，除固定資產減值因素外，華晨雷諾破產重整事項預計對金杯汽車2021年度歸母利潤影響金額為4800萬元，可能會影響申華控股當期淨利潤約316萬元。
從上述數據來看，受華晨雷諾重整牽連，金杯汽車和申華控股的合計利潤損失或達5116萬元。
銷量逐年下滑
公開信息顯示，華晨雷諾的汽車整車生產資質類型為乘用車（不含轎車）、輕型客車、多用途貨車（長頭皮卡車）、專用客廂車；新能源乘用車（不含轎車）；規劃產能客車和乘用車（含新能源）15萬輛/年。此外，華晨雷諾在重慶和四川綿陽還設有分公司，規劃產能分別為總計6萬輛/年和3萬輛/年。
但回顧四年合資歷史，華晨雷諾一路走得並不十分順利。2017年12月，歷時一年半的談判，華晨中國與雷諾集團雙方正式簽署合約組建合資公司華晨雷諾，計劃以金杯、雷諾、華頌三個品牌生產銷售輕型商用車。
彼時，成立於1989年的華晨金杯（即沈陽華晨金杯汽車有限公司）正面臨巨額虧損，累計債務超過10億元。所以，華晨集團（即華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以1元人民幣的價格將華晨金杯49%股權出售給雷諾集團，希望雙方未來進一步投資15億元，實現輕客業務扭虧。
此後華晨雷諾的發展並不及預期。自2018年起，華晨雷諾銷量逐年下滑。其中2018年銷量為4.3萬輛，同比下滑近30%；2019年銷量為4.02萬輛；到2020年，華晨雷諾銷量僅逾2.3萬輛。而在此之前，金杯客車市場保有量曾突破100萬輛，是中國輕客第一品牌，曾連續19年位居中國輕型商用車市場銷量榜首。
“華晨雷諾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地步，主要是因為沒有及時對車型技術進行更新和迭代，而股東方雷諾也沒有按計劃引入新車型。作為一個合資公司，華晨雷諾其實一直在吃‘金杯’車型的老本，這導致它的車型逐漸跟不上市場的需求，銷量逐年遞減，最終走向破產重整。”汽車分析師、北方工業大學汽車產業創新研究中心研究員張翔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
實際上，在合資公司成立之初，華晨雷諾方面曾表示，計劃到2022年實現年銷售15萬輛並推出7款新車型。而在雷諾集團發布的最新戰略規劃中，華晨雷諾也成為其發力輕型商用車領域的重要抓手，表示將2023年之前，推出全系列輕型商用車，包括5款車型全面涵蓋小型、中型、大型廂式車輛（H-Van、M-Van、S-Van），其中包括電動化車型。
但是這些規劃最終並未實現。“雷諾的車一直沒出來，引進方面也做了很多工作，但是一直沒有推出，一切都待定，具體是什麽原因就不清楚了。”此前，一位接近華晨雷諾的消息人士曾告訴記者。
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崔東樹也表示，華晨雷諾原本有良好的基礎，金杯汽車（輕客）曾處於龍頭位置。但是後續並未加強自主技術研發，確保產品力的持續提升，而是面對法規和激烈的競爭被動應對，最終有了今天的困局。
仍在等待“白衣騎士”
記者了解到，目前，華晨雷諾正在招募重整投資人，報名截止時間為2022年3月31日。
值得一提的是，華晨雷諾重整投資人需滿足的條件有七項，其中包括“原則人管理人不對意向投資人所從事的行業作出限定，但意向投資人應具備與華晨雷諾現有業務相適應的經營管理能力和公司治理能力”“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意向投資人可以組成聯合體參與投資，其中每個意向投資人均應符合全部招募條件”“意向投資人參與華晨雷諾重整投資，須繳納報名保證金人民幣1000萬元”等。
此外，該投資人招募信息還顯示，合格意向投資人須在2022年3月15日前向管理人提交華晨雷諾的重整投資方案，管理人將對重整投資方案進行審查。重整投資人將通過競爭性遴選方式確定。
華晨雷諾方面表示，本次招募重整投資人的目的在於，整合重整投資人在資金、管理等方面的優勢和華晨雷諾的現有資產、資源，優化華晨雷諾資產負債結構，釋放華晨雷諾重整價值，依法保護債權人、職工等相關主體的合法權益。
在全聯車商投資管理（北京）公司總裁曹鶴看來，在如今的時間節點，華晨雷諾想要招募合適的投資人並不容易。“現在華晨集團也在重整，雷諾在中國市場的情況也不樂觀，而且商用車的資質也沒有那麽大的吸引力了，所以華晨雷諾想要找到合適的投資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曹鶴認為。
張翔則認為，眼下，華晨雷諾想要尋找投資人，是為了把手中的資質盤活。雖然公司沒有好的技術和車型，但品牌還有一定的知名度。“因為華晨雷諾的股東之一是華晨集團。這意味著，合資公司以後如果能盤活資產，繼續生產運營，它還是有可能得到地方政府的資源傾斜和資助。”張翔說。
在張翔看來，華晨雷諾的主營業務為商用車，且在該領域也有一定的優勢和地域客戶積累，加上商用車的行業集中度不是很高，以及地方上對商用車的保護政策，如果能夠重整成功，華晨雷諾還會有一定的發展機會。
眼下，停擺中的華晨雷諾仍在等待它的“白衣騎士”。接下來，它會以怎樣的劇情為重整畫上句號？業內將保持關注。
記者|裴健如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