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一頭行為不端的騾子引發的戰爭

著:麥克·科爾

譯:滑朝陽

在佩特拉山口激烈的戰鬥之後,在緊張的位置爭奪之後,在對月食的恐懼之後,兩支軍隊仍然駐扎在彼此的對面,誰也不願意邁出第一步。乾燥的火絨已經鋪陳了下去,所需要的只是一個火花來點燃它。

結果擦出這個火花的是一頭騾子。

這頭騾子的名字已不為人知,但它是隸屬於埃米利烏斯一支取水隊的馱畜。六月,酷熱難耐,兩軍在厚重的盔甲下汗流浹背。一隊羅馬士兵牽著一小列騾子來到山腳下的一條小溪邊,填裝後方營地裡口渴計程車兵們的水壺。這是一種日常活動,很難引起敵人的注意。

但這次例外。

當取水的隊伍接近小溪時,騾子聞到了水的味道。騾子是出了名的倔強,而任何牲畜只要口渴並聞到水的味道,就會變得不聽話。有關這一點,你可以隨便問一位曾經嘗試過趕著牛群衝向附近小溪的現代牛仔。其中一頭騾子,特別乾渴,聞到了水的味道,掙脫了它的管理者,跑開了,羅馬人一邊追趕,一邊衝它大喊大叫。

四條腿比兩條腿快,而且騾子搶先起步。你可以想象,它跑出了羅馬人的視野,但他們知道它是奔著小溪去的。他們加快速度,嘟囔著,最後蹣跚地爬上一處高地,看見他們的騾子跪倒在水中。但它並沒有在飲水。

羅馬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站在河中間的是一群色雷斯人,珀爾修斯計程車兵,他們的手緊緊地纏繞著騾子的韁繩,試圖把騾子拉向他們那一岸。

我們可以事後諸葛亮地分析:一頭像樣的騾子並不便宜,但也不至於貴到在沒有得到命令授權的情況下,冒上全面開戰的風險。明智的做法是暫且先讓色雷斯人擁有這匹騾子,向軍隊回報這一情況,看看埃米利烏斯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件(很可能什麽也不會做)。

但是羅馬人在榮譽問題上是很敏感的,儘管納西卡在山口遭遇到了色雷斯人,他們並不認為希臘人及其盟友有多大戰鬥力。而且,氣象很熱,他們很可能因為不得不乾又苦又悶的打水活而脾氣暴躁,許多天來,他們一直煩躁不安地渴望著戰鬥。

他們不會讓出這頭騾子。

隨後發生了一場鬥毆,雙方競相尋求援助。我們永遠也不知道那頭騾子結局如何。我想它跑掉了。

羅馬人派遣了一支由700名利古裡亞人組成的部隊前去支援。利古裡亞人是意大利的同族盟友,埃米利烏斯在他第一次執政官任期內領兵時曾與之作戰。這看起來更像是一場幫派火並,但事實上著名的皮德納戰役已經打響。因為珀爾修斯並不傻,他看到了他一直在等待的機會:把羅馬人從歐洛克魯斯岩石嶙峋的山麓丘陵上引下來,進入到他的方陣佔優勢的平坦平原。

他立即命令他的整個軍隊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向前推進,甚至不給他們排成行列的機會。

埃米利烏斯站在岩石嶙峋的高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戰場,當他看到珀爾修斯兵營的大門大開,馬其頓全軍都跑了出來時,一定很震驚。同樣,利古裡亞人也一定是被嚇到了。他們是前來給一場由於一頭騾子引發的不均衡鬥毆助拳的,結果發現自己面對的是馬其頓軍隊的全部力量。

這時,納西卡已經騎馬來到小溪邊,他看到珀爾修斯軍隊的前鋒幾乎就要逼近他時,趕緊勒住了韁繩。更多的色雷斯人—他在山口上戰鬥後已經學會了敬畏他們—還有一些輕裝雇傭兵,其中一些是皮奧尼亞人(Paeo年ns)。當色雷斯人和雇傭軍輕裝部隊散開時,納西卡可以看到他們身後的馬其頓方陣,士兵套在上衣外面的銅製鎧甲閃閃發光。他們很可能持握著21英尺的長矛,矛尖筆直向上,在所有人看來像是一片有著鋼鐵林冠的移動森林。在他們後面出場的是珀爾修斯的銅盾兵部隊。

下方平原上的情況很快傳遍了羅馬人的營地。羅馬人也已經渴望戰鬥不只一天兩天了,他們再一次發出了滿足榮譽和擊敗敵人的呼籲聲。此時,珀爾修斯的輕裝部隊與羅馬的散兵和支援他們的利古裡亞人交戰,羅馬人漸被擊退,搖擺不定。如果沒有援助,他們很快就會被擊潰,讓馬其頓人收獲戰場(大概還有那頭引發這一切的騾子)。羅馬士兵們非常憤怒,要求允許他們向敵人進軍並同其交鋒。

埃米利烏斯意識到,他對手下的抑製已經到了極限,如果他試圖阻止軍隊援助他們的同伴,他就有可能在行伍間引發真正的異議。他很清楚,離開山麓丘陵,面對平原上的方陣,對珀爾修斯有利,但他別無選擇。

埃米利烏斯下令整隊並帶領軍團出營作戰。

埃米利烏斯騎上馬,故意把頭盔和胸甲拋在身後,在部隊中來回騎行,大聲呼喊著鼓勵的話語,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的指揮官對敵人的軟弱如此深信不疑,以至於連盔甲都懶得穿。

接下來的幾分鐘一定把埃米利烏斯的耐心折磨到了極限。珀爾修斯已經跑出了他的營地,讓他計程車兵以最快的速度前衝,希望能首先就位,並包圍住在小溪戰鬥的羅馬輕裝部隊。埃米利烏斯願意滿足他計程車兵們的願望出營作戰,並不代表他願意在他的軍隊沒有正常列隊好之前就這樣做。他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在平原上展開的戰鬥,而與此同時他計程車兵們則爭先恐後地系上他們的裝備,抓起他們的武器,集結出他們的陣形。他竭盡可能地等待著,但最後方陣已經逼近了他在河邊的部隊,埃米利烏斯不能再等了。他下令開拔,儘管他的一些士兵仍在爭先恐後地尋找著他們所屬的部門。

從山麓丘陵出發的陣形並不理想。我們不可能知道確切的陣容,但我們可以猜測他的羅馬軍團在中間,並且我們從李維那裡得知,他在之前討論過的努米底亞大象的掩護下,利用意大利盟軍士兵和騎兵構築了右翼。騎兵的馬會因大象的氣味而變得焦躁和緊張,他們的騎手一定是下了很大功夫才控制住了它們。埃米利烏斯親自指揮一支軍團,這個軍團位於銅盾兵方陣的對面。他左邊的第二軍團面對的是另一支方陣—白盾兵。埃米利烏斯親自指揮面朝銅盾兵的軍團,並讓部下指揮面朝白盾的軍團,這進一步證明了白盾是一支較次等的軍團。

在下方河邊的羅馬輕裝部隊可能沒有注意到整個羅馬全軍都來支援他們。他們還有別的事要擔心。構築起珀爾修斯左側戰線的是他的先鋒—3000名來自國王步兵衛隊的精銳戰士。如果他們能扭轉戰局,就能使珀爾修斯的左翼暴露開來,讓羅馬人有更好的機會打敗珀爾修斯。

但羅馬輕裝部隊幾乎沒有盔甲,大部分士兵都戴著頭盔,只有一面又小又薄的圓盾。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在遠處遊鬥,用標槍、投石和弓箭攻擊他們的敵人。現在,他們發現自己正與武裝到牙齒的敵人對峙,敵人的長矛刺穿了他們脆弱的盾牌和盔甲,像鐮刀割麥子一樣將他們殺死。

就在這時,馬其頓的行伍間響起了一聲呼喊,方陣整齊劃一地放低了他們的長矛,前面5行放低90度,後面的隊伍放低45度。死亡之林現在變成了樹籬,長矛閃亮的尖端對準了羅馬人的防線。與此同時,他們把盾牌從肩膀甩下來套到胳膊上,使得戰線既無法穿透,又致命無比。

如果不是一個不計後果的英勇行為的話,當時的羅馬輕裝部隊一定會潰逃。在河邊作戰的意大利盟友部落,其中兩個是馬魯奇尼人(Marruci年n)和帕裡格尼人(Pelig年n)。這兩個部落關係十分親密,他們在第二次薩莫奈戰爭中與羅馬交戰時就是盟友。戰爭失敗後,他們成為羅馬征服者的盟友,但直到將近1個世紀後的同盟者戰爭後才享有完全的羅馬公民權。普魯塔克告訴我們,帕裡格尼人的指揮官,一個名叫薩爾維烏斯(Salvius)的人,看到一切都完了,他的部隊無法抵擋馬其頓人的進攻。他計程車兵們搖擺不定,如果想要他們堅持戰鬥,就需要一些猛烈的東西來刺激他們。

薩爾維烏斯轉向他的旗手,從他手中奪過戰旗,將其扔進方陣。

對於一個現代士兵來說,旗幟可能是驕傲的象徵,是尊嚴的象徵,但每個人都知道現代戰士的格言:你要為之犧牲生命的不是旗幟,而是在你身旁戰鬥的人。

但對古羅馬人來說,軍旗是這支部隊榮譽的載體。軍隊所能遭受的最大侮辱就是軍旗被玷汙,為了重新取回它,他們會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甚至是死亡。後來的傳說突出了這一點。公元前55年,尤裡烏斯·愷撒試圖在杜布裡斯(Dubris)登陸時,他計程車兵據說不願意下船冒著聚集起來抵抗他的不列顛人的密集火力進入水中。第十軍團的鷹旗手(aquilifer,扛著軍團鷹旗的旗手)為他們的懦弱感到羞愧,他頭一個縱身躍入水中,衝在前面喊道:“小夥子們,跳下去!除非你們想讓我把這面鷹旗交給敵人。我,就算只有一個人,也要盡到我的職責。”士兵們因為這一英勇行為感到羞愧,不顧一切地保護自己的軍團旗幟,離開了船隻,投身戰鬥。

在著名的軍事改革家蓋烏斯·馬略第二次擔任執政官之前,這個故事中描述的那種軍團鷹旗並沒有被羅馬軍團廣泛採用,這是在皮德納戰役後將近65年的事情了,但圍繞著軍旗的熱忱在那時也是差不多一樣的。

羅馬人看到自己的旗幟落在敵人手中,便不顧安危地向方陣猛撲過去,拚命想奪回自己的榮譽。他們用劍砍向長矛,他們跳起來,想躍過長矛。他們中的一些人讓矛尖穿過他們,試圖順著矛杆,扼死持槍者。另一些人試圖繞過矛尖,抓住矛杆,把它們從馬其頓人手中奪過來。他們又咬又抓,又打又踢,用劍、匕首和標槍刺來刺去。河水被鮮血染紅了,羅馬人的屍體開始堆積。前排隊伍深入越來越艱難,後面的人意識到,不管榮譽如何危如累卵,進攻都是徒勞的。他們陣形散亂,沒有任何可以破壞這一完美秩序的裝備,也沒有可以用來對付他們的重武器和盔甲。

最後,憤怒被衝散,恐懼取而代之,他們屈服了,四散奔逃,讓馬其頓人佔據了戰場。

文摘自《軍團與方陣:希臘羅馬步兵對戰實錄》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