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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偉:獵舌師 南京大屠殺國家公祭日

南京大屠殺國家公祭日

2018年12月13日

今天是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謹獻上本刊作品《獵舌師》,以紀念國難中逝去的那些亡魂,讓今天的我們銘記這段歷史。故事發生在南京大屠殺的背景之下。全文圍繞1939年6月10日駐南京日本總領事館的一場盛宴展開,宴會的開始實為使館大廚駱寧安的一場慨然赴死、刀尖上舔血式的復仇。這一事件震驚海內外,被稱為“南京毒酒案”。作者把這個驚心動魄的題材處理得從容不迫、刀工細膩,把家仇國恨、民族衝突等大命題都化於人物的日常和內心,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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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 舌 師

文丨房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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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定在晚上七點整。駱寧安下午一點二十分,到回龍街住處,最後一次看望妻女。她們正收拾行囊。寧安點燃香煙,蹲坐在青石板,看著負責行程的老魯將行李一件件地搬出,放在院子天井旁。綠蘿鬱鬱蔥蔥,散發出香氣。不到盛夏,天不夠長,天邊有了些影子,皴皴地染去,映襯著祥和安寧。院子不大,寧安花了不少心思,種滿花花草草,有虎耳草,二月蘭,月季,還有株黑皮桑樹,有些稚嫩,但已舒展開身子,不用幾年,就是一番亭亭如蓋的景致了。雨天在屋簷下,喝清香淳口的龍井,聽聽雨聲,給女兒梳頭,讀幾卷《文選》,晚間燒鍋爽滑可口的豆腐,想來是愜意的事。

今夜過後,如果駱寧安還活著,等待他的將是艱苦的流亡生涯。如果不走運,小院將是他最後的美好回憶。寧安貪婪地望著這兩年辛辛苦苦積攢的小家當,內心充滿苦澀。人是向往安逸的動物,哪怕極大的苦痛屈辱,人也要尋找活下去的借口。就在這個小院,兩年前的冬天,母親和兄長一家,被日本人的刺刀挑死。母親被刺穿喉嚨,血流了一地,滲入青石磚縫,怎麽沖洗,駱寧安都能看到小小的、刺眼的紅點,聞到刺鼻血腥味。那是生養他的母親的血,任何園林美景都無法遮蔽。駱寧安閑下來常在這院子坐到天亮,不停地抽煙。他沒告訴妻女,無數黑夜,他都能看到血色像油漆般堆積在夜空,老母和兄長、嫂子、侄兒,橫七豎八地躺在院子裡,血淋淋的。兄長被井繩活活勒死,雙手憤怒地伸向天空。嫂子下身赤裸,仰面朝天,蔥綠的棉襖破爛不堪,肚皮上積澱著日本人騷臭的尿液。侄兒一大截粉紅色腸子被日軍生生地拽出,就橫在他的腳邊,慢慢變得黑紫。死去的親人一言不發,就這樣定格在慘烈瞬間,在他的眼前不斷重複播放。

駱寧安成為南京日本總領事館的廚師有一年多了。南京被佔領之前,他就是鬆濤樓頗有名氣的淮揚菜廚師。駱家祖上在金陵也是讀書人,出過舉人秀才,但到了寧安父親這輩,敗落得厲害,只在國小當語文教員,勉強糊口。寧安幼時聰穎,舊學頗有底子,後來到新式國中讀過幾年。不知為何,寧安突然退學了。眾人都勸,但也有明白人,知道寧安父親突然過世,大哥做布匹生意,又被賊偷了幾回,家裡非常困難。寧安避過亂哄哄學潮,安心去松濤樓學廚師。對讀書人來說,無論新舊,君子遠庖廚的看法都存在。很多人認為寧安是墮落賤業。南京餐飲業,規矩也多,有嚴格師承關係和廚藝派系,但幾年時間,寧安硬生生地從一個門外漢成了技藝精湛的名廚。他娶妻生女,生活也算自在。

民國二十六年,日本打南京城,母親和兄長一家死難。寧安的妻子和女兒,僥幸逃過劫難。寧安在中華門附近的房子毀於戰火,只能搬到回龍街兄長原來的住處。日本佔領南京,六個星期不封刀,大部分難民逃到國際安全區。母親和兄長一家,死在寧安眼前。寧安泣血哭嚎,幾天不吃不喝。妻子和女兒擔心他被災難擊垮。誰知寧安突然停止絕食,走出家門,意外地在日本領事館謀到廚師職位。領事館對挑選服務人員非常嚴格,需要兩代以上南京本地人,且有當地紳士做鋪保。這些中國人要不懂日語,這樣不能洩露領事館機密,但要聰明伶俐,長相順眼。寧安去面試,副領事對他非常滿意。寧安向領事館討要了良民證,暫保妻女平安,在血腥亂世掙扎下去。

寒冬過去,寧安第一次見到領事館的廚師長虎太郎遼。日本人成立維持會,後來又有梁鴻志政府,南京秩序慢慢穩定,但寧安看到日本兵,還是忍不住哆嗦,不知是氣憤還是膽怯。領事館後廚,寧安和一群剛應聘的廚師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廚師長。寧安個子中等,面白身長,算是標準的中國美男子,但遭逢親人大難,此刻憔悴消沉。寧安站在人群中,聽到“哢嗒”“哢嗒”緩慢的木屐聲。循聲看去,一個精瘦的老頭穿著日式料理服裝向他們走來。老人個子矮,腰杆異常挺拔。他的頭昂著,目光沉穩威嚴,臉如刀砍斧削般硬朗。他走路也一絲不苟,似乎不會踏錯一步似的。

誰能告訴我,料理奧義是什麽?老人突然用生硬的中文發問。

廚師們竊竊私語。這些廚師大多來自中國,也有少部分日本料理師和歐美西餐廚師。

大家交頭接耳,對日本老頭的發問感到迷惑、好奇。每個人都對廚藝有不同理解,但當眾講出來,還頗讓人躊躇。

老人點了幾個廚師的將,回答無非“讓人嘗到美味”“感到滿足”“人生美滿幸福”之類,老人皺著眉,並不滿意。最後,他看向了寧安。

寧安想了想說,名廚王小余曾協力袁枚做《隨園食單》,以味媚人者,物之性也。盡物之性以表其美於人,是為廚之道。

老人目光閃爍,說,你這中國廚子有些文化。以物悅人,還是以人悅於人,盡物之性以表其美,不過伺候人的功夫。只有日本料理,才真正接近廚藝奧義。

寧安不置可否。老人見他似有不服之意,又轉臉向眾廚師說,我是你們的廚師長,日本京都的虎太郎遼。今後要和諸位共同服務於領事館。諸位辛苦了。

虎太郎恭敬地向大家行禮。

他又對寧安說,這位中國司機,我們各自做道菜給大家品嚐,再討論這個問題吧。

寧安百般推脫,虎太郎執意要比,只能定下題目,比肉類燒製。寧安索性也不再想其他。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怎能違拗這日本家夥呢?他自應了這營生,不過陰屍路罷了。但日本人如此囂張,只好豁出命來應付。

寧安做的是泥爐烤鴨。副領事愛淮揚菜,尤喜松鶴樓泥爐烤鴨, 寧安恰是做鴨子的高手。上選一歲蘇北鴨,又肥又嫩。宰殺完,去毛,洗淨,天香齋上好醬油醃製半小時。寧安拿出特製烤爐,點上炭火,將鴨子從下到上穿在戟形鐵叉上,左手運轉如飛,不停翻動鐵叉,右手根據火候,不斷在鴨身刷蜂蜜、植物油。這手絕活兒是一心二用,考驗廚師對火候的把握。鴨子烤透,寧安開爐子。噴香的鴨子,色澤金黃。

寧安又耍起刀工,用鋒利小刀揭鴨皮,待肥鴨焦酥酥的皮剝落,鴨子像潔白天真的少女顯露了胸懷。寧安再用大一點的刀,專門削肉。他的速度很快,刀隨腕轉,如亂雪紛飛,不多時鴨子變成骨架。他把鴨肉放盤,搭配香蔥、薑絲等佐料,骨架做了湯,這就是“一鴨三吃”,周圍一片喝彩。寧安聽出,喝彩的大多數是中國廚師。泥爐烤鴨雖是烤,但方法和風味全不同於北方烤鴨,也算淮揚菜精品。

虎太郎也已完成。他的料理相比寧安簡單了很多。這個瘦小的日本廚師,將一塊上好的奈良牛腰肉,先進行簡單處理,配比大料後醃製,然後以陶製器形進行反覆捶打,再加以刀工處理,酒精爐爆火炙烤,端了上來。

中國廚師都撇嘴。不就是烤肉?大家先吃寧安的鴨子,肥而不膩,皮焦脆,肉軟濡,湯清爽。大家讚不絕口。要吃虎太郎的烤牛肉,虎太郎卻喊,先等一下。只見他飛快端上火爐,一盤冰屑,搭配芥末、辣醬等十餘種日本佐味品。大家伸著筷子夾牛肉,誰料虎太郎刀工極快,看似成塊牛肉,竟幻化成透明蟬翼似的極薄的肉衣。

虎太郎飛快夾起肉,先以火炭速烤,然後包裹冰雪,蘸上調料,填送到嘴裡。大家依樣學來,立刻感到鮮嫩的、帶點血絲的牛肉,甜美生鮮,入口即化,二次炙烤的熱度搭配冰雪和刺激性調料,仿佛在舌頭上開“冰火兩重天”的舞會,將肉本身豐富的味道都綻放在味蕾之上。大家仿佛能感到,狂牛奔於火場的狂悍霸氣,猛虎笑傲雪原的無上自尊。

料理被大家吃光了。但對兩道菜的優劣,大家並未出聲,而是一起看向虎太郎。只見他緩緩地說,優秀的廚師要有殺手的冷靜和屠夫的堅韌。你們不是揣摩客人口味的、諂媚的廚子。你們要做舌尖的征服者,美食的王者!

廚師們都吃了一驚,未理解虎太郎的意思。他又說,中華料理博大精深,特別依靠中國豐富無比、變化多端的食材,更是花樣繁多。可惜,中華料理失去創造力,一味腐敗奢華,不重營養,重油,重繁瑣工序。料理不僅滿足口舌之欲,更讓人清潔,嚴肅,奮發。

虎太郎拿出把銀燦燦的日式小廚刀,說,這是我的老師,京都料理大師五十嵐本輝賞我的。將來哪位司機能做出令我敬佩的料理,我將轉贈予他。

虎太郎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寧安。

屈辱,這是徹底的羞辱!寧安呆立現場,臉色慘白,內心有聲音狂喊,我不服!不就是

烤牛肉嗎?幾句輕飄飄的話,就把我十幾年精通的手藝否定了。這算什麽?但冷靜下來,寧安又不得不承認,這個討厭的日本廚師有幾分道理。但將廚藝和亡國聯繫,讓人的自尊心難以接受,更何況洛家剛有至親死於日本屠刀之下。

寧安用指甲扣掌心,鮮血溢出。他本恬淡隨和,卻第一次有了和人爭勝的心。

老魯拉了寧安一把,示意他該走了。

寧安丟了煙頭,迅速離開小院。他甚至不敢回頭,他很怕妻子擔驚受怕的眼神,更害怕女兒稚嫩的呼喊。他們悄悄走到街角,老魯握著他的手說,獵刀,領事館門口見。

倆人分開,寧安獨自走去。下午陽光正好,天藍藍的,行人慢吞吞的,小販們懶洋洋地叫賣著小吃,毗鄰的小商鋪,各式煙卷也擺了不少,似乎風光還好。南京似乎還是那個南京,絲毫沒有兩年前人間地獄的模樣。但寧安知道,那只是表象,滿街飄揚的日本小旗,提醒他屈辱的經歷。寧安的步子越來越沉重。他本不必要這樣。他可以安逸苟且地活下去,憑著手藝,他還能在亂世活著。

寧安思緒亂如麻團。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他必須和敵人戰鬥。此刻,他仿佛看到母親和兄長一家人,正在雲彩旁邊冷冷地望著他,似是責備,又似是鼓勵。

他不能原諒自己。他打破了廚師的底線。今晚,他將害死很多人。儘管,這些都是該死的日本人。他還記得,當初他拜在松鶴樓最有名的司機顧八爺門下,面對祖師爺易牙的畫像,他的第一個誓言,身為饗子,絕不以廚藝害人!如今司機過世,他卻成了顧氏淮揚菜門裡的敗類。想到司機對他的殷殷期盼,寧安心如刀絞。

他沒有放棄復仇。他進入領事館,不是那麽簡單。他從未乾過這樣的事,但老魯找上他,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加入軍統,代號為“獵刀”。他要為慘死的中國人復仇。

老魯三十多歲,公開身份是調料店老闆,常年穿件油漬麻花的大褂,身上有股醬菜、花椒味。他的“寶瑞調料園”也在南京城開了快十年,頗有信譽。寧安當廚師,沒少和他打交道,但談不上是朋友。寧安瞧不上他猥瑣的勁頭。老魯有個綽號叫“魯大料”,人胖,眼小,見人就彎腰作揖,講恭維話,還兼任自治會保甲長。這麽滑頭滑腦的小商人,誰也想不到竟是隱藏極深的軍統南京區的特務。老魯向他表明身份,他還以為開玩笑。當老魯拿出對寧安的委任狀,他再也不敢說“魯大料”是個膚淺的家夥了。

“啪!”老魯將一把黑黝黝的手槍拍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說,駱司機,你有三條路,一條是殺了我,向日本人領賞;一條是我們一起殺鬼子;最後一條,是我槍斃了你。我們軍統在敵後提頭過日子,你了解我的秘密。不是自己人,只能處理了。

寧安想到慘死的家人,把牙一咬,答應了。

你要隱藏好,給冤死的同胞報仇!老魯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寧安卻感覺那雙浸泡醬菜的手臭烘烘的。老魯也看出了寧安的嫌棄,尷尬地抽出手,自嘲地說,你這讀過聖賢書的廚子,別瞧不起人。大家都是庖丁、易牙的門人。你們上了鍋台,我們在後廚罷了。寧安連忙擺手,說只是不習慣罷了。老魯狡黠地笑了,又說,大廚還是老實人。咱們往後都是同志,管他前廚後廚。哪天我要是犧牲了,你可要給我做道大菜,好好祭奠一下。

寧安進入領事館,跟老魯學習了很多特工技能,如開鎖、盯梢、顯影等。寧安在這方面遠不如他的廚藝。他觀察領事館來往人等,畫出領事館內部構造圖。他甚至溜入領事辦公室,拍下了一些檔案。當時非常凶險,領事回來,遇到他在辦公室門口,非常懷疑。好在他平時為人低調,廚藝精湛,領事對他印象不錯,這才盤查幾句,放行了。這讓他的後背衣服幾乎濕透。他常將情報用明礬水寫在白紙上,送到關帝廟神像後的一個小洞。

顯然,寧安不適合當間諜。他膽子不大,不夠機警靈活。“獵刀”是贗品,到底只是“廚刀”。早上,寧安五點半就進入領事館準備早飯。他總能第一個看到虎太郎。如果拋卻民族仇恨,寧安很佩服虎太郎的敬業精神。他滿

頭銀發,嚴肅認真,年過五旬,異常注意儀表。他說廚師的儀表,決定食物的心情。虎太郎不抽煙,不喝酒,除了做飯,鑽研做飯,沒有太多嗜好。他的廚師服一塵不染,做料理時準備手套和口罩,不讓髒東西汙染自己和食材。每次吃完飯,他和大家打掃廚房,將每個髒盤子和碗弄得乾淨閃亮才罷休。他令人發指的敬業,讓領事館所有廚師對他既敬畏,又害怕。沒人和他親近,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食客的評價。宴席散罷,個子矮小卻異常挺拔驕傲的虎太郎,背著手,笑著走過每個食客,詢問他們的就餐感受。

虎太郎僅有的愛好,就是清晨鍛煉刀術。虎太郎夫人早亡,有兩個兒子,參加日本陸軍,都已死在華北戰場。虎太郎絲毫看不出老鰥夫的頹唐,反而多了幾分決絕氣息。虎太郎的刀法不壞,據說得到三刀流大師黑木重信的訓練,有較專業的身手。他用刀術鍛煉身體,也磨礪心志。晨曦,領事館後院的翠綠草坪,寧安總能看到老廚師揮舞著日本刀,不停地旋轉,劈砍,飛舞。他的手腕靈活地抖動,無數塵埃在清冷寒氣之中漂浮在他的四周,仿佛飛奔舞蹈的野馬,被快如閃電的刀分割成無數染著紅光的殘影。想來虎太郎神乎其神的廚藝刀工,也得益於此。寧安在他練刀結束後,上前詢問料理安排事宜。

虎太郎講述了幾句,突然問寧安,駱司機,你進入廚界多少年?

寧安說,大概有十年了。

聽說你是讀書人出身?

我讀過中學,但家境不好,就退學了。

想沒想過,學習日式料理精華?

寧安想也沒想,就說,我出身江南淮揚菜顧氏,沒想另投名師。虎太郎司機,我是佩服的,但駱某不才,並不等於中華料理無人。您的料理奧義精深,也只是在日本罷了。

願聞其詳。虎太郎來了興致。

寧安侃侃而談:“料理有地方性和世代性,如人有種族之差別,古今之別。唐宋喜魚膾,那時日本尚無刺身。明清八大菜系已成規模,皆為各地域和世代之精華薈萃。川喜辣,魯愛鹹,粵好甜,是各地口味和地理氣候風物不同。無辣,則無以祛除濕熱,川人的體質就會受損。怎能用繁複腐敗可概括?”

寧安吃驚的是,虎太郎並不生氣,而是略帶欣賞:“美食不可媚人,而只能魅於人。我無貶低中華料理之意,只為激發你的鬥志。強者的美食有容納百川之力,日本和食是自中華、歐洲、日本本土延綿接近數百年的汲取,才成就了今天的日式料理。”

“我才疏學淺,不能領悟您的微言大義。”寧安再鞠躬,心裡卻頗有些意動。中國廚師大多在名貴食材和花樣翻新上下文章,少有深究其內在玄理。

那您是不能學習日本料理了?

寧安沉默著,氣氛有些難堪。

虎太郎冷冷地搖頭:“這便是固步自封。我二十歲成為高級板前司機,在京都菊見樓指揮十幾個調理師,曾為朝香宮親王做壽宴。我以苦練多年的刀功和對食材、時節和自然的協調著稱於日本。你要學,還要看我是否肯教!”

虎太郎擦乾汗,昂首步入領事館的後廚。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

房偉,1976年出生於山東濱州,教授,中國現代文學館首屆客座研究員,曾於《文學評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十月》等刊物發表學術論文、文藝批評、小說、詩歌等三百餘萬字,小說被選入2016年度中國小說排行榜,著有學術著作《王小波傳》等六部,現就職於蘇州大學文學院。

——選自《當代》2017年4期

——原刊責任編輯 :孔令燕

——本期微信編輯:孟小書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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