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家之前，不妨先去看看《四個春天》

今年的春節比較早，大年初一才2月5日。這幾天，身邊的人都已經開始忙活買票的事兒。

路再遠、工作再忙，也一定要回到心心念念的故鄉，陪著爸爸媽媽在三十兒晚上吃一口餃子。重新沐浴家裡的燈光，仿佛一年的疲憊、憂慮、委屈，都可以緩一緩，放一放。

一年到頭，我們能踏踏實實地陪父母在家待上幾天？那些匆忙的小長假，出差路過時潦草的盤桓，甚至一年居然只有過年才回得了家的無奈，都讓這幾天顯得彌足珍貴。

一位叫陸慶屹的北漂，用鏡頭記錄下了自己四次回到故鄉過年的經歷。後來，這些鏡頭被剪輯為一部紀錄片，就是《四個春天》。

四個春天 (2018)

導演: 陸慶屹

主演: 陸運坤 / 李桂賢

類型: 紀錄片 / 家庭

製片國家/地區: 中國大陸

上映日期: 2019-01-04(中國大陸)

片長: 105分鐘

在去年的FIRST影展上，《四個春天》獲得了巨大的好評，之後還獲得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提名。周迅、陳坤、黃渤、姚晨、周冬雨、章宇、王傳君等明星更紛紛化身自來水，向大家推薦這部值得一看的電影。

片中記錄了陸慶屹一家在四個春節前後的平凡生活。沒有一處刻意煽情，沒有編劇胡編亂造，每一個鏡頭都是滿滿的生活，並因此生出別樣的詩意。

如果可以，我甚至願意把電影的每一個鏡頭說上一說。不妨以電影裡的四個春天為線索，來向大家介紹下這如此有趣、如此親切的一家人。

1

第一個春天

導演陸慶屹，此前名不見經傳。16歲離家北漂，做過足球運動員、酒吧歌手、出版社編輯、礦工等一系列八竿子打不著的工作，後來投身攝影、影像創作。

對這樣一個在外艱難打拚的遊子而言，每年過年回趟家，真是再幸福不過的一件事。

第一個春天，回到故鄉貴州獨山縣的陸慶屹，拍攝了無比歡樂的一家人。

這一年，陸慶屹和哥哥陸慶松回了家，大姐還遠在東北。

母親李桂賢正操持著家裡的年夜飯，拿手的扣肉備下了差不多十來碗，每一碗過年期間什麽時候吃都算得清清楚楚，好不容易回家的孩子們，每人也都能帶上一些，好在大城市吃到家鄉的味道。

那一刻，你會不會想起家人過年必備的一道菜？那道菜是不是也總會多做一點，讓幾天后要離家的你帶走？

這似乎就是我們最熟悉的家庭的樣子。只是沒想到，父母陸運坤和李桂賢，都頗有文化修養，甚至堪稱身懷絕藝：他們都是音樂和地方戲曲的資深愛好者，開心起來，二話不說就要唱上一段。

興頭上來了，父親拉胡琴，母親持舞扇，兩口子就在家裡小院的天井來上一出地方戲“貴州花燈”，簡直是把日子過成了詩。

事實上，在全片中，老兩口子的音樂成為了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他們的老歌、小戲，都是屬於他們的快樂和記憶，構成二人交流感情的密碼。

他們會拿起登山杖，去附近的山裡打蕨菜，邊打著老爺子發現跟老婆走遠了，就會唱著“打菜莫打那邊坡，那邊打菜不滿籮”，逗得老太太笑個不停，給觀眾們狠狠塞了一把狗糧。

但這些細節裡，我們或許也能看到一些心酸和無奈。

三個子女都不在家，老兩口子不得不給自己的生活找些樂趣。他們的默契和自得其樂，或許是多年這種生活之後的習慣。

當陸運坤看著屋簷上的燕子，笑呵呵地說今年燕子又回來了，母親過來潑了一盆冷水：這會看著開心，走了又要傷心好幾天。這說的是燕子，還是即將匆匆離開的兒女？無言以對。

導演即攝影師陸慶屹在片中的位置極為有趣，作為家庭的一份子，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方便觀眾代入觀察這個家庭的一切。

但也會有一些部分他突然插入。偷拍父親給母親染發時候被發現，陸運坤逗樂似的說：“天天拿著個機器到處拍，鬼頭鬼腦的。”居然將螢幕前的觀眾置於偷拍者的位置，莫名地有些被發現的狼狽和好笑。

2

第二個春天

第一個春天單純是歡樂的，在第二個春天開始時，整體感覺倒也差不多。

母親操持年菜，父親玩著音樂，帶全家一起祭拜先祖，然後圍在豐盛的飯菜前聊天。

這一年，在東北的大姐回來了，60後的她開心地跟家裡人分享在火車上被人當成80後的竊喜。在談話中我們得知，大姐的身體好像一直不好。

在第二個春天，我們知道了關於這個家庭的更多故事。

這一年是父母的金婚之年，大姐就是特意趕回來慶祝。父親回憶了當年和母親在一起的往事，門不當戶不對的兩個人，或許有過極動人的一段故事。

只看前面快樂的過年生活，你或許想象不到這一家經歷過的苦難。

母親說起結婚時的寒酸，他們只是請親朋好友吃了頓好的，欠的錢居然一直還到了1995年。或許兒女三人早早離家闖蕩，也有著家貧的無奈。

在這一段，經由金婚、年齡等話題的引導，我們開始面對時間這個話題。母親念叨著：“姨媽大舅桂恩嬢，咱們家已經走了三個人了。”

這一切似乎都在提問，年邁的父母，是否還有足夠的時間？

沒想到這年秋天，大姐突然病重。11月4日，姐姐在貴陽病逝。

葬禮是我們陌生的樣子，有著很濃的貴州風格，十六人抬的棺槨掛彩披白頗有特點。葬禮也是熟悉的，儀式上大家都忙著趕流程，甚至沒有時間好好哭一次。

但當姐姐的兒子佟暢抱著牌位，按規矩進家門跪在姐姐的房門口，說了一句“媽，咱回家了”時，突然崩潰泣不成聲，和陸慶松抱著哭作一團。

那一刻，一種巨大的悲愴感莫名襲來；對於去年剛有親人去世的小編，這一段真實到扎心。

3

第三個春天

第三個春天，大姐剛去世不久。大哥和陸慶屹還有都回來了，母親沒有再操持飯菜，還堅持在飯桌邊擺上姐姐的座位。

相比於第一年仿佛濃墨重彩的生活，這一年的春節有些灰色。父母仿佛老了許多。他們開始談論生死，也沒有再唱歌。母親做飯時開始戴眼鏡，並向鏡頭後的兒子抱怨著父親最近亂吃了什麽藥。

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兩口本就傷心欲絕；但更悲傷的是，與死亡的不期而遇開始讓他們擔心自己的離去。

甚至當父母不得不送孩子們離開，也新增了許多離愁。

送佟暢離開時，母親癡癡地注視著，不好意思也不耐煩地對鏡頭說：攝他們去。然後走進了門，過了一會，又走出門，呆呆望著外孫離開的方向。

父親一直等到外孫打到車，硬把車費塞給司機，然後望著車子離開的方向出神。

那種送別的樣子，突然讓我想起了每次離家時母親在家門口的眼神，想起父親在車站口揮手的身影。

我們也終於知道了父親之前在剪輯什麽。一家人從97年開始，就有著錄製家庭錄像的習慣，父親剪輯了之前的所有影片。他為母親播放了姐姐在家庭聚會時唱歌的樣子，老兩口看著電視默默無聲。

4

第四個春天

這一年，大哥和陸慶屹回來了，時間消磨了父母的愁緒，他們重新帶著笑容迎接歸來的孩子。

生活還在繼續，燕子又回來了，窗外母親常打藥的那棵樹也開了花。

老兩口子在忙活著生活裡的細碎小事。用石磨製作豆漿、晾曬乾菜、修理凳子，還新添了個電爐子。家裡的煙火氣又回來了。

沒人忘了姐姐。母親吃飯前，還是會給姐姐擺下碗筷。和父親上山，給姐姐的墳清理、平整。兩口子在墳墓前聊起了往日的閑事，提起姐姐以前最愛跳舞，母親就興致勃勃地提議，想跟父親一起再去跳個舞。

第四個春天裡發生的故事，給整部電影畫了一道充滿希望的上揚曲線。在第二個春天急轉直下的家庭氛圍，獲得了回暖和復甦。

這不就是生活的樣子嗎？當某些珍視的東西被奪去，我們會憤怒、悲傷，但終究還是會與生活和解。逝去的姐姐在時間的流逝後，開始以另一種方式與大家相伴。

《四個春天》所描繪的生活是極其全面的，有歷史的、有民俗的、有細節的，能夠讓任何觀眾找到自己感興趣的、產生共鳴的部分。甚至酷愛美食的吃貨們，也會滿意其中年夜飯的畫面。

對於評論者來說，這部電影背後也有諸多品咂余地，城市化進程裡的去鄉土化、家庭敘事的環形閉合結構、民俗音樂對敘事作用的加成。

但打動每個人的，其實只是生活本身。

那個極其普通、卻又極難在城市環境裡看到的家庭，代表了許多中國家庭在新年時候的生活狀態，也代表著我們所懷念的某種詩意的田園生活。兩位老人無所拘束的笑容，仿佛可以融解孩子們的所有煩惱。

即將在春節回家的你們，是否也在那些春天的故事裡看到自己？

要回家了，終於不用只能在影片裡看到爸媽。足足一年過去，爸爸的眼睛是不是更花了，媽媽的白頭髮會不會增多？不願想，更忍不住思念。

過年回家之前，不妨先去看看《四個春天》，回憶一下每個春天有過什麽故事，溫習下過年時開心的笑臉。然後背上行囊，回到家鄉，去書寫你的家庭關於春天的史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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