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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網|人類與新冠病毒將如何相處?鍾南山、張文宏等在騰訊ME大會給出答案

作者|戴月荷

編輯|康曉

出品 | 深網·騰訊新聞小滿工作室

“馬化騰先生曾說過,互聯網的任務是解決用戶的痛點。這跟醫學的使命很像,我們是解決人類最根本的痛點——生命之痛。正如我們在這次疫情中所感受到的,在生命之痛面前,人類是不可分割的命運共同體。”鍾南山院士在2020騰訊醫學ME大會上提到。

這場由騰訊集團攜旗下騰訊醫典,聯合全球頂級醫學期刊《新英格蘭醫學雜誌》及其獨家授權的中文數字媒體《NEJM醫學前沿》共同舉辦的大會於11月8日正式拉開序幕,最終的主題則聚焦到“痛點”二字,圍繞個體、醫學、社會在面對痛點時產生的意義和價值,揭示生命與文明的反思與進化。

2020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讓全人類對“痛”有了前所未有的體會,井然的生活秩序遭到前所未有的挑戰。“今天我們回顧在這次疫情以來我們的疫情的發展趨勢,你會發現按照10月16號的數據,全球的確診病例已經超出了三千九百萬,累計的死亡病例超過了109萬,我相信這個數據在今年的1月份我們應該是感到難以想象。”複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在ME大會上表示。

“這次疫情裡邊我們得到一個非常重要的經驗,也就是說,要進一步的提高公眾的科學素養。我們通過社區的聯防聯控的策略,迅速的遏製疫情,很大的程度上得益於社會各界在醫學科普上的一個大力的投入,這個我想比國外做的更好,讓公眾消除了恐慌的情緒,並且理解和遵守各種的防禦措施,從而有效的應對了疫情。”鍾南山院士表示。

“科普實際上非常重要,科普是連接防疫專家,也是連接政府疾控專家跟大眾的橋梁。人民群眾才是抗擊疫情的主體,抗擊疫情的主體如果不理解我們整個防控的策略,事實上你就很難真正地控制住這次疫情。”張文宏同樣表示。

掉落人間的“新型冠狀病毒”讓我們有機會集體審視一個不曾熟悉的微觀世界。黑夜勢必還將延續,人類的發展何時重回正軌,如何容忍人類與病毒的共生關係,這些問題唯有從科學的角度才能找出答案。

病毒VS細胞

美國細胞生物學家威爾遜(E.B.Wilson)曾經說:“一切生物學問題的答案,最終都要到細胞中去尋找。因為所有的生物都是,或曾經是一個細胞。”

大自然中,千姿百態的動物、植物和微生物構成了奇妙的生命世界,它們生殖繁衍,延綿不息,形成了波瀾壯闊的生命長河。然而,“生命是什麽”是一個自人類存在就一直在探索的問題。

1677年,列文•胡克用製作的顯微鏡第一次看到了完整的活細胞,人類對於生命的探索開始進入微觀世界。1838年,德國人施萊登和施旺基於顯微觀察提出19 世紀最重大的自然科學發現——細胞學說,自然發生說宣告破產,“神創論”開始受到挑戰。隨著後人不斷探索,人們發現生物體的一切生命現象,如生長、發育、繁殖、遺傳、分化、變異、代謝和應激等都是細胞活動的體現。

人的生命也開始於一個細胞(受精卵),隨著不斷分化和分裂最終獲得40兆—60兆個細胞。這些細胞是生命的基本部門,它們分屬不同的族群,構成了我們的大腦、肌肉、器官和身體每一部位。

每一個細胞表面之下,都含藏了一個比科幻小說更為離奇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數十億微型機器,每時每刻都在各司其職,相互協作。

蛋白質是這個奇妙世界裡的工人,有些是支撐細胞的內部骨架,骨架會根據受力的改變不斷調整,賦予細胞形狀和堅韌度。細胞內部的活動並非一片遊離狀態,雜亂無章。充當“搬運工”的馬達蛋白利用細胞骨架為公路,將養料,化學物及生命必需物運送到需要的地方。

線粒體是這個世界的“發電廠”,能自由漂移,其內部有個每分鐘旋轉一千多次的渦輪,給數十億“化學電池”(ATP)充電。我們做的每件事, 每一次心跳,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思考,都是靠這些“發電廠”充電的“電池”來提供能量。

這世界裡的一切都在按照一個精妙無比的計劃行事,而這計劃被珍藏在每個細胞的中心深處——細胞核。細胞核就像一個“指揮中心”,裡面有用來指導生命運作的“司令官”——DNA。

不幸的是,“一切生物學法則皆有例外”。20世紀早期,病毒的發現讓至高無上的“細胞學說”走下神壇。細胞學說認為細胞是一切生命活動的基本結構和功能部門,病毒並沒有被直接定義為生命,卻能通過感染細胞表現出基本生命特徵。

在共進化理論中曾提及,地球生命在初始期(40億年前)便出現分化,朝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一種變得更複雜,變成細胞,最終進化成我們這樣的有機體。另一種則保持最簡單的構造,例如病毒,利用細胞為自己服務,進行自我複製。

“微生物的時間比人類長很多,就病毒而言,地球的歷史46億年,病毒的歷史在38億年以上,所以像這些微生物不斷的在進化過程當中,形成新的微生物體,而且出現進化。”張文宏在ME大會上表示。

在人類的進程中,有很多次傳染病的爆發,中國古代歷史上也經常有瘟疫的描述。中國著名中醫張仲景曾提出很多關於瘟疫方面的理論,雖然那時還看不見這麽小的生物體,卻已經感知到它的存在。

即便在今天,這場病毒對決細胞的戰爭,無時無刻不在人類體內上演,而你我卻不知情。這些無情的微型機器通過殺害細胞而繁殖,在細胞內部也有一整套機制在不斷消滅病毒。這場戰爭可以追溯到四十億年前的戰爭改變了細胞進化的原有路線,也改變了人類的進化歷程,至今仍在進行。

互克與共生

“在我們人類現在的社會上,有很多已知的病毒和細菌我們都無力應付。比如說結核病,比如說耐藥的細菌,比如說病毒性肝炎,乙型肝炎、丙病肝炎,至今為止我們人類都還沒有能力能夠清楚它,或者在人類社會得到很好的控制,唯一我們人類戰勝的只有一個病毒,那就是天花病毒。”張文宏在ME大會上表示。

撲滅天花是目前公共衛生領域最大的勝利,世衛組織的天花根除計劃,是二十世紀醫學最讓人震驚和感動的故事。

在疫苗問世前,天花曾是人類最大的殺手。這種病毒殺死的人可能比歷史上所有戰爭加起來還多。曾經,人的一生感染天花的幾率高達三分之一,就算大難不死,也不算幸運。

除了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之外,俄羅斯皇帝彼得二世及彼得三世均為天花患者,美國總統華盛頓、傑克森和林肯也都患上過天花。在中國,順治皇帝和同治皇帝均感染天花,而康熙皇帝幼年感染天花後痊愈。

這種病毒由患者咳嗽或說話時從嘴裡噴出來的小水滴擴散傳播,任何吸入這些小水滴的人就有可能引發致命的感染。病毒入侵後的潛伏期大概有十四天,期間患者沒有任何症狀,隨後便開始出現發燒並開始起紅疹,這些紅疹會變成水泡和膿包,感染程度輕微的患者大概只有十幾處病灶,但是重症患者全身都是,一旦移動身體便會開始流血。

1796年,在鄉下行醫的愛德華·金納發現日常接觸牛乳房的擠奶女工似乎不會得天花,他大膽推論牛痘可能會保護人類不會讓我們得天花,隨後他卻做了一個讓人大驚失色的實驗。金納找了一位八歲男孩,把牛痘的膿液刮進男孩的手臂,男孩的身上起了一些水泡,病了兩天便出現好轉,緊接著他試著讓男孩感染天花,所幸那孩子最終沒有得天花。

兩年後,金納發表了他的報告,很快就流傳開來,3年後美國總統傑弗遜接種了疫苗。在他在寫給金納的信中提到了一句:這種疫苗會讓天花在世上絕跡。

二十世紀中葉,天花在歐美國家走入歷史,但世界的其他地方還有數百萬人死於天花。科學家很清楚,天花永遠會有境外移入的病例,除非在全球絕跡。

在1958年的世界衛生大會,俄國人提議撲滅天花,最終由美國人牽頭負責,一場關乎數億人口的計劃就這樣開始了。1979年10月26日,世界衛生組織正式宣布天花在全球絕跡。

諾貝爾獎得主喬舒亞萊德伯格博士曾說:“最後獲勝的一定是病毒。”但是以天花來說,人類已經贏了。天花病毒之外,細胞還面臨著諸多病毒周而複始的入侵。細胞vs病毒,這場已經持續了四十億年的戰爭勢必也將長期演化下去。

病毒侵入人體的本意並不是為了殺死人類,而是為了繁衍。人類之所以能夠戰勝病毒,一方面得益於人體免疫系統不斷強化,另一方面得益於侵入人體的病毒在不斷向著低毒性進化。但並非每一種病毒都足夠“聰明”,比如談之色變的埃博拉病毒和MERS便是以高致死率著稱。

“我相信每一次新發的傳染病進入人類社會,都深深的讓人類感到疼痛,那麽每一次疼痛以後人類就獲得了新的發展的一些力量,讓我們自己變的更加謙卑,覺得應該如何跟整個的微生物界相處,而且如何通過我們的科技發展和我們人類的自我管理和人類的團結,我們來獲得對這些傳染性疾病不斷的控制,所以將來我們人類要更加的智慧,與這些微生物友好的相處。”張文宏在ME大會上表示。

抗體與疫苗

通過長期與細菌和病毒的抗爭,人類通過自身進化構建了免疫系統的三道防線:皮膚和黏膜及其分泌物構成第一道防線;體液中的殺菌物質和吞噬細胞構成第二道防線;由免疫器官(扁桃體、淋巴結、胸腺、骨髓、和脾等)和免疫細胞(淋巴細胞、單核/巨噬細胞、粒細胞、肥大細胞)借助血液循環和淋巴循環構成的第三道防線。

也正是這三道防線幫助人類抵禦了絕大多數的病毒和細菌入侵,免疫系統從嬰兒出生開始也在“記住”這些微生物,在抗擊部分病源過程中人體會產生抗體並終生免疫。疫苗的工作原理則是通過模仿細菌或者病毒侵入身體的過程,從而激活我們的免疫系統,其成分通常是不具感染能力的病毒。

作為人體免疫系統的第一道防線,皮膚雖然能夠抵擋絕大部分病毒的入侵,卻也有致命的弱點,那就是通往外界的開放通道——嘴巴、鼻子和眼睛。我們會觸碰物體,會摸嘴唇,揉眼睛,擦鼻子,借此病毒得以入侵,一旦進來了,就難以驅逐。

這支“外來大軍”,通過噴嚏傳播,被吸入我們體內。病毒的結構比細胞要簡單得多,概括起來便是蛋白質衣殼包裹著遺傳物質,其遺傳物質則有DNA和RNA兩種。

病毒進入細胞需要先和細胞表面的受體結合,而病毒表面的突觸蛋白就像是一串鑰匙,受體蛋白就相當於鎖。

以新冠為例,其病毒通過嵌在病毒脂質包膜上的刺突糖蛋白(S)識別人宿主細胞的受體ACE2,進而打開細胞膜,劫持細胞的生理結構,隨後進行無限自我複製並入侵新細胞。

當然,人體免疫系統並未就此罷工,病毒在入侵人體過程中也會刺激B淋巴細胞分化成效應B淋巴細胞,這種細胞能特異性地分泌針對病毒的抗體,抗體與突觸蛋白結合並阻止其與細胞表面的受體結合,從而阻止進一步感染。

與抗體結合的病毒也會很快被人體吞噬細胞發現、吞噬並消化,最終轉換成人體能夠利用的氨基酸等物質。抗體是消滅病毒最直接有效的手段,無論是人體正常免疫系統還是疫苗研發,亦或是難度更高的基因工程,其最終的解決辦法都要回歸到抗體的生成。

比爾蓋茨曾經在一次演講中公開說,如果有什麽東西在未來幾十年裡可以殺掉上千萬人,最大可能是個某個高度傳染的病毒,因為我們在防止疫情的系統上卻投資很少,我們還沒有準備好預防一場大疫情的發生。

面對新型冠狀病毒導致的傳染病,人們的第一直覺是寄希望於特效藥和疫苗的研製。然而遺憾的是,針對一種全新病毒特效藥和疫苗在短時間內很難發揮較大的作用。且不論特效藥和疫苗能否在人體發揮作用,單就藥物開發和疫苗研製從啟動研究到真正量產也需要相當漫長的等待。

2002年底,廣東爆發SARS,七個月後便被逐漸控制。而SARS病毒的疫苗則是從2004年春季啟動,2006年才正式完成。彼時的SARS已經銷聲匿跡。從1987年開始,美國啟動歷史上第一個艾滋病疫苗的臨床試驗。但在此之後的30年中,全世界開發的艾滋病疫苗達40多種,卻沒有一種值得上市的疫苗。

“過去我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成這一工作,啟動一個疫苗項目之後,通常需要10年以上。事實上,基本上都需要10年以上的科學研究和臨床試驗才能將想法變成安全有效的疫苗。”《新英格蘭醫學雜誌》主編Eric Rubin在ME大會上表示,“我們已經將之前需要幾年的工作壓縮到幾個月,這已經是重大勝利。早期數據符合我們的期望,我們對疫苗的安全性還不太了解。”

諾貝爾獎得主喬舒亞萊德伯格博士曾說:“最後獲勝的一定是病毒。”以天花來說,人類已經贏了。天花病毒之外,細胞還面臨著諸多病毒周而複始的入侵。細胞vs病毒,這場已經持續了四十億年的戰爭勢必也將長期演化下去。

這場永不停歇的軍備競賽使我們進化,如果沒有和宿敵之間的殊死戰鬥,我們也不會進化成今天的樣子。

而這些殺不死人類的病毒,都將使人類變得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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