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央行將在新金融監管框架中起到更重要作用

　　周小川：央行將在新金融監管框架中起到更重要作用

　　本報記者 周琰

　　來源：金融時報

　　3月9日上午，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在梅地亞中心舉行記者會，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副行長易綱、副行長兼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潘功勝就“金融改革與發展”相關問題回答了中外記者提問。

　　盤活M2存量資金 追求經濟高品質增長

　　有記者提問，2017年在金融去杠杆的背景下，中國非金融企業貸款加權平均利率上升0.47個百分點，企業融資成本的上升是否會影響經濟發展？在高借貸成本可能影響經濟增長的情況下，今年央行是否仍將跟隨美聯儲腳步提升利率？

　　周小川表示：“國際金融危機後經過多年艱難曲折的複蘇，全球經濟終於在多個地區出現了複蘇的跡象。因此，很多重要國家的貨幣政策從數量寬鬆慢慢退出是一個好事，意味著過去全球範圍內的數量擴張和低利率可能逐漸將告一階段。中國是世界經濟的一部分，這方面的影響大家應該可以預估到。”

　　“中國增長方式的轉變，也表明未來經濟的增長依靠數量堆積會減少。”周小川稱，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就是從過去追求數量型增長轉向追求高品質增長。在過去數量型增長的舊常態中，有很多情況是依靠資金堆積，以較大資金投放來刺激經濟增長。

　　周小川表示，在追求品質型增長時，可能減少過去大量依靠資金支持的增長方式，但廣義貨幣池子裡的錢可以用得更有效率。中國廣義貨幣的總量在經濟體中已經相當大，一旦用得更有效率以後，並不見得資金就緊張。在這個過程中，既要看到資金數量的減少和價格有上升的趨勢，同時也要看到有提高效益和價格下降的一面。在這種情況下，在貨幣政策上和外匯政策上，都有相應的政策響應。

　　此外，易綱補充說，根據監測，2017年底貸款利率同比上升了0.4個百分點，但考慮到CPI同比增長1.6%、PPI增長6.3%，實際利率是穩定的，並和經濟走勢一致，資金供給也比較平衡。

　　對於中國是否跟隨美聯儲加息的步伐，易綱表示，中國的貨幣政策主要是依據國內經濟和金融形勢來綜合考量。同時，跨境資金流動是比較平衡的，中國要繼續推進資本項目平穩地可兌換，同時也要防範風險。

　　客觀看待M2增速 全面理解貨幣政策中性鬆緊適度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到，貨幣政策保持中性，要鬆緊適度。對此，易綱指出，穩健的貨幣政策、鬆緊適度這樣的表述，主要是針對金融貨幣政策支持實體經濟而言的。

　　易綱稱：“目前，我國經濟穩中向好，看貨幣政策是鬆還是緊，可以從幾個維度：一是看信貸支持實體經濟，支持小微企業，支持‘三農’，支持一些薄弱環節。二是看創新的領域能不能夠及時得到貨幣、信貸、股市以及其他各種融資方式的支持。同時，我們也要注意防範金融風險和金融改革。所以，鬆緊適度主要是看實體經濟能不能夠得到各個方面的有效支持。能不能夠創造防風險並且能夠平穩推進金融改革的外部環境，這樣就為我們從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品質發展階段，提供一個中性適度的貨幣金融環境。”

　　此外，易綱指出，從流動性角度來講，要鬆緊適度，也要基本穩定。“我們看流動性方面，主要是看市場利率是不是平穩，整個的超額準備金水準是不是合適，各方面的指標是不是在合理的範圍內，這就是我們對‘鬆緊適度’的考量。”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首次未提廣義貨幣（M2）和社會融資規模增長的數量目標。對此，易綱解釋稱，長期以來，以M2來作為主要指標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然而最近也有新的變化，市場的深化和金融的創新使得M2這樣的指標跟經濟的走勢相關性變得比較模糊，有的時候預測性不確定。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都淡化了把M2作為指標或預測指標的做法，這種相關性下降是規律性的，重新定義M2或者改變口徑也不能解決問題。針對新時代高品質發展的要求，我國要更注意盤活存量，更注意優化貨幣信貸存量的結構。

　　周小川也表示，隨著金融市場結構和產品的不斷變化，M2已經不是精確衡量貨幣政策的工具。假定M2的指標口徑在短期內不變，同時金融市場結構和產品沒有太大變化，則M2與名義GDP增長速度基本一致，就是廣義貨幣調節的不松不緊。但是M2的指標口徑總是在不斷變化，而更重要的指標是通脹和就業。

　　“今後可以把關注點慢慢從廣義貨幣數量的變化轉向對價格的關注，關注價格與通脹率的比較。我們不能提供一個非常簡易的指標，讓你一看就明白了。這確實是個比較複雜的事，必須考慮多種因素加以判斷。”周小川強調。

　　外匯微觀監管政策保持一致性 資本項目可兌換繼續推進

　　此前一段時間，我國的外匯市場曾經歷了高強度的風險和衝擊。與會記者對我國通過一些巨集觀審慎管理政策對跨境資本流動進行逆周期調節非常關注，如采取全口徑外債巨集觀審慎管理，徵收銀行遠期售匯風險準備金，對境外機構境記憶體款執行正常的存款準備金率，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報價模型中引入逆周期因子等。

　　對此，潘功勝表示：“在2017年年中，四部委對外發布了《關於進一步引導和規範境外投資方向指導意見的通知》，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政策已經非常公開化和透明化。在過去幾年當中，在外匯管理微觀市場監管上，我們按照中國現行的法律和外匯管理政策，加強了外匯市場微觀監管，管理的著力點主要是打擊虛假欺騙性交易，打擊地下錢莊，加強跨境收支的真實性申報，加強金融機構的合規性監管等。需要強調的是，這些微觀監管措施不會因周期變化而發生改變，它會保持在不同周期的標準一致性和穩定性。”

　　在解釋月份外匯儲備的數據經歷了12個月的增長之後突然在2月份出現下降的原因時，周小川表示，外匯儲備數量的數字在會計上是有很多學問的。第一，我們現在外匯儲備還是以美元來計算的。中國很早就建議將來世界各國是不是可以以SDR來計算，因為用美元來計算，美元升值或者貶值的話，外匯儲備裡其他的貨幣成分，比如歐元、日元，折算成美元的時候就變了。所以，你可以注意最近一段時間由於美元的變化，而且美元的變化有一些也是美國自己的一些政策所導致的波動，引起了美元有一點回升。美元升值以後，日元和歐元的成分折算成美元的時候就變少了。所以，外匯儲備加總就會有所減少。第二，在外匯儲備中，有很多項目按照當前的會計準則都是叫“盯市”（mark to market）計算，外匯儲備投資的債券、股票和其他的這一類資產，會隨市場變化發生價值變化。一段時間內，可能有一些資產漲得很厲害，漲到頭以後就會有下跌，一旦下跌的時候，按照“盯市”法計算，儲備數量就有所減少。

　　此外，潘功勝補充了外匯儲備下降的兩點原因：第一，匯率折算。2月份美元匯率指數上升了大概1.7%。第二，資產價格。國際市場債券價格指數出現下跌，美國、歐元區和日本股票市場基本上都下跌了4%到5%。主要是這兩個因素導致了我國2月份外匯儲備規模有所下降。潘功勝預計，未來，我國經濟基本面比較穩定、穩中向好，匯率也比較穩定，雙向波動。外匯儲備仍然會保持一個基本穩定的水準。

　　人民幣國際化進一步邁進 資本項目可兌換逐步放開

　　在談到人民幣國際化進程時，周小川表示：“應該說主要的政策該研究的都已經研究了，主要的步驟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也就是說已經允許在貿易和投資中使用人民幣，同時，人民幣現在也已經加入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SDR的籃子。應該說，市場參與者在多大程度上願意使用人民幣進行貿易結算和投資，以及用於資產計價，包括一些重要商品、儲備，在多大程度上用人民幣計價交易，這是一個比較長的過程，也是一個漸進的過程。”

　　周小川指出，從央行的角度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繼續推動人民幣國際化：“一是在資本市場和全球主要資本市場的連通方面，可能還有進一步可以做的事情。二是增強金融市場其他方面的連通。三是中國是穩步地、漸進地推進資本項目的可兌換，可兌換以後，還存在著一些個別方面的限制，這些限制也會逐步有序放開，放開以後，人民幣國際化還能夠進一步地向前邁進。”

　　此外，在回答記者關於央行如何定位港元的地位和作用，包括聯繫匯率制度的地位和作用的問題時，周小川表示，香港的聯繫匯率製是香港特別行政區自己做出的選擇。根據基本法，香港在財政貨幣政策方面高度自治，內地央行尊重香港的貨幣政策選擇，同時也會盡力配合香港的匯率政策和制度選擇。

　　周小川表示：“任何選擇都會有利弊兩面。香港在經濟方面與內地聯繫最為緊密，但是貨幣是同美元掛鉤。這中間會發生一些變化，這種變化應該說也都是在預期之中的，不是超過預期的。”

　　周小川指出：“我們不會對香港財政、貨幣政策做什麽評論或者提出什麽政策主張。如果香港做出的選擇，我們一定高度尊重，同時配合好。在現有的體制下，我們也可以通過一些做法，使得現有的體制能夠平穩的運行，盡可能地把可能存在的缺點和不利方面降到最低程度。”

　　有記者認為，從2016年下半年開始，中國政府加大對資本外流管制的力度， 這導致人民幣的國際化進程有所放緩。對此，周小川並不認同。

　　“我個人並不認為整個資本項目可兌換有什麽實質性的變化。資本項目可兌換不是改革的最終目的，它服務於中國經濟和世界經濟更加融合、更加開放，實現開放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開放型經濟的貨幣自由使用程度應該高，應該可兌換。但與此同時，要防範風險，除了金融的風險，也要考慮到經濟中各種不同實體所面對的風險，還要考慮到要有反洗錢、反恐融資這一類內容。整個國際貨幣體系也並不完善，所以有時候資本流動會起到副作用，會傷害某些國家特別是發展中國家，像這些都必須考慮在內。因此這樣一種改革開放的進程，應該說歷來都不是直線型的，它總是朝這個方向走，如果經濟中有一些問題的話，就需要進行適當的調整，有一些方案、有一些具體的執行措施需要進行微調，最終會有利於在這方面前進。”周小川說。

　　周小川稱，中國從90年代到現在，於1993年最早提出人民幣要變成可兌換的貨幣，並作為一個大國逐步開始進行各方面的改革。在人民幣國際化的過程中有最大的兩個曲折，一是亞洲金融風暴，二是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一旦出現問題，大家就會對政策進行評估，進行反思，進行適當的調整，以便總體上在這個方向走得更扎實、更穩健，最終實現改革開放的目標。

　　易綱補充稱，我國資本可兌換一直在穩步地推進：“在資本項目下有兩個最重要的項目，一方面是直接投資，包括兩個方向，一個方向是FDI，另一個方向是ODI。真實貿易投資背景下的直接投資是很方便的。另一方面，比如說組合投資，就是金融市場的開放，國內股市、債市的開放和中國的居民將來可以在更大範圍內配置資產，配置它的組合投資。不管是直接投資，還是組合投資，在這兩個方面都會進一步地穩步推進資本項目的可兌換。”易綱稱，其中，“放管服”改革、便利化改革、數據透明度以及反洗錢、反恐融資的要求，均會穩步地推進。同時我們也能夠看到，國內市場現在也在變大，不管是股市、債市，還是其他的市場，將來也都會雙向開放。在開放的同時，也要把控好風險，使我們的監管水準和開放程度相適應，在開放中防範好風險，使得中國的居民和全世界的投資者在中國市場上投資更加便利，配置資源更加高效。

　　值得注意的是，在談到何時會開通“債券通”中的“南向通”時，周小川表示，這沒什麽困難，只要有需求，隨時都是可以做到的。總體來講，金融市場的雙向開放還是會不斷地邁出步伐。

　　新金融監管框架逐步構建 將盡快彌補監管空白

　　伴隨我國金融業快速發展和改革創新力度加大，金融混業經營給分業監管體制帶來嚴峻挑戰，其中出現了影子銀行、監管套利、偽創新等危害金融穩定的金融亂象。

　　金融監管體制改革將如何推進？記者會上，周小川稱，金融監管體制改革現在還在進行之中。 “在本次人代會最後幾天，可能代表們還要就國家機構改革研究討論，其中也包括金融機構進一步改革。當然，機構改革還是主要依據中國國情，也參考了國際上各種不同的金融監管機構的設定，參考的過程中也研究了所謂‘雙峰’監管的體制，但是，我們目前覺得還是要觀察一段時間，不是說我們就要採用‘雙峰’監管的尺度。”

　　不過，周小川指出，根據去年包括全國金融工作會議披露的相關資訊，央行將在新的金融監管框架中起到更重要的作用。去年11月，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宣告成立，將作為國務院統籌協調金融穩定和改革發展重大問題的議事協調機構，其辦公室位於央行。未來，金融監管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工作：一是金融監管有一些空白，這些空白需要盡快彌補。二是金融監管有些規則也出現一些缺陷，將會增強對金融規則的制定。此外，已經發生的金融機構、準金融機構的風險需要抓緊處置，維持金融系統健康。

　　近來，社會上出現了金融控股的行為，有的叫金融控股公司，有的雖未叫金融控股公司，但實質上形成了金融控股的做法，可能控股了多家金融機構，可能還在不同的行業，比如證券、保險、銀行、信託等等。

　　對此，周小川指出，上述行為，醞釀了一定風險，應該納入金融控股公司管理。“對金融控股公司，我們試圖制定一些基本的規則，但目前也還在初步探索之中。”

　　對於如何監管，周小川透露，首先，強調資本真實性、資本品質、資本充足，是加強金融控股公司管理的一個內容。之所以這樣考慮，是因為目前出現的一些金融控股行為，使得有一些其所控制的金融機構的資本並不真實完整，社會上存在著一些虛假注資、循環注資問題。

　　“搞金融控股，股權結構，集團的股權結構和受益所有人的結構，實際控制人的狀態應該保持足夠的透明度。”周小川說，如果不透明的話，就容易在中間出現一些風險，出現一些違規操作。

　　此外，在所有權結構比較清晰的情況下，金融控股集團內部的金融機構要加強對其所謂關聯交易的管理。具體而言，控股集團內部的金融機構之間可能有關聯交易，和他們所控股的其他非金融類的企業，也就是實體經濟的企業以及海外的企業之間，都可能存在關聯交易。所以，對關聯交易的管理會有所加強。

　　“總之，要保持穩健經營、透明度。”周小川指出，這是當前對金融控股公司進行管理和起草一些基本規範檔案的起步點。當然，以後可能還會參照國際經驗，結合中國的具體情況，有更深的考慮。

　　潘功勝也表示，在中國分業監管模式下，金融控股公司監管在規則上存在空白，監管主體也不明確。關於金融控股公司監管規則的重點，潘功勝補充說，要在金融機構和控股公司之間，和其他產業之間建立防火牆制度。目前，中國人民銀行正會同相關部門，制定關於金融控股公司的監管規則。

　　此外，在談及央行正在牽頭制定資產管理行業的監管規則時，潘功勝表示，資管新規收集了意見，監管部門對其中合理部分進行吸收。央行正在會同相關部門進行修改，會盡快公開資管新規。資管新規會在化解資管業務方面存在的問題和風險，與政策頒布之後對金融市場的影響中間尋找一個很好的平衡。

　　金融杠杆穩中趨降 防範化解系統性風險

　　在回答記者關於我國整體債務情況等方面的問題時，周小川表示，我國債務增長較快的情況已經平穩下來，進入穩杠杆和逐步調降杠杆的階段。

　　周小川稱，我國債務增長較快的情況現在已經平穩下來，進入了穩杠杆的階段，甚至可以說我們廣義貨幣的增長已經低於名義GDP的增長，也就表明，在總量上進入了穩杠杆和逐步調降杠杆的階段。

　　同時，周小川表示，在這個過程中，觀察不同的指標可以發現，央行和監管機構共同壓縮了“影子銀行”的業務，同時可能有一部分“影子銀行”回歸到銀行體系的表內業務。因此，不同的債務融資的增長速度是不一樣的，甚至有些是負的，但是不能拿其中一個指標來衡量。雖然現在還在“加杠杆”，但是已經進入到穩杠杆和逐步降低杠杆的階段，這個趨勢是十分明確的。

　　談及關於住房貸款利率的問題，潘功勝表示，目前我國房貸利率的確是略有上升。但從稍微長一點的周期來看，仍然處於比較低的水準。商業銀行綜合考慮負債端利率上升和房地產的風險溢價，對住房貸款利率自主進行定價，擴大利率的浮動區間，總體上符合利率市場化的要求和趨勢。在這方面，人民銀行會督促商業銀行嚴格落實差別化的住房信貸政策，對住房貸款執行差別化的定價，積極支持居民特別是新市民購買住房的合理需求。

　　“關於房地產金融的風險問題。人民銀行長期以來一直堅持審慎的房地產信貸政策，我國的房地產信貸品質總體上良好，房地產金融風險是可控的。從數據來看，銀行業金融機構的房地產貸款不良率不到1%，整體銀行業的不良率是1.85%，這是含政策性銀行的，除掉政策性銀行，不良率是1.74%，顯然房地產貸款不良率的水準好於整體貸款的不良率水準，其中個人貸款的不良率只有0.3%。而且我國在住房貸款的發放上長期以來一直堅持比較審慎的政策，平均首付比在33%以上，去年新發放貸款的平均首付比在37%，這在國際上也是非常審慎的住房信貸政策。當然，我們也關注到個人住房貸款、家庭部門杠杆率增長速度有點快，個別的房地產企業可能在財務方面比較激進，會有一些風險，這些我們都在密切關注。”潘功勝強調。

　　此外，在回答有關“信貸管理”的問題時，周小川表示，現在的貨幣供應總量和其價格，總體來講還是由總量決定的，不會由單項決定，不是說就由信貸決定利率，而利率現在已經是代表了更廣泛產品的一種綜合的價格。雖然這個價格還會有很多品種，比如說貸款的價格、債券的價格、股票的價格，但總體來講，整個的價格水準代表了巨集觀經濟的狀況。

　　鼓勵金融科技創新 探索實施動態監管

　　在回答關於數字貨幣的問題時，周小川表示，人民銀行在3年多以前，就開始組織了關於數字貨幣的研討會，隨後成立了央行的數字貨幣研究所。最近的動作是和業界合作，共同研發數字貨幣。

　　周小川指出，大家頭腦中的數字貨幣概念都不一樣，央行研發的名字叫DC/EP（Digital Currency Electronic Payment），DC就是數字貨幣，EP是電子支付，支付通過某種方式傳輸的是數字的東西不是紙面的貨幣，所以，電子支付本身也有數字貨幣屬性的。研究數字貨幣不是說讓貨幣實現某種技術方案的應用，本質上是追求零售支付系統的方便性和低成本，同時也考慮安全性和保護隱私。

　　周小川稱，數字貨幣有發展上的必然性，未來可能傳統的紙幣硬幣會慢慢縮小規模，甚至可能有一天就不存在了。但是，在整個過程中，要注意整體的金融穩定，防範風險。數字貨幣作為一種貨幣，在發行時必須考慮貨幣政策、金融穩定的傳導機制，同時要注意保護消費者。市場上對數字貨幣在某些方面引起很多議論，是因為很多技術應用沒有專注於零售支付方面的應用，而是跑去虛擬資產交易方面。“穩步地研發，有序地進行測試，把握住方向，要強調金融服務於實體經濟，提高效率、降低成本，防止變成過度投機的一種產品。”作為大國經濟，要避免造成實質性的難以彌補的損失，所以必須通過充分的測試，確保可靠之後再推廣。

　　值得一提的是，周小川表示，2017年，人民銀行組織了數字貨幣與電子支付的研究項目，經過國務院正式批準，目前在組織推進，在研發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進入到測試階段。

　　被問及有關P2P等金融創新業務時，周小川表示，金融系統歷來是金融創新非常忠實的應用者和維護者。目前，創新技術應用較快，如果有新技術馬上就成為新的金融產品或新的交易板塊，該申請的要申請，該評估的要評估。

　　周小川強調，金融創新業務要注意消費者保護和投資者保護，也要加強投資者教育和消費者教育。對於新產品要學懂了再用，也要自擔風險，不是靠監管能完全管得住。

　　至於ICO和比特幣一類的虛擬貨幣，周小川表示，ICO背後的考慮，央行比較早就動手關注金融科技上的新技術，進行了多方案的研究，這是我們對科技的總體態度，我們也很關注區塊鏈和分布式技術。比特幣和其他分叉產品的東西頒布太快，不夠慎重，如果迅速擴大蔓延有可能給消費者帶來負面影響。同時，也許會對金融穩定，貨幣政策傳導產生不可預測的作用。

　　因此目前的主張是，研究新東西是好的，但是除了市場動力以外，要考慮全局，不是鑽政策空子，搞出爆發性的事件。在投入和真正運行之前一定考慮到跟投資者的關係，在測試結果沒有得到廣泛認同的情況下，迅速擴大可能出現問題。

　　周小川認為，首先，不慎重的產品先停一停，有前途的產品經過測試認證再推廣，所以央行的做法是，去年8月底先把ICO停了，後來不支持比特幣和人民幣的交易。其次，對比特幣一類的虛擬貨幣，作為支付工具，目前央行沒有認可，銀行系統不接受。

　　在談到未來監管方面時，周小川稱，監管是動態的，取決於技術的承受程度，取決於局部測試的結果，所以有待觀察。不是說馬上就拿出什麽樣的監管措施，但是就像之前說的，考慮新技術的同時，在服務方向上要清楚，不太喜歡創造可投機的產品，讓人有一夜暴富的幻想，而是強調要服務實體經濟，給零售市場和消費者帶來高效率，低成本、安全、隱私保護，另外要考慮大局，不要跟現行金融秩序相衝突。當然技術發展會對金融秩序進行改變，這個要經過慎重研究之後再頒布。

　　“總之，技術發展是動態過程，也還在摸索過程中，說不上未來有某種確定的監管政策，但是這些問題，央行也要跟市場人士密切配合，與公眾和媒體一起研究。”周小川表示。

　　此外，對於本報記者提出的金融業對外開放的問題，周小川、易綱也給予了詳細解答。

責任編輯：劉萬裡 SF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