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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PK阿拉伯帝國,怎麽就輸了?

唐代詩人岑參曾寫有一首邊塞詩《送李副使赴磧西官軍》:

火山六月應更熱,赤亭道口行人絕。

知君慣度祁連城,豈能愁見輪台月。

脫鞍暫入酒家壚,送君萬裡西擊胡。

功名隻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這是岑參給李副使的贈別詩,而今我們已不知道李副使是何人,但我們知道岑參寫這首詩時,正是擔任高仙芝幕府的掌書記,而高仙芝正好帶領軍隊,與阿拉伯帝國展開了戰爭。

公元751年7月至8月,大唐正值玄宗時期,發生了歷史上唯一一次與阿拉伯帝國的正面交鋒——中亞怛羅斯之戰。怛羅斯位於今天烏茲別克境內,是大唐時期安息都護府所屬地。這是一場我們在歷史上曾不大重視,但又改變了世界歷史的戰爭。而這場戰爭,要從西域說起。

怛羅斯之戰示意圖

在唐朝建立時,西域處於西突厥的統治之下。突厥是中國古代北方的古老民族,也是現代土耳其人的祖先。他們能征慣戰,尤擅長冶鐵和製造兵器。突厥分裂成東西兩部。大唐統一後打敗了東突厥,逐步向西突厥逼近。為此,大唐依次平定了吐谷渾、高昌、焉耆和龜茲,這些地區原臣服於西突厥,如今已歸順大唐。公元657年,唐大將蘇定方平定了西突厥,西域完全成為大唐的附屬。大唐在西域設立了安西都護府,並設立安西四鎮。名將高仙芝戰勝吐蕃後,做了這四鎮的節度使,是西域的最高長官。

而另一面,在公元6世紀,穆罕穆德創立了伊斯蘭教,逐步統一了阿拉伯半島,建立起強大的阿拉伯帝國。阿拉伯帝國先後經歷了正統四大哈裡發時代,伍麥葉王朝、阿拔斯王朝等,並滅亡了波斯薩珊王朝,已經與唐王朝為鄰。

就在高仙芝統領西域時,西域有個小國叫石國。高仙芝“心血來潮”,一下子滅掉了石國,其中有錯綜複雜的西域關係,和高仙芝的戰略思考,也要提及另兩個西域小國:突騎施、拔汗那。突騎施是西突厥的一個部落,分為黑姓和黃姓兩大派。黑姓親唐,黃姓叛亂,大唐滅掉了黃姓。拔汗那是與大唐關係極好的一個西域國家,唐玄宗曾將其改名為寧遠國,賜其國王姓竇,還將公主許配給國王和親。這是大唐在西域唯一的親眷國家。

而這個不開眼的石國,既和被滅掉的黃姓突騎施關係極好,還攻打拔汗那國,使得拔汗那國向大唐求救。這正好給了高仙芝滅掉它的機會,以減少阿拉伯帝國的黨羽。石國在大唐面前不堪一擊。公元750年,高仙芝生擒石國國王和突騎施的黃姓可汗,但這也為怛羅斯之戰埋下伏筆——他大肆殺掉投降的石國人,並將石國劫掠一空。這是他犯的第一個錯誤,更大的錯誤是,石國的王子逃掉了。

石國的王子到西域各國遊說,哭訴列數高仙芝和大唐的野蠻,高仙芝的名聲在西域跌到了谷底。最後,王子來到了阿拉伯帝國境內,求助於阿拔斯王朝的呼羅珊總督艾布?穆斯林。艾布?穆斯林原是波斯農民起義出身,驕傲跋扈,戰鬥力和號召力極強,是阿拔斯王朝的建立者之一。呼羅珊位於伊朗東部,是很大一片領土,由他來做此總督,可見其為阿拉伯之重臣。他發出精銳兵馬數萬,並聯合周邊眾國,湊足了十幾萬人,開赴大唐邊疆。一場千年大戰,在他與高仙芝之間展開。

而高仙芝,這時正在長安交差,並沉浸於勝利的喜悅中。

公元751年高仙芝得知戰報後分析時局,制定了詳細的戰爭計劃並奏明唐玄宗,帶領副將李嗣業與段秀實,從長安帶領三萬精銳唐軍出發,遠赴西域作戰。

在軍事上,唐軍已有弩箭手、弓箭手、騎兵、步兵等多支軍種配合。唐代先是府兵製,後來改為募兵製,士兵被招募來作戰,騎兵要自帶馬匹,若馬匹在戰爭中傷亡則國家給換一匹賠付。而唐朝的馬並不優種,騎兵並不夠精銳。因此打仗時,當敵人由遠而近,首先由弩箭發射,再近是使用弓箭,以步兵為主力,騎兵為輔佐。步兵使用陌刀。陌刀為長杆長刀身,且是雙面有刃,由雙手刀發展而來,殺傷力極強。在這多兵種組合下,唐軍靠步兵集結成強大的陣法作戰。

在阿拉伯帝國一面,他們有優良的阿拉伯馬和鋒利的大馬士革刀,繼承了東羅馬帝國和波斯的戰法,作戰靈活機動。此等軍力,大唐為攻方,阿拉伯為守,則後患多矣。

大馬士革彎刀

怛羅斯一帶的地形,從東到西分別是:一片寬闊的河谷,蜿蜒著的怛羅斯河,堅固高聳的怛羅斯城。唐軍先沿著絲綢之路越過帕米爾高原,要穿過河谷渡過河才能攻城,而阿拉伯軍則以逸待勞,在城上觀察,還派了康、安、米、史、曹、何等西域諸姓的軍隊守在河谷伏擊。

高仙芝首先派大將李嗣業帶領一小部分先頭部隊飛速過河,在西域諸姓尚未反應過來時殺入敵陣。而怛羅斯城的守將發現後,立刻派城中精銳的三千鐵騎出城迎戰,兩軍交鋒,是硬碰硬的死打。而就這時,高仙芝忽然命令主力部隊全力進攻,一時間上萬唐軍過河當了援軍。而阿拉伯的騎兵也越打越多。

短時間內,唐軍在步兵對騎兵的兵種上落了下風,在人數佔了上風,唐軍立刻結陣法。據記載當時使用的是“六花陣”,從諸葛亮的八卦陣中得到的啟發,雙方僵持不下。而天色已晚,阿拉伯一方下令收兵,而唐軍長途跋涉,第一天不可能攻城,也後撤安營扎寨。

由此往後一連三天,唐軍的步兵陣法每天都在怛羅斯城下與阿拉伯的騎兵陣法交戰,每天都能殺敵數千得勝而歸。直至第五天高仙芝下令攻城。唐軍架雲梯並使用了攻城機械,用機械帶動石塊向城頭砸去,只看著城哪裡破了就立即衝殺。而就在這時,對方的大批援兵到了。

阿拉伯帝國總共集結了十餘萬大軍,而守城的則是很少一部分,如此對抗唐軍凶多吉少。忽然間,唐朝一方的葛邏祿騎兵冷不防臨陣叛變,扭頭從側方殺向了“自己人”。而怛羅斯城門大開,阿拉伯人也殺了出來。

阿拉伯士兵

葛邏祿部原先也屬於突厥汗國,他們如何暗中與阿拉伯勾結,史書已無從記載,推測是利益交換的結果。葛邏祿部為三千騎兵,此時大唐以不足三萬,卻要腹背受敵。高仙芝立刻下令撤退,但已有一萬多唐軍無法脫身,他們最終被困投降。而最終成功撤出的唐軍僅有四千。萬般無奈之下,高仙芝帶領殘兵退回了長安。怛羅斯之戰,以大唐的戰敗而告終。

回到長安以後,高仙芝並沒有受到處罰,但從此後多年在軍隊中不受重用,給了虛職高高掛起。他一定覺得這一仗敗得實在糟心,若不是葛邏祿部臨時叛變,或自己早日全力攻城,再或者早偵探到對方的大隊行軍,也可避免些損失。但從後世看來,這一仗大唐敗在資訊不通,知己不知彼,先天的不足佔盡了劣勢。

怛羅斯之戰並非一場大規模的戰役,而是一場雙方行軍途中的遭遇戰,是一次短暫的而激烈的邊境摩擦。可這場戰爭沒打,勝利的天平已經向阿拉伯帝國傾斜。其一是大唐主力三萬,阿拉伯十餘萬,實力相差懸殊,幾乎不夠零頭;其二是大唐長途千里奔襲,不論糧草、補給、後續增援部隊全跟不上;其三是所屬部下並不協心,大唐下屬有葛邏祿、拔汗那兩個西域部落,而壞事就在葛邏祿。誠然歷史上不乏以少勝多的戰役,但與阿拉伯在中亞的戰鬥純屬硬碰硬地消耗實力,沒有什麽計謀可用,即便是勇如項羽,智如孔明,抑或是孫武子附體,衛青霍去病複生,也難以戰勝阿拉伯帝國了。大唐似乎敗局是逐步浮現的,高仙芝意識到了,但沒防範到。

而這又是一次奇怪的戰鬥。阿拉伯帝國並未由此與大唐成為世仇,並互相視對方為主要敵人。阿拉伯並未乘勝追擊,雙方繼續通商。而唐朝也沒有“割地賠款”,一蹶不振。唐玄宗並未處罰相關將領,也並未繼續派兵作戰,好像“過去就過去了”一樣。雙方好似街坊打架一般,打完了心裡結下梁子,但表面上維持得尚好。也許是後來的安史之亂太過悲慘,小小的怛羅斯,被歷史遺忘到角落裡去了。

高仙芝像

怛羅斯之戰給了後人無盡的啟發。唐與阿拉伯並無“正義之師”和正邪之分,雙方都是表面上為保護國出頭,實則在謀求自己的領地利益。在這裡,不能說大唐打不過阿拉伯,國力不如阿拉伯,更不能說此戰是中國千年衰敗的轉折點,只能說大唐對外並未一貫勝利,它打得起敗仗,有大國足夠的家底和自信。同樣,中國和阿拉伯的文化物質交流進一步加深。這也許是我們並不大重視這次戰鬥的原因。

然而從一個角度講,此戰以後,大唐喪失了大量在中亞的勢力,中亞進一步地伊斯蘭化。我們不能說唐朝由此喪失了西域多少土地,但可以確認,此戰為西域逐步消減大唐管轄的開始——很快就安史之亂了,唐朝顧不過來了。

大唐的衰落,還並非因戰敗於怛羅斯,而是因安史之亂帶來的八年亂離。

文| 侯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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