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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文化的“擺渡人” 古時被稱為“象胥”

我國古代在政府裡承擔翻譯工作的官員被稱為“象胥” “舌人”等。

然而,真正拉開世界翻譯史帷幕的,不是“象胥” “舌人” ,而是僧侶與傳教士。

《聖經》說,人類的祖先最初講的是同一種語言。當時人類聯合起來希望能興建通往天堂的巴別塔。

沒想到此舉驚動了上帝。他看到人們這樣齊心協力、統一強大,心想:如果人類真的修成巨集偉的巴別塔,那以後還有什麽事乾不成呢?

於是他改變並區別開人類的語言,使人類因語言不通而各奔東西,巴別塔就半途而廢了。

文化的“新水”與“靈藥”

《聖經》用那座未建成的通天高塔象徵語言不通帶來的混亂隔閡,或許是命中注定,《聖經》卻成為世界上翻譯語種最多的書籍,已被譯成兩千多種語言(包括方言),講這些語言的人口佔到世界總人口的97%。

無論中外,翻譯史的帷幕都是由宗教典籍的翻譯拉開的。

《聖經》傳入各國,是根據希伯來文與希臘文,並通過拉丁文輾轉傳譯的巨大工程,其間皓首窮經,不知譯老了多少高僧鴻儒。

影響最大的“欽定本”,奉英王詹姆士一世之命譯成。 參與翻譯的僧侶有五十四人,從1604年至1611年,窮七年之功始竣其事。

不過,比起7世紀中葉在長安完工的譯經盛會來,“欽定本”的七年顯得太短了。

我國佛教史上成就最高的翻譯家 —— 玄奘隻身前往天竺,歷經九九八十一難,取回佛經六百五十七部,長安萬人空巷歡迎。

奉唐太宗詔命,在弘福寺主持譯經,房玄齡、許敬宗還奉命召集碩學沙門五十餘人,參與助譯,《瑜伽師地論》譯成,也稱得上“欽定本”了。

根據唐代的譯場制度,翻譯的職司與流程,從譯主、證義、證文、筆受等一直到欽命大臣,多達十一個步驟,真是森嚴精密。

有資格進入玄奘譯場任“證文”的十二人與“綴文”的九人,都“諳解大小乘經論”,並為“時輩所推”,可謂人才濟濟。

這一壯舉歷經十九年,玄奘筆不停揮,“三更暫眠,五更複起”,絕筆之後隻一個月就圓寂了。

如同聖經翻譯對西方文明的影響——歐洲大多數民族語言的第一個範本就是《聖經》,八百年佛經翻譯對中華文化也影響深遠。

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外來詞語補充時期,使漢語由單音節詞語向多音節詞語的方向發展。

漢語裡的“世界、刹那、瞬間、如來、觀音、西天”等就是佛教用語。

經由佛經翻譯形成的“四聲”“平仄”等,更創造出漢字的拚音方式。

在中國乃至世界文化史上,還有一個極為有趣的特殊現象。

宗教典籍的譯者並沒有像現代意義上的譯者那樣停步於譯界,而往往身兼數職 —— 翻譯家、教育家、宗主、哲學家。

他們對各民族的歷史、政治、哲學、建築、藝術、民族性格和日常生活等諸多領域,都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

翻譯之於民族文化,季羨林先生曾形象地比喻:“中華文化這條長河,有水滿的時候,也有水少的時候,但卻從未枯竭。原因就是有新水注入。

最大的有兩次,一次是從印度來的水,一次是從西方來的水。

而這兩次的大注入依靠的都是翻譯。中華文化之所以能常葆青春,萬應靈藥就是翻譯。

譯者——社會變革的先導

在中世紀漫長的黑暗統治過程中,歐洲各國迎來文藝複興的曙光,以“複興古典文化”為口號,掀起了一場人性解放運動。

這個時期,大量的古希臘和羅馬典籍被翻譯成多種民族語言,對人文思想萌芽造成了深遠影響。

可以說,翻譯成就了文藝複興的名與實,譯者成為這場運動的先導者和殉道者。

被後人稱為“文藝複興時期第一位殉道者”的,就是一位譯者 —— 艾蒂安·多雷。

他是法國著名的翻譯家,因提出“翻譯五原則”而享譽翻譯史。

然而也是翻譯令多雷惹下大禍。 他翻譯的一則柏拉圖的對話錄《阿克賽歐庫斯》,被教會指控為“曲解”柏拉圖,譯文含有否認靈魂不死的意思。

年僅三十七歲的多雷被判犯下信奉異教罪,處以絞刑,還被焚屍。

在社會變革時期,譯者如同普羅米修斯,從奧林匹斯山上盜來火種,照亮、溫暖、啟迪著處於黑暗寒冷蒙昧中的人們。

1895年甲午戰爭後,國家危機重重,中國傳統文化、思想和政治受到空前懷疑。知識分子紛紛引進西方的思想文化。

正是在譯者的力促下,20世紀初的中國爆發了那場崇尚科學、民主的新文化運動。嚴複翻譯《天演論》所產生的社會影響,無疑是最好例證。

《天演論》是嚴複根據英國生物學家赫胥黎1894年發表的《進化論與倫理學》編譯的。

他並沒有直譯原文,而是加入了大量評論,針對當時國民的亡國心理,以傳播“物競天擇”的主要思想,激勵國民奮起抗爭、救國保種。

譯文語言上,嚴複刻意用桐城派優美的駢文來譯,吸引了大量士大夫階層的讀者,使得《天演論》能夠在社會上層廣為傳播,變法與革命精神借此得到世人認同。

“開啟民智”的並不都是嚴肅的思想論著,清末民初,翻譯小說的流行也悄然在每個人心中植入“反對封建禮教、發展民主科學、破除迷信愚昧”的“變異基因”。

比如不懂外語的“譯界之王”—— 林紓。林紓被譽為中國大規模譯介外國小說的第一人。

他不懂外語,只能由懂外語的朋友述說情節,他“耳受手追”,再加工潤色發表出版。第一部譯作《巴黎茶花女遺事》獲得意想不到的成功。

“可憐一卷《茶花女》,斷盡支那蕩子腸”。《巴黎茶花女遺事》展現了與傳統禮教完全不同的愛情觀和婚姻觀,更讓知識分子從中看到了開化民智的途徑。

林紓之後,譯者和譯作如雨後春筍。

1896年至1911年間,中國翻譯的小說達數千部,兩倍於當時的原創小說。

有人曾對“五四運動”時期最重要的期刊《新青年》所刊載的翻譯文章進行統計,發現翻譯佔全刊內容總量的24%,其中文學翻譯分量最重,佔全部翻譯內容的一半以上,在高峰期更達89%。

正是翻譯活動的盛行,為新文化運動的爆發營造了必要的氛圍和基礎。

正如人所譽,“翻譯者如前鋒,自著者如後勁,揚鑣分道,其影響於社會者,殆無軒輊焉。”

有人說,地域和語言就如同一條條河流,隔斷了河兩岸的人文交流。

“距離”這道隔閡,在科技革命的推動下很快就被打破;而語言上的隔閡,就需要更多具有真才實學的譯者,在這邊或那邊,長久地關注著同一些詞句,竭力把意義與韻味傳遞到另一種語言。

這些譯者又被形象地比喻為文化的“擺渡人”。

隨著全球化的發展,互聯網的普及,地球變成了一個小村落。

僅靠職業翻譯已不能滿足人們資訊交流的需要。於是在中國,平民翻譯的時代來了。

2007年,美劇《越獄》在中國網絡上瘋狂流行,字幕組如同雨後春筍般出世——志趣相投的外語影視劇愛好者們通過網絡聚集在一起,幾個人分工把一部電視劇或電影的對白分段譯成字幕,讓不懂外語的觀眾也能欣賞到帶中文字幕的影視劇。

那一年成為中國字幕組歷史上的“里程碑之年”。

字幕組的成員幾乎都不是專業翻譯,他們多是出於對外語劇的熱愛自發聚集,不取分文報酬。

他們也沒有固定的工作場所,依靠 QQ、微信聯絡溝通,合作數月卻從未謀面。

撇開字幕組基因中的“灰色”成分,他們所扮演的角色像是世界文化的推介者。

由於他們的存在,國內網民可以跨越語言障礙,與海外觀眾一起追看當地最新的影視作品,第一時間領略世界名校的公開課,使中國與世界更快接軌。

雖然沒有建成巴別塔,但人類一直有一個夢想,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不用再費力學習外語,就可以與世界上的每個人交流溝通。 這個夢想催生了機器翻譯。

1990年彼得·布朗發表《機器翻譯的統計方法》,基於大數據分析,構建機器翻譯系統,現代機器翻譯紀元由此開始。

2012年,微軟研究院創始人裡克·雷斯特在“21世紀的計算”大會上,展現了電腦的實時翻譯能力,裡克的英語演講被實時轉變為中文語音。 甚至通過在演講前一小時學習裡克的演講錄音,電腦還模擬了他的發音特點。

流暢的語言能力、個性化的聲音,使位於翻譯塔尖的同聲傳譯一時也失去光彩。

被比爾·蓋茨稱為“在預測人工智能上最厲害的人”—— 美國未來學家雷·庫茲韋爾預言,2029 年機器翻譯的品質將達到人工翻譯水準,同聲傳譯的翻譯將從此失業。

從前翻譯工作主要是由少數文化精英和專業人士進行,而字幕組和電腦讓翻譯走入了平民時代。

借助互聯網,翻譯的數量、多樣性和傳播的廣度都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巴別塔的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哪天實現了呢?

楊絳翻譯《堂吉訶德》

楊絳翻譯的《堂吉訶德》,是我國首部從西班牙文翻譯的中譯本,廣受讀者歡迎,已累計發行七十萬冊,是該書中譯本裡發行量最多的譯本。

楊絳還因此被西班牙國王授予“智慧國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勳章”。

可是,在翻譯《堂吉訶德》之前,楊絳還不會西班牙語。

1956年,時任中宣部副部長的林默涵請楊絳重譯《堂吉訶德》。

楊絳找來五種英法文譯本細細對比,覺得它們不足以代表原作。

要想忠實原作,必須從原文翻譯。

她自學西班牙語三年,然後選擇了西班牙皇家學院院士馬林編注的最具權威性的《堂吉訶德》版本開始翻譯。

至1966年的“文革”初期,她已譯完部分書稿。

但就在這時,她被迫交出譯稿並從此失蹤。

楊絳被打成“牛鬼蛇神”後,有一天,她在部門打掃一間髒屋子時,忽然從廢紙堆裡發現了自己的譯稿,如獲至寶的她本想把譯稿偷回家,但未能如願,只好求人妥善保管。

直至1970年7月她下放乾校前夕,一位仗義的年輕人把這部譯稿交還給她。

1972年春,楊絳從乾校回京,家中房屋被人佔用,他們夫婦只好搬入部門的一間辦公室去住,楊絳就是在這間陋室裡接著翻譯《堂吉訶德》的。

她趴在床前的書桌上工作,一本本大字典只好攤放在床上。

至1976 年秋冬,她終於譯完全書。1978年3月該譯本問世。

不過,有一種“議論”,說楊絳譯本沒有把卷首詩譯出來,是不是那些詩太難了?

為弄清原委,譯林出版社首任社長兼總編輯李景端曾去信向先生討教。

楊絳回信說,詩並不難譯,之所以未譯,是她研究了塞萬提斯寫這些詩的背景及初衷後,認為這純是故意模仿當時一些名人雅士借寫詩來吹捧自己的“炒作”手法,其用意是借此諷刺和揭露那些名人的虛偽與做作,而絕非塞萬提斯有意自我吹捧。

正是為了避免讀者對塞萬提斯產生誤解,她才仿效西方不少譯者的做法,也略去不譯。

《萬物有意思 · 中國篇》

北京日報《萬物》編寫組蟄伏多年匠心之作,一部東方生活的極簡歷史!一場傳奇歷史與古典美圖的終極碰撞,呈現歷史的大美與萬物的妙趣!

內容簡介

格物致知,萬萬沒想到的趣味歷史。

你知道嗎——

扇子最早是用來象徵權威的,風箏是魏晉發明的最早飛行器,北京中軸線是歪的,孫悟空可能是從印度“進口”的,旗袍講究“九翹三彎”,漢代就有年終獎,唐朝人離婚很文藝,餃子和醫聖張仲景竟然淵源頗深,“樣式雷”的燙樣可以秒殺現代的建築模型……

與古人談談衣食住行,一部東方生活的極簡歷史,身邊的點滴都有一段悠長的故事。

作者簡介

北京日報《萬物》編寫組是北京專刊部下負責萬物欄目專題報導的編輯、記者團隊,該團隊致力於格物致知,由一事一物中講述身邊的歷史。

編輯:閆書英

圖片來源於網絡

北京日報出版社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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