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真丨“八分之一新冠康復者在140天內死亡”，這是怎麽回事？

較真要點：英國一項研究中，新冠重症患者、嚴重的基礎疾病、年齡大，三個因素疊加導致死亡率達到八分之一。如果是英國普通感染新冠病毒的康復者，死亡率不可能這麽高。

查證者：一節生薑丨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病理及實驗醫藥系研究副教授

最近，網絡上流傳著一個說法：“八分之一新冠康復者在140天內死亡！”這讓很多人嚇了一跳，也超乎認知。該說法到底是怎麽來的？

一、在相關研究中，部分患者並未在“140天內”死去，“八分之一”更是高估的數據

“八分之一新冠康復者在140天內死亡”，這個說法來自英國《太陽報》2021年1月18日一則報導，名為《隱藏的喪鍾：八分之一的新冠肺炎康復者在140天內死亡，三分之一的人在幾周內重回醫院》。

這則報導中的數據，來自一份尚未正式發表的研究結果。該研究對英國2020年8月31日之前出院的新冠康復者進行了調查。在被調查的47780人中，有14060人重回醫院，比例為29.4%；有5875人死亡，比例為12.3%。這些康復者的平均出院時間為140天。

如果將“八分之一康復者在140天內死亡”作為對這份研究結果的總結，“八分之一”的說法基本準確，但“140天內”的表述則是不準確的。因為“140天”只是康復者的平均出院時間，最長的其實有253天。這意味這47780名被調查者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在140天后才死亡（或重回醫院）。

更重要的是，“八分之一”也是一個高估的數據——這項研究的分母是一些有嚴重基礎性疾病的重症新冠患者。

為什麽這麽說？這是因為在英國，會住院的新冠肺炎病人，一般來說症狀已較為嚴重，無症狀和輕症不會入院，也就不會包含在這項研究的統計內。

再來說患者的基礎疾病。在47780被調查者中，有82.8%曾住院治療，51.7%的人有高血壓問題，40.7%有呼吸道疾病，24.4%有糖尿病，24.4%有重大心血管疾病，20.5%有癌症——這顯著高於其他疾病康復後的出院患者。

此外，統計的新冠肺炎患者年齡也偏大，79%在50歲以上，45.7%在70歲以上。

總之，是新冠重症患者、嚴重的基礎疾病、年齡又大，三個因素疊加，導致被調查者的死亡率到了八分之一。如果統計的分母是英國所有感染過新冠病毒並康復的人，康復者的死亡率不可能有八分之一這麽高。

二、康復標準不同，英國出院標準很寬鬆，不少新冠重症“康復者”不能算真的康復，這也是“死亡率高”的原因之一

在說英國之前，先回顧一下中國新冠重症患者康復後的情況。這方面也有一個研究，發表在《柳葉刀》雜誌上。

研究對武漢市金銀潭醫院的新冠肺炎患者進行了調查，患者在2020年1月7日至5月29日出院，中位隨訪時間為發病後的186天。統計的康復病例為1733例，患者中位年齡57歲。

研究發現，在隨訪的半年內，63%的患者報告出現疲勞或肌肉無力，26%的患者存在睡眠障礙，23%的患者報告出現焦慮或抑鬱，76%的患者至少有一個症狀。

金銀潭醫院收治的都是重症患者，從數據可以看出，如果是重症患者，在康復後的一段時期，也還是會有些症狀，需要慢慢恢復。

那康復者的死亡率又是多少？從《柳葉刀》發表的論文可以發現，金銀潭醫院實際上出院的人數是2469人，上述的1733例患者並不包括死亡、重新入院、失聯、拒絕調查、以及在外地的患者。剩下的736名患者中，明確記錄為死亡的有33人，重新入院或無法行動者有59人。

如果根據這些數據來粗算，死亡的比例為1.3% ，“重回醫院”的比例為3.7%。因為有62人失聯，金銀潭醫院的死亡統計數字可能不完整，但其康復者的死亡比例也遠低於八分之一。

而英國的“康復者”重新入院和死亡比例這麽高，還應該和英國較寬鬆的出院標準有關。

根據中國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七版）》，患者要出院，需要滿足4個條件：體溫恢復正常3天以上；呼吸道症狀明顯好轉；肺部影像學顯示急性滲出性病變明顯改善；連續兩次痰、鼻咽拭子等呼吸道標本核酸檢測陰性（采樣時間至少間隔24小時）。

但在世界上的大多數國家，患者出院前並不需要核酸檢測，且結果為陰性。以英國為例，如果患者呼吸道症狀穩定，出院後也能獲得所需的護理，就可以出院——不僅沒有體溫恢復正常3天以上的要求，核酸檢測也不是必須的（只有在患者需要回醫院門診治療，或家裡有特別容易感染的高風險人群，為了減少帶毒傳染的風險，才需要進行核酸檢測）。

因此，各國出院患者的康復情況各不相同。對於英國來說，不少出院的“康復者”，可能根本沒有康復。如果是完全康復了，前述死亡率可能更低。

為什麽英國不能認真一點，好好把患者多治療一下呢？應該是醫療系統的條件不允許。當疫情爆發，醫療資源受到擠兌的時候，“充分治療”只是一種奢望。

目前看來，對抗新冠肺炎，預防是最有效的手段。

文本編輯：conner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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