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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為“至暗時刻”,中國創造何時迎來春天?

近一周來,華為事件備受矚目。

15日,美國商務部宣布將華為列入出口管制“實體名單”,意味著美國公司將不得不先從美國政府獲得許可證,才能向華為出售技術產品。

17日,華為海思總裁何庭波發送內部郵件稱,華為早在多年前,就已做出極限生存的假設,預計有一天,所有美國的先進芯片與技術將不可獲得,而華為需要持續為客戶服務。華為將啟動“Plan B”,曾經作為備胎的海思麒麟芯片,一夜之間全部“轉正”!

20日,受美國政府禁令影響,Google終止與華為的部分業務合作,安卓官方也對“不再支持華為產品”作出正面回應。華為將失去谷歌安卓作業系統的更新訪問權限,只能使用開源版本。Google Play商店、Gmail、地圖、Youtube等應用與服務,也將不能使用。這意味著,7年前華為就在布局的“備胎”——鴻蒙作業系統,現在同樣面臨“轉正”。

21日,任正非接受國內數家媒體採訪的發言刷屏,他回應了美國的管制,並發表了對中國自主創新的看法。民眾紛紛被任總寬廣的格局、深遠的眼光、透徹的洞察所感染。

伴隨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加劇,科技創新成為交鋒的焦點。美國屢屢向華出手施壓,我國亟需實現國產軟硬體的自主創新,攻克信息產業被“卡脖子”的難題。

中國無法突破核心技術的瓶頸是什麽?大公司在科技創新中的價值如何體現?未來發展中,如何構建一個更有利於創新的制度和市場環境?

之前,中國工程院院士倪光南曾做客騰訊,對這些問題進行過一一解答。在華為的“至暗時刻”,重讀倪院士的分享,收獲頗多。

網信領域(網絡安全和信息化)是一個比較特殊的領域,不像傳統汽車、製造業那樣,這個領域是研發投入最集中、創新最活躍、應用最廣泛、異塵餘生帶動作用最大的一個技術創新領域,是全球技術創新的競爭高地。

中國網信領域總體技術和產業水準在世界上居第二位,僅次於美國,但我們有兩個明顯的短板,第一個是芯片,中國的芯片設計公司數量世界第一,但是製造方面我們比較差,比製造更差的就是我們集成電路的材料、裝備、工藝那些方面,差不多是空白。

第二個短板是基礎軟體,基礎軟體大體上是有兩大塊,一塊是作業系統,在中國95%以上都是Windows的電腦,國產作業系統很少,移動手機不是蘋果就是安卓,我們的作業系統,特別是終端領域作業系統,基本上都是外國壟斷的。另一塊就是大型的工業軟體,國內基本上都用進口的,中國歷來是重硬輕軟。

所以我建議要補齊這兩大短板,把芯片產業和基礎軟體補齊,如果這兩個短板補齊了,我們就不至於那麽容易給人“卡脖子”。

說完短板,來說說我們的兩個長板。第一個長板是互聯網相關應用,中國目前在世界上不比發達國家差,最近一些外國人到中國來,覺得我們的應用比他們還厲害,我們有希望,首先從應用方面比人家好一點,帶動相應的核心技術方面的長板。

第二個長板就是新一代信息技術,如人工智能、物聯網、5G、大數據、雲計算等,因為新一代信息技術,大家起步時間都差不多,我們國家又重視,人比較勤奮和努力,所以我們在新一代信息技術方面比較活躍。

這個就是我們認為的當前網信領域的總態勢,我們沒有理由自滿,也沒有理由悲觀,還是要講究實事求是,爭取把短板彌補掉,把長板發揚好,就有希望把我們整個領域提升上去。

核心技術是我們最大的“命門”,核心技術受製於人是我們最大的隱患。

今後很長時間內,你將會看到國產的替代在不同領域進行,因為進入市場要替代,沒有替代進不了市場,我們的經驗證明必須要有替代,第一個替代就是國產桌面計算機技術體系對Wintel體系的替代,從Windows3在1993年推出來以後,到現在二三十年,形成了因特爾CPU加上Windows構成的桌面電腦體系,我們現在正在做的就是用國產的作業系統加國產CPU來替代它。

政府辦公的那些電腦首先在做這個事情,這個量有多大呢,大家不要小看這部分,我們全國的黨政機關,有兩千萬台電腦,我們計劃2020年底完成全部替代,我們要把這2000萬台電腦統統用國內作業系統加國產CPU,國產CPU沒人用,國家出錢國家先用,我們不能聽任Windows永遠壟斷。

有人說能替了嗎,如果這句話在前幾年說沒信心,但是我現在說可以替,因特爾在走下坡路,大家知道現在什麽生態重要?是移動生態,所以在這種前提之下,今天我們替代因特爾,遠遠比前幾年容易的多。

我們現在的替代進行得怎麽樣呢?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替代會經歷三個階段,第一階段不可用,性能比較差,支持比較差。第二階段可用,基本可用了,第三階段是好用,目前我們的水準是達到了可用階段,而且有些方面已經向好用發展。

第二個替代是高端伺服器和數據庫對“IOE”(即由IBM的主機、Oracle數據庫和EMC存儲設備所構成的系統)的替代,過去,大家知道IOE最難替的是Oracle數據庫,因為世界五百強或上市公司基本上都是用Oracle數據庫,國家經濟命脈大企業統統用Oracle數據庫,很難替代掉,目前來講我們看到有個希望,在7月26號航天科工集團的發布會上,發布了一個相當於Oracle的數據庫。

因特爾2018是最好的伺服器,3A級別,8路、4路和2路的,相應的國產也有不同的CPU對應,同等價格一般說要比進口的差,但會便宜至少30%。我們的性價比要好,所以應該是非常有競爭力的,現在我們已經在一些銀行、國網、中石油、中移動等大集團試驗,還是很有希望把去IOE真正推行下去的。

第三個替代是博科ERP對SAP和ERP的替代,全世界五百強公司和中國大企業可能全用SAP和ERP軟體,但是我們發現德國SAP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不適應AI和移動互聯網時代,而且每年要交幾個億的維護費。

我們有一個公司叫博科,開發了一個叫Yigo的平台,這是一個無代碼平台,它做好了一套代碼生成,有一個SML(Service Modeling Language 服務建模語言)的解釋層,是面向事務處理的軟體。

比如說匯率轉化多少,利潤怎麽計算,成本怎麽構成,這三個東西定義好以後,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這個平台會把你的每一個事務處理,自動轉換成代碼,最後是Java執行。我們企業的應用就不要軟體人員維護,業務人員就可以維護。

我們希望能夠用這個工具把SAP替代掉,因為SAP不僅是經濟問題,我們一些要害部門,用了SAP的軟體以後,大數據的控制權未必都在自己手裡,人家可能遠程維護,或者可能遠程掌握你,因為你離不開他的軟體,離不開它的維護,所以對大數據的安全沒法保障,假如你用博科轉換以後,我相信大數據的安全應該更加有保障。

第四個替代是國產工控實時作業系統SylixOS對VxWorks的替代,工業控制對安全特別重要,伊朗核設施為什麽被搞壞了,因為用西門子做工控設備,工控設備感染了病毒。烏克蘭大面積停電,是因為電網被那些控制設備入侵了。現在物聯網,工業互聯網那麽發達,如果工控設備不安全,造成的影響就會非常大,造成整個社會經濟活動癱瘓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我們希望對於這些核心技術,工控的核心技術能夠很好地掌握,用自己的。大量的工控設備都是用這種作業系統,我們希望進行替代,這是益輝公司推出來的,核心代碼是自己把核心開源形成一個小的社區,我們中國人自己創辦了一個社區。

我們代碼檢驗90%都是自己寫的,10%用的一些開源的,對代碼的所有權自主可控程度還是很不錯的。第四個替代正在進行,目前一些大集團使用的情況還不錯,但是使用的面還不夠廣,還需要時間,總的情況還不錯。

網絡安全的核心是技術安全,假如技術不安全,其他一切都沒用。傳統安全是什麽呢?大家知道使用壽命、損壞概率、都是我們可以從數學或者概率預測到的,這些傳統安全用計算機可以測出來,或者實驗室可以測出來。但是非傳統安全,像網絡安全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今天自動駕駛汽車撞死人了,是汽車的問題還是什麽問題,可能不是控制電路問題,也不是汽車問題,是黑客在後面操縱了,把人撞了,你說這個是誰的問題。所以我們說網絡安全有個可控性問題,傳統安全是安全性,網絡安全,除了傳統安全的安全性,還有一個網信所特有的可控性。

要達到網絡安全,我認為有三個步驟,第一步做到自主可控,第二步保證技術安全,第三步保證網絡安全。任何網信產品,首先要看有沒有自主可控,沒有自主可控就沒必要去考慮安全,要強調自主可控,才到計算安全,從而保證網絡安全。

所有的國產軟體、硬體,都要通過自主可控測評,我們以前叫質量測評,測量技術指標、速度和容量這些東西,沒有一個自主可控的測評。現在我們要加,工程院副院長首先提出多維度測評,至少有三個緯度,一是質量、技術方面的,二是安全,三是可控。

中興事件出來以後,想起華為有些方面做得還不錯,任正非在2012年的時候,他就有個思想,要有備份,他是從戰略備份的角度說,別人斷了我們糧食,我們要有備份系統用的上,如果我們所有的企業都按這個思想去做,每個產品服務,假如你都考慮備份系統,別人來卡你脖子不怕。

此外我們主張個人在這方面加以支持,國產我們知道有使用習慣的問題,還有可用到好用這個階段,一開始體驗不一定很好,但我們應該容忍一點,因為沒有一定時間,生態建立不起來,我相信未來會看到越來越多的替代,如果中國達不到替代,那就永遠會被外國的東西壟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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