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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爸爸有個約會

   又是清明節。

   總想唱一支深情的歌,總想吟一首多情的詩,總想說一些動人的話語--來表達我對爸爸的愛,卻總是找不到那樣合適的詞,能完全、深切的表達出來。然而內心中卻常常湧動著對爸爸那深深的愛意,一幕幕、一例例,在眼前、在心中,久久的感動著…

   那年,爸爸體檢、查出癌症,全家驚慌起來。父親卻依舊從容鎮定,並沒有驚慌失措。“別瞎忙了,我心裡有數,該住院的時候我會去的。”記得那天晚上,爸爸突然給我打電話,想讓我第二天陪他一起吃晚餐、看電影。聽到他的邀請,我有些意外。但我依然幽默地說道:“啊,爸爸,我非常期待!”

   第二天下班後,我開車去接爸爸,心裡還有點緊張,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和爸爸約會。當我到達爸爸家時,發現他早已在門口等我了,他特意穿了那套深藍色的西服,裡面是白襯衫,還打了領帶,這是爸爸參加正式場合的著裝,精神、穩重,笑容滿面地站在門口等我,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坐上車,爸爸十分得意地告訴我:“今天我掛電話對我的朋友們說了,晚上我要和我女兒外出約會,他們都羨慕極了,還說要聽聽我們約會的情形呢。就連你媽媽都嫉妒,總問我為什麽沒讓她一起來呢?我說,這是我們的小秘密。”爸爸眉飛色舞地敘述,就像一個快樂孩子

   我們去了那家格調高雅的莫斯科餐廳,我停好車,為爸爸打開車門,挽著爸爸的胳膊,緩緩走入餐廳。莫斯科餐廳,“夢開始的地方”,這是莫斯科餐廳門口一塊巨大招牌上的文字。那是個特級俄式西餐廳,建築風格氣勢恢宏,充滿濃鬱俄羅斯情調,被北京人人性化地稱之為“老莫”的俄式餐廳,已經佇立在北京展覽館旁近半個世紀。曾經,在特定的歷史背景條件下,它以其華麗、高貴和異域文化色彩給那一代人留下了無窮無盡的回味。爸爸早年曾留學前蘇聯,我想,他一定會更喜歡這裡的。

   入座以後,我為爸爸打開菜單。“幫我念念菜單好嗎?我的眼睛現在都看不太清楚上面的小字了。”我為爸爸念完菜單,抬頭看看他,他也正深情地凝視著我,嘴角帶著一絲微笑:“還記得嗎?你小的時候,爸爸總是為你念菜單。”“現在輪到我為您服務了。”一時間,我們相視而笑。

   我們一邊享用晚餐,一邊聊天。耳邊響著輕柔的音樂,是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深夜花園裡四處靜悄悄,樹葉也不再沙沙響,夜色多麽好,令人心神往,多麽幽靜的晚上。小河靜靜流,微微泛波浪,明月照水面,銀晃晃。依稀聽得到,有人輕聲唱,多麽幽靜的晚上。”……看著深深沉醉著的爸爸,我輕聲的問道:“這首歌真好聽!爸爸,你們那時候就是唱著這首歌嗎?”“是呀!這首歌讓爸爸想起了那個時代,那時候,我們還年輕,也有過激情和浪漫,只是我們吃的食物可沒有現在這麽奢華,能吃到黑麵包就不錯了。”在那個激情燃燒的年代,那些前蘇聯的經典歌曲都是經典之作,聽了之後,催人奮進、煥發鬥志,也同時讓人對純潔愛情產生美好的期待和嚮往。這歌聲正是美、是愛、是希望、是鮮花、是陽光!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著我不作聲,我想對你講,但又難為情,多少話兒留在心上。長夜快過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歌詞很含蓄,歌中的他喜歡她,卻不敢表達。如果是現在的流行歌曲,歌詞中早就愛的死去活來,一塌糊塗了。而恰是這含蓄而優美的歌詞,配上動聽的旋律,讓人回味不盡,久唱不衰。太直露的歌詞,也就沒有這種感覺了。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爸爸忘情地談起他年輕時的事情、也談到我的未來,忘記了時間,錯過了電影。當我送他回到家門口時,爸爸說道:“孩子,謝謝你陪我渡過了一個難忘的晚上,下次我們還能一起約會嗎?”我高興地答應了。

   一個星期後,爸爸住院手術、從此再也沒能回來。很長時間以後,媽媽交給我一封信,裡面是我和爸爸約會的莫斯科餐廳的一張收據,上面有一張字條:“我的女兒,我已經預約了下次的約會,並且已付了账單,因為我擔心自己有可能沒有機會再和你約會了,但我還是付了账,我想讓你和你愛的人一起去。孩子,你知道嗎?那晚的約會對我有多大的意義,我的女兒,爸爸永遠愛你!”看完了字條,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沒有理由,沒有解釋,世間最難解釋的就是血緣和心意相通。多年來,為師、為友、為父,爸爸和我,本就有著世人難及的最為深摯的情感和對彼此的牽掛。我知道,直到最後,爸爸最放不下的依然是我,原來,愛到深處是不忍!

   世上沒有什麽比愛你和你愛的人更重要的了,而這些事絕不能拖延到“以後有時間再說”。我也會學著爸爸,珍惜身邊的親人和朋友、同事和鄰居,用愛維系我們的情感,不論生命長短,隻願不再留下任何遺憾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今年的清明節,陽光溫柔如綢,我買了一束美麗的鮮花,讓它默默地綻放在爸爸的墓前。爸爸,你在天堂,女兒祝您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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