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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霽春歸—品讀名家筆下的春頌雅集

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正月祖國各地瑞雪翩翩,紛紛揚揚裝點古老的都城,在粉妝玉砌的冰雪世界裡,人們匆忙的腳步也慢了下來。春天的雪,不似冬雪那般嚴酷寒冷,已經含了少女般的溫情,細密如煙,平和安靜,仿佛要將一冬天的濁氣蕩滌乾淨,迎接新年的希望。

雪霽初晴,春回大地,乍暖還寒的初春時節,雖然還沒有花的洪流衝毀冬的鐐銬,但那最美最好的春,也許會在一夜間輝煌地來到。殘雪暗隨冰筍滴,新春偷向柳梢歸,讓我們一同回味經典,品讀名家筆下這飽含生機與希望的初春時景

舒婷:春天之所以美好、富饒,是因為它經過了最後的料峭

辭冬迎春,告別了嚴酷寒冷的冬天,迎來了充滿希望的春天。而在舒婷的筆下,初春之所以美好,是因為經歷了嚴冬的考驗。細膩的筆觸,勾勒出濃重的現實味道。在無情的鐐銬與嚴酷的寒冬面前,春即將到來,顯得那樣充滿希望。

《初春》

舒婷

朋友,是春天了

驅散憂愁,揩去淚水

向著太陽微笑

雖然還沒有花的洪流

衝毀冬的鐐銬

奔瀉著酩酊的芬芳

泛濫在平原、山坳

雖然還沒有鳥的歌瀑

飛濺起萬千銀珠

四散在霧蒙蒙的拂曉

滾動在黃昏的林蔭道

但等著吧

一旦驚雷起

烏雲便倉皇而逃

那是最美最好的夢呵

也許在一夜間輝煌地來到

是還有寒意

還有霜似的煩惱

如果你側耳傾聽

五老峰上,狂風還在呼嘯

戰栗的山谷呵

仿佛一起嚎啕

但已有幾朵小小的杜鵑

如吹不滅的火苗

使天地溫暖

連雲兒也不再他飄

友人,讓我們說

春天之所以美好、富饒

是因為它經過了最後的料峭

林語堂:我雖未見春之來臨,我已知春到園中了

四季更迭,大概冬春之交是十分令人喜悅的了。寒冷漸漸消退,希望重出人間,大地孕育著生命,也即將破土而出。林語堂《記春園瑣事》中,在籬笆上,在屋簷下,都能尋覓到春的蹤跡:

我未到浙西以前,尚是乍寒乍暖時候,及天目回來,已是滿園春色了。籬間階上,有春的蹤影,窗前簷下,有春的淑氣,“桃含可憐紫,柳發斷腸青”,樹上枝頭,紅苞綠葉,恍惚受過春的撫摩溫存,都在由涼冬驚醒起來,教人幾乎認不得。所以我雖未見春之來臨,我已知春到園中了。幾顆玫瑰花上,有一種蚜蟲,像嫩葉一樣青蔥,都佔滿了枝頭,時時跳動。地下的蚯蚓,也在翻攢園土,滾出一堆一堆的小泥丘。連一些已經砍落,截成一二尺長小段,堆在牆角的楊樹枝,由於雨後平空添出綠葉來,教人詫異。現在恍惚又過數星期,晴日時候,已可看見地上的葉影在陽光中波動。

魯迅:久經訣別的故鄉的久經逝去的春天,卻就在這天空中蕩漾了

《風箏》是魯迅於1925年寫的一篇回憶性散文。作者首先由北京冬季天空中的風箏聯想到故鄉早春二月時節的放風箏開始描寫,流露出淡淡的鄉愁:

故鄉的風箏時節,是春二月,倘聽到沙沙的風輪聲,仰頭便能看見一個淡墨色的蟹風箏或嫩藍色的蜈蚣風箏。還有寂寞的瓦片風箏,沒有風輪,又放得很低,伶仃地顯出憔悴可憐的模樣。但此時地上的楊柳已經發芽,早的山桃也多吐蕾,和孩子們的天上的點綴相照應,打成一片春日的溫和。我現在在哪裡呢?四面都還是嚴冬的肅殺,而久經訣別的故鄉的久經逝去的春天,卻就在這天空中蕩漾了。

張愛玲:春天帶著溫度,去融化冬天的路

張愛玲在《春天裡》對比了冬天和春天的不同。冬天沉重而漫長,但春天卻如此溫暖而歡樂。於是春天便多了“使命”——帶著溫度,去融化冬天的路。

冬天使人匆匆,而春天讓人放緩了腳步,這或許是為什麽冬天顯得那麽長而春天總覺得那麽短的原因吧。正因如此,冬天回憶的東西又多又沉重,反倒是春天裡卻沒有多少美妙的回憶。當春天再次走過冬天所行進的路線時,就多了一些原本沒有的感覺,像是春天點亮了你心中的一盞燈似的。冬天的路,感覺又煩心又漫長,等車也是如此,到了春天,你還沒好好呼吸一口溫暖的風, 車就來了,還沒看清楚車窗外的大字招牌, 目的地就到了,總有些不盡興的感覺,美好的感覺,都希望他能多停留一會兒。春天帶著溫度,去融化冬天的路,在春天走冬天走過的路,思考的是冬天的冷,而這些,無疑在春風下自然而然的就不重要了。很多的創傷,就是這樣突然好了起來,沒有明顯的征兆。

豐子愷:默察花柳的萌動,靜觀天地的回春,在精神上是最愉快的

在《春》中,豐子愷並未著墨記敘春的美好和絢爛,反而寫出初春的乍暖還寒,春寒、春困、春愁,在尚未看到明確春意的時候,心情也起起伏伏。但在這忽晴、忽雨、乍暖、乍寒、最難將息的時候,靜觀天地的回春卻是最愉快的:

梅花帶雪開了,說道是漏泄春的消息。但這完全是精神上的春,實際上雨雪霏霏,北風烈烈,與嚴冬何異?所謂迎春的人,也只是瑟縮地躲在房櫳內,戰栗地站在屋簷下,望望枯枝一般的梅花罷了!

春的景象,只有乍寒、乍暖、忽晴、忽雨是實際而明確的。此外雖有春的美景,但都隱約模糊,要仔細探尋,才可依稀仿佛地見到,這就是所謂“尋春”罷?有的說“春在賣花聲裡”,有的說“春在梨花”,又有的說“紅杏枝頭春意鬧”,但這種景象在我們這枯寂的鄉村裡都不易見到。即使見到了,肉眼也不易認識。總之,春所帶來的美,少而隱;春所帶來的不快,多而確。詩人詞客似乎也承認這一點,春寒、春困、春愁、春怨,不是詩詞中的常談麽?不但現在如此,就是再過個把月,到了清明時節,也不見得一定春光明媚,令人極樂。倘又是落雨,路上的行人將要“斷魂”呢。

東洋人之樂,乃在“綠柳才黃半未勻”的新春,便是那忽晴、忽雨、乍暖、乍寒、最難將息的時候。這時候實際生活上雖然並不舒服,但默察花柳的萌動,靜觀天地的回春,在精神上是最愉快的。

林斤瀾:仿佛冬眠驚醒,伸懶腰,動彈胳臂腿,渾身關節挨個兒格拉拉、格拉拉地松動

林斤瀾在《北國的春風》一文中寫道,北方“春脖子短”,仿佛冬天剛過去,夏天就來到眼前了。可是仔細觀察,春天的到來還是如此“痛快”,仿佛北方力大無窮的好漢,“柳絲飄拂般的撫摸,細雨滋潤般的體貼,又怎麽過草原、走沙漠、撲山梁?又怎麽踢打得開千里冰封和遍地賴著不走的霜雪?”。這種獨特的視角,為北方的春天又添了一分粗獷之情:

我在京西的大山裡、京東的山邊上,曾數度“春脖子”。背陰的岩下,積雪不管立春、春分,隻管冷森森的,沒有開化的意。是潭、是溪、是井台還是泉邊,凡帶水的地方,都堅持著冰塊、冰硯、冰溜、冰碴……一夜之間,春風來了。忽然,從塞外的蒼蒼草原、莽莽沙漠,滾滾而來。從關外撲過山頭,漫過山粱,插山溝,灌山口,嗚嗚吹號,哄哄呼嘯,飛沙走石,撲在窗戶上,撒拉撤拉,撲在人臉上,如無數的針扎。

轟的一聲,是哪裡的河冰開裂吧。嘎的一聲,是碗口大的病枝刮折了。有天夜間,我住的石頭房子的木頭架子,格拉拉、格拉拉響起來,晃起來。仿佛冬眠驚醒,伸懶腰,動彈胳臂腿,渾身關節挨個兒格拉拉、格拉拉地松動。

麥苗在霜冰裡返青了,山桃在積雪裡鼓苞了。清早,著大靸鞋,穿老羊皮背心,使荊條背簍,背帶冰碴的羊糞,繞山嘴,上山梁,爬高高的梯田,春風呼哧呼哧地幫助呼哧呼哧的人們,把糞肥拋撒勻淨。好不痛快人也。

張曉風:春天噗嗤的一聲,將冷面笑成花面

在張曉風《春之懷古》中,春天如同溫柔含羞的女子,從冬天的“冷面孔”,到春天噗嗤一笑,將冷臉笑成了花面,藏了一個冬天的笑靨,此時都在春陽裡暖暖地綻放:

春天必然曾經是這樣的:從綠意內斂的山頭,一把雪再也撐不住了,噗嗤的一聲,將冷面笑成花面,一首澌澌然的歌便從雲端唱到山麓,從山麓唱到低低的荒村,唱入籬落,唱入一隻小鴨的黃蹼,唱入軟溶溶的春泥——軟如一床新翻的棉被的春泥。

那樣嬌,那樣敏感,卻又那樣渾沌無涯。一聲雷,可以無端地惹哭滿天的雲,一陣杜鵑啼,可以鬥急了一城杜鵑花,一陣風起,每一棵柳都會吟出一則則白茫茫、虛飄飄說也說不清、聽也聽不清的飛絮,每一絲飛絮都是一株柳的分號。反正,春天就是這樣不講理,不邏輯,而仍可以好得讓人心平氣和的。

遲子建:春天是一點一點化開的

在遲子建的筆下,北國春天不是驟然而至的,而是靠自身頑強拚爭,擺脫冰雪的桎梏,一點點化開的。因而在作者心中,北國的春天是“沉著果敢、心無旁騖”的。

我愛這遲來的春天。因為這樣的春天不是依節氣而來的,它是靠著自身頑強的拚爭,逐漸擺脫冰雪的桎梏,曲曲折折地接近溫暖,苦熬出來的。也就是說,極北的春天,是一點一點化開的。它從三月化到四月甚至五月,沉著果敢,心無旁騖,直到把冰與雪,安葬到泥土深處,然後讓它們的精魂,又化做自己根芽萌發的雨露。

春天在一點一點化開的過程中,一天天地羽翼豐滿起來了。待它可以展翅高飛的時候,解凍後的大地,又怎能不做了春天的天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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