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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光:難逃“地心引力” 西方貨幣放水為何完敗?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李宗光

  過去30多年來,尤其是2008年金融危機後,央行貨幣創造和政策寬鬆失敗的案例越來越多,全球被逼迫進入“零利率”甚至負利率時代。 那麽,過去十年,西方“超級大放水”為何未見高通脹和資產泡沫,貨幣反而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呢?原因無非就是銀行“怠工”和內生需求不足。

  銀行:多重枷鎖下的低欲望“裝死”

  儘管央行在放水方面使出了“洪荒之力”,但作為政策傳導中介的銀行發放貸款、創造貨幣的增速遠低於基礎貨幣增速,也低於促進經濟擴張的“目標水準”。2010年至今,美國和歐元區工商企業貸款年均增速分別僅為5.6%和-0.7%(圖1),遠低於15%和13%的基礎貨幣年均增速。

  我們認為,多種因素導致了銀行對貨幣創造缺少興趣,或力不從心:

  一是危機慘痛記憶太深,導致銀行在過去十年主動選擇去杠杆。2008年金融危機是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期間西方銀行業幾乎是“全軍覆沒”。雷曼、貝爾斯登、美林等金融巨頭陷入破產或者被並購的命運。花旗、大摩等銀行跌幅超過90%。與美國銀行相比,歐洲的銀行經歷2008年金融危機和2010年歐債危機雙重打擊,至今大部分仍處於“垂死掙扎”的狀態。無論是危機期間的慘痛記憶,還是糟糕的實際境遇,都決定了銀行在貸款方面保持謹慎,進行主動去杠杆。從商業銀行貸存比來看,美國、日本和歐元區在過去十年都出現了明顯下降,顯示商業銀行的信貸收縮非常明顯(圖2)。

  二是監管機構本身也存在一定“順周期性”,通過“宏觀審慎”和“壓力測試”等方式,捆住銀行手腳,使其無法有效放貸。2008年金融危機後,全球監管機構也進行了認真的反思,並提出一系列補救性監管措施。比如2010年全球監管機構通過了“巴塞爾3.0”協議,將資本充足率2013年起從4%提高到4.5%,到2019年進一步提高到6%。加上2.5%的銀行資本緩衝,逐步達到8.5%的要求。

  再比如,以美聯儲為首的主要監管機構推出了“宏觀審慎監管”,對所監管銀行提出了以“巴塞爾3.0”為基礎的一系列財務指標比率監管,並定期、不定期地進行“壓力測試”。監管者的初心是好的,是避免銀行過度承擔風險。但在經濟下行、銀行風險偏好明顯不足的情況下,宏觀審慎和壓力測試進一步惡化了銀行的風險偏好,嚴重地限制了貨幣創造的正常進行(圖3和圖4),從而陷入惡性循環。

  經濟需求:增長引擎內部再平衡,導致需求“停滯”

  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西方經濟擴張主要來自於幾個因素:內部消費、投資,外部全球化深化背景下的外需強勁增長。2010年以來,這幾個因素相繼熄火:

  內部方面,西方私人部門持續的去杠杆,導致消費和投資低迷。目前有較大共識是,2007年金融危機的一個根源就是私人部門杠杆上升過高。金融危機後,美歐私人進行了較堅決的去杠杆行動(圖5)。去杠杆化的一個結果就是

  需求整體疲弱,企業資本開支意願較低。實際上,美歐日等私營企業账戶上趴著天量資金,但由於內外部需求不足,企業資本開支持續疲弱,大幅拖累了經濟擴張的力度和持續性。以最典型的日本為例,企業账戶上的現金高達十幾兆美元,約為本國GDP的兩倍以上,但日本企業的資本開支持續處於疲弱水準。歐元區和日本表現類似,美國比歐日好不少,但其資本開支仍然顯著弱於2008年金融危機水準。

  外需方面,推動全球化的增長引擎,聚焦於國內再平衡,無力為世界提供增量需求,導致各國外需出現巨大缺口。過去幾十年推動全球經濟增長的動力有兩個,一個是美國,通過消費、進口為世界消費品提供需求;一個是中國,通過工業化和城市化向大宗商品國和工業品提供需求。金融危機後,兩大引擎均轉向“戰略性收縮”。如上面所提及,美國私人部門過去十年進行了痛苦的去杠杆進程,“舉債消費、透支未來”的模式被大幅修正。

  中國方面,全社會對“四兆”進行了徹底的否定,將主要精力放到供給側改革上,幾乎放棄了總需求管理政策。其結果是名義GDP增速從2010年的20%的水準,降至疫情前的8%以內。2010年之後,中國已經取代美國,成為全球經濟增長的第一動力。第一動力在過去十年出現如此巨大的“(主動)刹車”,其對世界的衝擊顯著超過美國內部去杠杆的力度。以2000年之後兩個十年出口對比,美、歐、日在過去十年對華出口平均增速,較2000-2010年間平均增速分別下降17.7%、9.4%和15%,這個降幅遠超同期整體出口降幅(表1)。特別強調的是,對於大國來講,經濟政策永遠都是首先為國內實際負責。我們沒有義務為了拉動世界經濟而進行強刺激。四兆強刺激之後,我們戰略收縮整體是沒有問題的,但其對外部的影響也是客觀存在的,這也是一種大國的“煩惱”。

  與銀行的順周期緊縮相比,經濟內生性需求的停滯是更基礎、更重要的影響因素。因為如果經濟的擴張和強勁增長,是足以治愈銀行的“謹慎”行為的;相反,經濟的停滯和衰退,將進一步惡化銀行的風險偏好,兩者共振,導致央行貨幣放水的徹底失敗。

  過去十年,全球主要央行確實在探討各種手段,比如QE等,抵消內生性需求的“停滯”,甚至“塌方”,但目前看來收效甚微,經濟增速顯著放緩,通縮魅影若隱若現。那麽,西方宏觀當局準備繳械投降了麽?未來,其還有和良方去克服“注定失敗的宿命”,未來政策創新的主要方向在哪?我們會在下一期嘗試探討一下。

  (本文作者介紹:華興資本集團首席經濟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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