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張懷水 每經編輯：陳 星 孫志成
你一個月能打多長時間電話？100分鐘？300分鐘？500分鐘？
近日，有網友在微博上爆料稱“兩個親情網號碼之間幾萬分鐘的通話越來越多了，根本不是正常用戶行為。”
假如按照一個月3萬分鐘通話來計算，一天24小時，每個小時60分鐘，一天就是1440分鐘，3萬分鐘的通話時長約為21天。這意味著，在一個月當中，兩個人之間至少有21天連續24小時不間斷通話，才能達到所謂的幾萬分鐘通話時長。就算是關係再親密的人，也不太可能達到這樣的通話時長。
這一微博曝出後，記者與上述微博博主取得了聯繫。他向記者透露，微博中所講的只是一種現象。“目前所發現的時長超長的通話記錄都是同一個人辦理的兩個親情網號碼之間產生的，無其他業務行為，所以我在分析時懷疑，親情號碼被濫用，甚至被用來監聽。”
1個號碼可綁定18個親情號
中國移動官網顯示，全國親情網是一項通話優惠業務，主號一人付費，即可全家共享。基本功能費每月10元，網內最少2人，最多19人，可享受所有成員國內互打不限時長優惠。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谘詢中國移動客服，客服人員表示：“全國親情網基本功能費10元，含3個成員號，超出3個後，每加一個省內成員號1元，每加一個省外成員號2元。最多可添加18個成員號。”
然而，記者親測後發現，儘管客服人員聲稱是親情號，但在實際辦理過程中並不會核實持有號碼的機主之間是否是“親人”關係。換言之，無論這19個人是不是親人，只要向客服提供綁定的號碼，便可綁定，綁定後會給對方發送一條短信確認。
中國移動客服表示，正常情況下，以辦理人數較多的移動神州行卡為例，在市內撥打計費是0.19元一分鐘，撥打省外計費是0.2元一分鐘。那麽，3萬分鐘將會產生5700~6000元的通話費用，然而，若辦理一個親情號碼，每個月就只需繳納10元的套餐費用。
在某運營商軟體技術部門工作的范先生（化名）向記者表示，像親情號碼這種純粹的“無限套餐”已經越來越少了，因為它客觀上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惡意使用，也會給運營商帶來一些額外負擔。“一個基地台能同時處理的通話量是有限的，如果有人長時間處於通話狀態，相當於是一種通訊資源的佔用。”
然而事情遠不止一些人“佔便宜”那麽簡單。該博主還透露：“我懷疑（親情號碼）被用做監聽。”
綁定親情號竟用於監聽
運營商推出親情號碼大大降低了親人之間通話的成本。然而，誰也不會想到，有人卻利用親情號碼套餐特點上演一場“竊聽風雲”大戲。
順著博主透露的線索，記者發現，市面上確實存在大量可插入SIM卡使用的超小型隨身“被通話”設備。
記者在國內某主流電商平台上輸入“定位”關鍵詞，結果出現多達100頁的商家，大多數商家都在賣一種“定位器”。
某汽車用品專營店客服向記者表示，定位器可以實現對目標進行地理定位、錄音和電話聽音三項基本功能。“所有定位器都需要SIM卡，卡放在定位器裡面主要用來傳輸定位、軌跡等信息到您手機上。”
當記者詢問自己的手機卡能否插到定位器中時，客服表示，可以用自己的卡，但只能用移動SIM卡，不支持電信。“SIM卡必須要有流量，主要用來定位器的錄音和定位。如果還有通話功能，就可以電話聽音。”
某旗艦店客服則向記者表示，定位器有強磁功能，可吸附在車底等有鐵的地方。商家配卡配的是沒有電話和短信功能的物聯卡，第一年免費定位，第二年開始一年充值40元，每個月提供30MB流量，保證夠用。“錄音一分鐘消耗100KB，2M可以錄30分鐘左右。”
對於打電話聽音，另一家車品專營店客服向記者表示，機主撥打插入設備的SIM卡號碼，會自動接通。然後就能實時監聽到周圍的聲音。“前提是你的卡要有通話功能，而且有可能產生通話費用。”
上述微博博主則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自己曾專門做過調研，這些監聽設備，錄音用的是流量，遠程實時監聽用的是語音通話時長，親情套餐的無限通話剛好滿足這一需求。“撥出號碼後對方設備會自動接通，然後所在地方的聲音都能聽到。如果接收端加上AI語音系統，還能夠將聲音處理轉換成文字。”
上文中的范先生也向記者指出，一個主機號碼能夠一口氣綁定18個親情號的模式，也有可能導致一些不法分子鑽空子。“如果運營商能夠對綁定親情號的機主有一個基本信息的審核，就會有效避免套餐被濫用的情況。畢竟實施監聽的人，大多數都是臨時購買SIM卡冒充親情號進行綁定。”
與此同時，記者發現，這種似乎在諜戰大片裡才會出現的監聽裝置，網絡商家的銷量卻十分可觀，月銷量過3萬筆的商家比比皆是，一些商家的留言數量甚至多達數萬條。
從價格來看，大多數可插入SIM卡的定位器，價格介於200~1000元。價格較高的往往是商家配好SIM卡的產品，而買家可根據功能和用途與商家協商配備什麽樣的SIM卡。
早在2015年，《北京晨報》曾披露，一些竊聽跟蹤器“化身”為GPS定位器在網上銷售，銷量十分可觀。將SIM卡裝入卡槽，竊聽器便能自動啟動。在距離百米左右的地方，用手機撥打插在竊聽器卡槽裡的SIM卡手機號碼，電話裡能清晰聽見被竊聽者周圍的聲音。
使用竊聽器跟蹤器，會有什麽後果？根據《刑法》第284條關於“非法使用竊聽、竊照專用器材罪”的規定，非法使用竊聽、竊照專用器材，造成嚴重後果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北京煒衡(成都)律師事務所律師王彬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採訪時表示，在未征得同意的情況下，非法獲取公民信息，包括家庭信息、財富信息、運動軌跡等，都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這方面通常以數量來界定，非法獲取公民信息達到一定數量，可能涉嫌刑事犯罪。”
《刑法》第253條“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規定，“違反國家有關規定，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公民個人信息，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竊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的，依照第一款的規定處罰。”
“即使對配偶進行監聽、定位、錄音，這也是不合法的。但由於配偶通常隻涉及到一個人，所以，一般達不到刑事犯罪的程度。”王彬說道。
販賣竊聽設備同樣涉嫌違法。王彬向記者表示，竊聽器材屬國家專控產品，銷售這類產品通常需要相關資質。“將竊聽設備偽裝成定位器銷售，肯定涉嫌違法。”
北京警方也曾公開表示，竊聽器材屬國家專控產品，隨便製造、販賣、出售、購買都屬於違法行為。一經發現，輕則被處拘留，情節嚴重的，造成嚴重後果的還會被判處兩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市面上大多數竊聽設備都離不開 SIM卡和手機。在王彬看來，運營商是唯一能及時發現異常情況的機構，因此，運營商也有義務對異常情況進行監測和必要的製止。
北京盈科律師事務所全國合約法專業委員會主任張印富則向記者表示，在竊聽的整個行為當中，運營商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對於親情號碼被濫用，甚至用於違法犯罪的行為，運營商有義務進行調查核實，在有可能的前提下，在技術層面應予以限制和製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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