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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萬炒到200萬,一次逃不掉的微商口罩詐騙

口罩不是你想賣,想賣就能賣。

文 | 何寒秀

出品 | 零售老闆內參 微信ID:lslb168

核心導讀

20萬的口罩為何賣出了200萬天價?

中間商如何在口罩流通鏈路中賺取差價?

口罩“掮客”幾時休?

疫情爆發以來,口罩成了緊俏貨。中石化、富士康、尿不濕廠家,都臨時跨界生產口罩。即便如此,口罩的供應還是非常緊張。

但同時我們又看到另一個怪現象:藥店、京東、淘寶等正規渠道基本無貨。微信朋友圈這些特殊渠道的貨,卻越來越多。如果說一開始,大家還能在藥店、超市、電商買到口罩。慢慢的,個人只能在當地政府臨時搭建的網站上,預約、或者定時“搶口罩”。但是對於採購需求量很大的部門來說,最後只能通過微信群微商等渠道想辦法。

由於物資緊缺,口罩身價飛漲,交易不走對公账號,不開發票這種高風險採購方法,已經成為向微商採購口罩的默認潛規則,採購方在過程中承擔著巨大的風險。如果貨真價實,交易雙方便心照不宣。而如果貨不真價不實,就可能觸犯法律。

微商賣口罩的特殊交易流程

2月14日晚上,廣州某企業的李先生(化名)向廣州市花都區城東派出所報案,原因是在微信上遇上了口罩“詐騙”。

2月11日,李先生收到來自內蒙古的15000個口罩。口罩的生產日期標注2020年1月28日,而廠家提供的產品資質卻是2017年。前一天(2月10日),李先生收到來自安徽桐城的1萬個口罩。他採購的是KN95,但是收到的卻是普通棉紗口罩。

這兩批來自兩個地方的口罩,都是李先生通過廣東汕頭的一名內衣廠商王家偉(化名)採購的。

“疫情爆發之後,廣州凡是有點供應鏈關係的廠家,都去賣口罩了。”李先生表示。

這不是李先生第一次找王家偉採購口罩。正月初二(1月26日),他通過公司的供應商認識了王家偉,採購一批口罩。當時KN95的採購價格是7.5元/個。

“因為是供應商介紹的,加上是本地廠家,還是有信任感的。”

李先生公司旗下的社交電商平台,此前並無口罩銷售。意識到口罩採購價格可能上漲,平台上銷售口罩可能會被認定為哄抬物價,公司決定開始提前備貨。

按照當時的政府發文,平台上一次性醫用口罩的單價是1元,KN95的單價是9.54元。“這個是當時政府發文的統一定價。”李先生表示。

有了第一次合作基礎,李先生對王家偉產生了信任。“第一是都是本地企業,第二是有合作基礎,第三是看了很多家,只有他提供了產品資質證明。”

2月初,李先生又有1萬個口罩的採購需求。2月5日,王家偉主動表示手頭上有14萬個KN95口罩。採購價是14.5元/個,要求能一次性全部採購,並且在發貨前打全部貨款。

發貨前就打給對方全部貨款,這種高風險交易方式,此前的李先生是不可能答應的。但是,“KN95口罩的價格當時已經是17、18元一個,市面上都是1萬個起批,零售價格已經漲到20多元一個。14.5元這個價格算是很便宜了。太便宜的買不到,就算有我們也不敢買,我們對質量的要求還是很高的。”儘管口罩採購價格在短短幾天內翻了一番,李先生覺得這個價格相比其他還算“合理”。

於是,李先生聯繫另一家企業。這家企業是替中國紅十字會、湖南省藥監局、河北省消防總隊和13家派出所等統一採購的部門,於是要了剩下的13萬口罩。

按照正常的採購流程,王家偉需要先向採購方提供相應的產品資質證明,再寄樣品。李先生可以根據收到的樣品,判斷是否進行採購。付款流程,也應該是先付部分定金,收到貨後再支付尾款。這樣才能在互相信任的基礎之上,保護採購方的利益。

可是由於口罩完全是賣方主導,口罩不愁賣,隻怕買不著。所以王家偉提出:一次性採購,發貨前打款,不寄樣品,不走對公账號,不開發票等不合理的交易流程,李先生只能全盤接受。“我們的採購風險很高”,李先生表示。

不過,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2月6-7日,李先生的公司及採購的商家通過支付寶、銀行卡轉账給王家偉账戶,共轉款2040000元(包含1萬元物流費用),王家偉表示第二天晚上即可發貨。

20萬口罩,賣出200萬天價

過程並沒有像王家偉說的這麽順利。2月7日晚,王家偉告訴李先生及採購商貨要從安徽桐城發出。但當地已經封城,無法運輸,需要相關部門的批條才可以。

2月8日,拿到批文的李先生,通過私人關係找到了貨車。經過協商,單趟運費高達2萬元。王家偉表示承擔1萬元運費。而貨車返程的2萬元,需要由李先生公司承擔。

2月9日,王家偉還表示浙江義烏也有口罩,可以用來應急。還沒有收到安徽桐城那批口罩的李先生,又向王家偉打款29萬,準備採購2萬個KN95。

第二天,李先生被告知義烏工廠也沒貨,只有內蒙古還有15000個口罩,王家偉向李先生退還了5000個口罩的錢。

同一天,李先生收到了來自安徽桐城的口罩。採購時指定的是KN95口罩,發過來的貨卻是普通棉紗口罩。

李先生找王家偉溝通,對方表示是廠家發錯了貨,可以重發。但2月11日凌晨,王家偉表示安徽桐城已經沒有KN95口罩。李先生要求退款,王家偉以工廠未退款為由,遲遲未處理退款問題。

2月11日,李先生收到來自內蒙古的口罩後發現,收到的KN95口罩,還是那種單層的。經過防水測試後,發現也不能防水。隨即,他要求對方提供質檢報告,如果不提供質檢報告就要退貨退款。

王家偉拒絕退貨。

“沒有提供關於本批KN95口罩的正規質檢報告。所有材料都是2017年批次的產品的報告,而到的口罩生產與日期是2020年1月28日。這是製假售假。”

經過交涉,王家偉退還了一部分安徽桐城的口罩採購款項,但仍有20多萬尚未退還。

在李先生的一再催問下,王家偉開始讓李先生陷入到微信群的兜圈子。王家偉先讓李先生聯繫浙江義烏的楊總。楊總又讓李先生聯繫山東青島的趙總。趙總表示需要聯繫安徽亳州的馬總。最後,馬總將其安徽桐城工廠老闆的微信對話截圖,發到了群聊,責任推卸的一乾二淨。

李先生才意識到這一趟採購鏈路,經過了五道中間商流轉。“工廠隻收到了20萬,馬總收了50多萬,趙總拿到的採購價格是9.5元/個,楊總給王家偉的價格是189萬,也就是13.5元/個。王家偉賺了10多萬。我猜工廠根本不知道我們採購的是KN95,因為20萬也只夠採購棉紗口罩。”

2月14日,李先生決定向當地食藥監局,申請了內蒙古那批口罩的產品鑒定。並於當晚向公司所在地廣州市花都城東派出所報案。

2月15-16日,李先生到派出所補充了案情的大量細節,警察部門決定正式立案。2月17日,汕頭市派出所正式拘捕了王家偉。“具體處理結果還不知道。王家偉被拘捕後,也報了警。”根據李先生的說法,目前王家偉上線的中間商們目前還沒有到案。

“現在派出所裡這樣的案件很多,只是我們的涉案金額較大。”李先生透露,除了企業採購,還有一些鄉鎮也通過這樣的方式採購,“如果這樣一批口罩,通過這種方式銷售出去,有人因此發生感染,事情就更嚴重了。”

口罩“掮客”幾時休

《刑法》規定,對於銷售不合格的口罩,可按照銷售不合格醫療器械罪,最高判處無期徒刑。而且這條處罰並不依照涉案金額,而是以涉案口罩實際對人體危害程度來定罪。

這起案件裡,李先生的遭遇涉嫌多輪詐騙。沒口罩謊稱有口罩,沒有正規進貨渠道,又在微信裡售賣。收了錢不提供口罩,或者乾脆沒口罩可提供,只要涉案金額超過5000元,也同樣屬於涉嫌詐騙罪。

口罩,這個過去存在感極低的衛生用品,特殊時期成為詐騙者的作案高發地。中間商層層介入,不由讓人想起上世紀80年代出現的特殊群體——“掮客”。

上世紀80年代,內地在從計劃經濟轉向市場經濟,部分商品出現了雙軌制的兩套價格體系。“掮客”便利用計劃內商品和計劃外商品的價格差別,在市場上倒買倒賣商品,進行牟利。

疫情之下,口罩的流通機制發生改變,政府採購價格與個體企業採購價格,存在著較大價差,使得微信裡微商們倒賣口罩,成了不少新時代“掮客”敢於涉險犯罪的高發地。

“掮客”們甚至已經不滿足於國內採購,通過國際採購的形式謀取暴利。一名跨境電商從業者向《零售老闆內參》表示,正月裡就有人找她從印度採買口罩,採購價格1.5元的口罩,最終銷售價格可達15元甚至更高。

企業採購過程中,涉及中間商提出的不合規交易要求,都可能是大概率遭遇詐騙的高風險行為。但是,全國各大企業復工在即,為了保障員工的健康,不得不去灰色地帶買口罩,成了企業特殊時期的無奈選擇。

法律,只是企業採購規避風險的最後一道保護措施。疫情穩定、口罩產能不斷擴大,或許才是企業採購口罩的最保險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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