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門開鎖萬燈明，正月中旬動地京
皇室貴族的慶典與禮儀
元宵節又名上元節、元夕節或燈節。元宵節正值農歷年第一個月圓之夜，通常預示著春耕的開始。作為極重視農業生產的農耕國家，古代中國從民間到宮廷都會舉行祈福祭祀活動，貴族階層對元宵節尤為重視。唐代在元宵節前後解除宵禁，連續放三天花燈；宋代將觀燈時間延長到五天；明代則“百官放假十日”。在正月十五前後，宮中將舉行大型的元宵慶典，其盛況可以從《明憲宗元宵行樂圖》中窺見一斑。
《明憲宗元宵行樂圖》局部，明代，絹本設色，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此畫卷分三段描繪明憲宗在皇宮裡慶賞元宵遊玩的情景。畫面展現了元宵節從早到晚的各種節目，出現三次的明憲宗穿著不同的盛裝參與到活動之中。其中一段圍繞著“鼇山”展開了各種雜耍把戲，其中雜技、魔術、煙花爆竹、各類花燈令人眼花繚亂。鼇山原指古代傳說中背負神山的巨龜，後人於元宵節擬其形，把無數盞花燈扎架起來以供觀賞，謂之“鼇山”。明憲宗朱見深是明朝的第8位皇帝，作為一位藝術愛好者，他可能親自督造了這幅《元宵行樂圖》卷，畫面構圖嚴謹，院落巍峨壯觀，人物細致入微。
《明憲宗元宵行樂圖》局部，明代，絹本設色，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皇帝需要在元宵節期間履行主持祈福祭祀活動，其顯示的征兆被尤為重視。遼寧省博物館所藏《瑞鶴圖》便記載了元宵節期間發生的祥瑞：畫面中，十八隻丹頂鶴翱翔於宮殿上空，另有二鶴立於殿脊鴟尾上。“上元節”被認為含有道教天官賜福的含義，而白鶴正是道教的祥瑞符號之一。根據宋徽宗趙佶的題記，圖畫中的奇觀正發生於“政和壬辰上元之次夕”，即公元1112年正月十六日。
《瑞鶴圖》，趙佶，北宋，絹本設色，遼寧省博物館藏
袨服華妝著處逢，六街燈火鬧兒童
市井百姓的酒神式狂歡
在皇室貴族的宣揚下，民間節日慶典也熱鬧非凡。據《東京夢華錄》記載，每當元宵節之時，“大內前自歲前冬至後，開封府絞縛山棚”，即用各色花燈扎縛成巨大的燈棚。同時，樂舞百戲、奇能異術讓人目不暇接，“鱗鱗相切，樂聲嘈雜十餘裡”。《水滸傳》中描寫清風寨居民慶祝元宵時“家家門前扎起燈棚，賽懸燈火。市鎮上諸行百藝都有。雖然比不得市師，隻此也是人間天上。”《金瓶梅》中也如此描繪燈市：“人煙湊集，十分熱鬧。當街搭數十座燈架，四下圍列諸般買賣，玩燈男女，花紅柳綠，車馬轟雷。”
《上元燈彩圖》局部，佚名，明代
明代中期畫師所作《上元燈彩圖》從某種程度上還原了萬歷年間金陵內橋一帶的元宵盛景。畫面以鼇山巨燈為中心，巨燈上繪有各種傳統戲劇人物和各種神物、花鳥魚蟲、飛禽走獸等。畫面中三山街至內橋一帶人頭攢動、商賈雲集，各種形製不同的花燈在沿街店鋪隨處可見，包括宮燈、紗燈、幾何燈、走馬燈等，以及魚、龍、大象等不同形狀。人群中既有足穿紅鞋、隨從眾多的達官顯貴，更多的則是三兩結伴的平民百姓，他們或賞花燈、或放煙花、或逛市集、或猜燈謎，不一而足。正如吳牧曾於《夢梁錄》中描寫的“公子王孫，五陵年少，更以紗籠喝道，將帶佳人美女，遍地遊賞”。
《上元燈彩圖》，佚名，明代
元宵節猜燈謎是自宋代以來就沿襲相傳的習俗，自明代以來逐漸成為文人才子的一項娛樂活動。《紅樓夢》中曾先後兩次寫到元宵節猜燈謎的活動，從寶玉、黛玉、元春、賈母、賈政等一眾人物所出的謎面中刻畫人物性格，同時預示了各自的未來境遇和結局。
《畫院畫十二月月令圖一月》局部，清代，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如果說《上元燈彩圖》從公共視野提供了一幅百科全書式的節日圖集，清代《畫院畫十二月月令圖一月》則將視角縮減為宅院範圍內的節日情景。此圖描繪了一間深宅大院中的元宵佳節活動：院內亭台樓閣張燈結彩，戶外施放焰火，後方庭院的空地中高高架起盒子彩燈，婦孺老少群聚觀賞各種技藝表演，熱鬧非凡。
《畫院畫十二月月令圖一月》，清代，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元宵節日繪畫中的女性形象
在眾多描繪節日盛景的繪畫作品中，清代《升平樂事圖》獨辟蹊徑，以十二開畫幅聚焦展現了仕女和兒童的元宵節日特寫。畫面中女子攜幼童或提彩燈、或點煙花，或賞花燈。十二個情景不僅描繪了象燈、鶴燈、鹿燈、蝙蝠燈、鷹燈、兔燈、魁星等各色製作精美的彩燈，還通過不同形象及服飾展現了清代女性的節日活動。
《升平樂事圖》，清代，冊頁，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除了直接描繪女性形象的圖畫，與元宵節緊密聯繫的“貨郎圖”題材也可從側面反映女性的裝飾細節。南宋李嵩存世的四幅“貨郎圖”從民間貨郎形象側面描繪了“上元節”的民間習俗，例如在貨擔上出現的小型花燈或燈球、花卉形狀的“玉梅”和鳥形的“蜂兒”，都是與元宵節相關的飾物。其中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的《貨郎圖》中便描繪了一位頭戴“燈球”的女性。
《貨郎圖》，李嵩，南宋，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辛棄疾於《青玉案·元夕》中所書寫的詩句正描繪了裝點了元宵節日飾物的女性形象。
關於元宵節，據《史記》記載可溯源至漢文帝對“泰一”的崇拜，以盛大的燈火進行祭祀。唐代則演變為可供遊賞的花燈，夜舞百戲，盛況空前。宋代元宵節前後則設“燈市”，販售各式奇巧燈彩，明代以後更為風行。歷史上的元宵節不僅被描繪於《水滸傳》、《紅樓夢》、《金瓶梅》等民間小說，也被記錄於《東京夢華錄》、《武林舊事》等歷史文獻中，其節日盛況更是由歷代畫家記錄於畫作，從皇室貴族與平民階層、公共場合與私人場所等多個角度展現了節日禮俗和歡慶氣氛。（撰文/張堯）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