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電影是第一個夢，也是最後一個夢

今天是王家衛導演的六十歲生日。

我們想了很多選題，但首先，我們想用王家衛的方式表達這份生日祝福。

2018年7月17日，星期二，溫度37攝氏度，如我心頭血一般的溫度。肥皂們越來越瘦了，藏起來的鳳梨罐頭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即使找到，也早就過期了。那壇醉生夢死酒我喝得一滴不剩，最後想到的一句話，是要對你說一句：生日快樂！

距離應該跟你說生日快樂四個字的時候已經過了八個鍾又三十八分，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又過去了十二秒，在這幾個鍾裡面我一直在想，你的生日蛋糕是什麽味道的呢？

六月初五，陰，宜納財，出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用了十分三十七秒才鼓足勇氣向你發送這條消息，不過這次我沒有署名。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我們是看著王家衛電影長大的一代，也是在王家衛電影的光影中領略文藝氣息的一代。我們今天選取了拾文化的這篇文章，和你一起分享王家衛導演喜歡的作家和導演。

王家衛是在用電影寫詩，而不是講故事。

他在電影中始終追求獨有的氛圍、情調、質感、味道。他的光影世界是如此純粹而迷人。從《阿飛正傳》《重慶森林》《東邪西毒》到《花樣年華》《2046》《一代宗師》......總是矯情的把他的電影看了一次又一次。

王家衛的電影故事其實不像外界所傳的如此「難懂」，他的所有作品都擁有著一樣的價值觀，一個時代的緬懷、一個時間的探索。

他引用法國導演戈達爾的話來表達他對電影的理解「電影是你的第一個夢，也是你的最後一個夢」。他的電影是這句話的絕好注腳。

「醉花宜晝，醉雪宜晚，是不同的味道，碰上是我的運氣」這是他被問及張國榮和梁朝偉更鍾愛誰時的回答。

還有過去在訪談裡那些語帶禪機的回答——「凡情留不盡之意則味深，凡言留不盡之意則致遠」、「人了了不知了，不知了了是了了，若知了了，便不了」

王家衛的電影有獨特氣質和「逼格」，可不是憑空就生出來的，拾君今天整理了影響王家衛的作家和導演，他們是王家衛的精神給養。

讓我們一起看看王家衛的文藝家底，或許這些也會對你有一些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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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衛的閱讀品位

Writer

“我爸爸的觀念很怪，他認為一個人小時候應該把所有的名著都看完。”

——王家衛

One

曼努埃爾·普伊格Juan Manuel Puig

阿根廷當代著名後現代主義作家，一生中大部分時間流亡他鄉，主要作品有《麗塔·海沃茲的背叛》《紅紅的小嘴巴》《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事件》《永遠詛咒讀這本書的人》等。

“南美作家影響我最大的是寫《蜘蛛女之吻》的那個作者……到了現在來說，對於我拍電影產生最大影響的正是他。不過他最好的作品不是《蜘蛛女之吻》，他最好的作品是《傷心探戈》，很偉大的作品。在他之後我就沒看過什麽偉大的作品了。”

——王家衛

看過《阿飛正傳》和《東邪西毒》的觀眾，可能會發現王家衛的電影不論是角色關係還是劇情發展，偏愛非線性敘事風格。王導曾經說過，這樣的做法靈感來自於阿根廷作家曼努埃爾·普伊格的作品《布宜諾斯艾利斯事件》。

《春光乍泄》的名字正是取自曼努埃爾·普伊格的小說《The Buenos Aires’ Affair》的中文譯名。影片拍攝地點也定在了布宜諾斯艾利斯。

Two

穆時英

穆時英（1912年3月14日－1940年6月28日），中國現代小說家；新感覺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作品大都描繪二三十年代上海都市文明曇花一現、畸形發展時的社會生活。

“最近我開始對‘海派小說’有興趣……穆時英最好，基本上我想拍一個戲是講穆時英的。他一部分作品是寫很墮落的東西，夜生活啦、流氓啦，舞女啦。另一部分作品卻寫低層人民的生話。我看穆時英本人的歷史也是蠻傳奇的……我有機會一定會拍穆時英的小說。”

——王家衛

王家衛曾專程到上海尋訪，收集穆時英的資料，“像施蟄存、魏紹昌、周劭都曾經熱情接待過他。不知道與後來的《東邪西毒》有沒有關聯。”

在電影《阿飛正傳》裡，張曼玉和劉嘉玲抽的香煙就是穆時英小說裡提到過的“Craven A”。

Three

太宰治だざい おさむ

日本小說家太宰治，1948年6月13日深夜與崇拜他的女讀者山崎富榮跳玉川上水自殺，時年39歲，留下了《人間失格》等作品。

“後來我看了日本新戲作派和新感覺派的小說，非常喜歡太宰治。”

——王家衛

從《阿飛正傳》開始，王家衛和梁朝偉合作了四部戲。據媒體報導，王家衛曾說他在梁朝偉身上找到了太宰治的感覺。

電影《2046》裡，王菲收到日本男友的來信，信中那句“六年前，在我心中出現了一道彩虹”，跟太宰治在《斜陽》一書中描述愛情是一模一樣。

Four

橫光利一よこみつ りいち

橫光利一，日本小說家。相信喜歡日本小說的人對川端已經非常熟悉，但我想橫光利一可能在新感覺上的表現比川端更為極端，他筆端的文字樸實而神經質，平和而隱秘，更重要的是小說整體所表現的感染力。

“除了太宰治，橫光利一是我最喜歡的日本作家。”

——王家衛

Five

川端康成かわばた やすな

川端康成，畢業於東京大學，日本新感覺派作家，著名小說家。一生多旅行，心情苦悶憂鬱，逐漸形成了感傷與孤獨的性格，這種內心的痛苦與悲哀成為後來川端康成的文學底色。代表作有《伊豆的舞女》、《雪國》、《千隻鶴》、《古都》以及《睡美人》等。1968年獲諾貝爾文學獎，亦是首位獲得該獎項的日本作家。

“整體來說，川端康成、太宰治和橫光利一對我的影響比較深遠。”

——王家衛

Six

村上春樹むらかみ はるき

做為著名作家和學者聞名於世界文壇，村上的小說沿襲了日本文化與傳統美學，村上春樹的作品反映了多年來日本迅速發展的社會中成年人的壓製和苦悶，遺憾與追悔。

“一開始看村上春樹很感興趣，最近幾年變化沒那麽大。我當年喜歡的是《1973年的彈珠玩具》。”

——王家衛

Seven

劉以鬯

劉以鬯被稱為“香港文壇的教父”，他的小說《對倒》是王家衛拍攝《花樣年華》的靈感來源。據港媒報導，因為看了《酒徒》，王家衛想開拍《花樣年華》，當年親自上《香港文學》雜誌社找劉以鬯。作家給他一本《對倒》，回去看了，又愛上了《對倒》。之後，王家衛拍好了一段梁朝偉在報館的戲份，特意找劉以鬯“睇片”給意見。

“他們拍戲時候，曾經叫我去看情況，其實是想讓梁朝偉看看他飾演的劉以鬯本人是怎樣的。”2013年，九十五歲的劉以鬯在接受港媒採訪時說道。

“一本1972年發表的小說，一部2000年上映的電影，交錯成一個1960年的故事。”王家衛如是解釋。大家或許記得電影《花樣年華》 片尾感謝劉以鬯的字幕，片中字母卡上的句子也是摘自《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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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王家衛的導演

Director

“我母親是個影癡，在上海時期她就喜歡看西片，到香港之後，我上午上學，中午她接我去看戲，一天看兩場三場，主要看西部電影、古羅馬場景的片子，還有神怪片，後來才看國語片。對我來說，《月宮魔盒》給我很多想象。”

——王家衛

One

埃裡克·侯麥Eric Rohmer

王家衛的電影明顯有著法國電影新浪潮的烙印，大導演侯麥就是法國電影新浪潮旗手人物之一。

如果你覺得電影中的對白很像王家衛，那就對了，因為王家衛是侯麥的忠實影迷。

▲「四季故事系列」中最後的一部《秋天的故事》海報

侯麥的三大電影系列：

1. 道德故事

這個系列完成於1962-1972年，由6部影片組成：《蒙梭的麵包店女孩》、《蘇珊娜的情感經歷》、《女收藏家》、《我在慕德家的一夜》、《克萊爾的膝蓋》、《午後之愛》。

2. 喜劇與箴言

完成於1980-1987年的這個系列包括7部影片：《飛行員的妻子》、《美滿婚姻》、《海灘上的寶琳》、《圓月映花都》、《綠光》、《雙姝奇遇》、《我女朋友的男朋友》。

3. 四季故事

“四季故事”由四部影片組成：《春天的故事》、《冬天的故事》、《夏天的故事》、《秋天的故事》。

Two

讓·呂克·戈達爾Jean-Luc Godard

▲王家衛與戈達爾顯而易見的相同之處就是：都戴墨鏡。

王家衛在公開場合總是戴著墨鏡，王家衛曾表示，一開始會戴墨鏡只是因為眼睛覺得累，在拍電影時會流眼水，戴上墨鏡就不會了，後來也就習慣這樣的方式，之後開工就戴墨鏡，像製服一樣，不開工就不戴。這也是王家衛被認為是法國新浪潮導演讓·呂克·戈達爾的傳人的例證之一。

他們二人在影片製作上都注重個性化的表現，無固定劇本，倚重剪輯去更新劇情。

▲導演戈達爾作品《法外之徒》劇照

「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一直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裡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邊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 不管你有沒有看過《阿飛正傳》，其中的這句經典台詞想必都是聽過了——畢竟它被文藝青年們在各種場合引用了無數次。如果你看過戈達爾的《法外之徒》，你就會知道無腳鳥其實來源於此。

許多西方影評人也拿戈達爾的《筋疲力盡》來與《重慶森林》的即興活力和手提攝影相提並論。

Three

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

安東尼奧尼是影響王家衛至深的歐洲導演。沒錯，就是那個拍過紀錄片《中國》的安東尼奧尼。

1995年9月，《墮落天使》在多倫多電影節展映，王家衛接受學者彼得·布倫奈特(Peter Brunette)的訪問。倆人聊起安東尼奧尼，王家衛是這麽說的，“安東尼奧尼是偉大的。我從他那學到一件事，有時候真正的主角不是演員，而是背景。”

▲電影《愛神》海報

王家衛曾受邀與這位啟蒙老師之一合作三段式電影《愛神》（EROS）

Four

阿侖·雷乃Alain Renais

王家衛學習雷乃的“時間與記憶”的永恆主題。

在電影《去年在馬裡昂巴德》中，雷乃的角色沒有名字，只有A、M、X等代號，王家衛在《墮落天使》中照搬了這樣的方法。

▲阿侖·雷乃《瘋草》海報

不過，這種影響似乎是相互的。2009年的坎城電影節上，有媒體看過雷乃的《瘋草》後，認為電影似有向王家衛致敬之意。片中男主角沉醉於女主角在電話中的聲音，以及男主角跟蹤女主角的方式，與王家衛的電影風格十分相似，尤其像《重慶森林》。

Five

黑澤明くろさわ あきら

王家衛的《東邪西毒》學習了黑澤明的武士片。有觀眾想象不到《東邪西毒》和《東成西就》的劇本創作都是出自王家衛之手。

對此，王家衛借用黑澤明的作品《用心棒》來解釋自己給自己開的一個玩笑。“《用心棒》的開片就是一個武士走到岔路口，他沒有什麽目的，不知該往那個方向走，於是就把手中的棒子隨便一扔，棒頭指的方向就是他的選擇。《東邪西毒》和《東成西就》對我來說就是選擇了走不同的路。當然《東成西就》的路比《東邪西毒》走起來要輕鬆許多，但是最後拍《東邪西毒》，就是我自己的選擇。”

▲電影《東邪西毒》劇照

有西方學者評價《一代宗師》，稱王家衛“將黑澤明與阿倫·雷乃扯在一起，拍出一部《七俠四義在馬裡昂巴德》”。

▼

王家衛電影中觸動人心的台詞

Lines

雖然我很喜歡她，但始終沒有告訴她。因為我知道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

「東邪西毒」

我在最好的時候碰到你,是我的運氣。可惜我沒時間了。想想,說人生無悔,都是賭氣的話。人生若無悔,那該多無趣啊。我心裡有過你。可我也只能到喜歡為止了。

「一代宗師」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一代宗師」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在什麽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重慶森林」

每天你都有機會跟別人擦身而過，你也許對他一無所知，不過也許有一天他會變成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

「重慶森林」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生活中無法失去的人說再見，所以我沒有說再見就離開了。

「藍莓之夜」

每個人都會經過這個階段，見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麽。我很想告訴他，可能翻過山後面，你會發現沒什麽特別。回望之下，可能會覺得這一邊更好。

「東邪西毒」

一直以為我跟何寶榮不一樣，原來寂寞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一樣。

「春光乍泄」

我很快就適應了這種生活，雖然有時只是逢場作戲，雖然有許多只是霧水情緣，不過沒關係了，哪來那麽多一生一世。

「2046」

當你年輕時，以為什麽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時候，你可能又覺得其實人生並沒有所謂的答案。每天你都有機會和很多人擦身而過，有些人可能會變成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所以我從來沒有放棄任何跟人磨擦的機會。

「墮落天使」

我等你，直到垂暮之年，野草有了一百代子孫，那條長椅上依然空留著一個位置......

「花樣年華」

拾生活【shishenghuo2016】

授權轉載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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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 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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