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I財經社 王蒙
編|張碩
南京是觀察中國出行市場競爭的絕佳視窗。
截至今年4月，擁有833萬常住人口的南京有近2萬輛網約車。與之形成對比的是，944萬常住人口的杭州，截至今年4月，其辦理網約車車輛運輸證的數量僅為10357輛。
平台較量，資本角逐，新舊競爭，網約車“墳場”的曝光將平台競爭的慘烈現狀撕裂開、剖給世人看。
空車打哪兒來
近千輛空置的租賃汽車停放在南京一所工業園的停車場內，部分車輛車身還印著“美團計程車”、“滴滴”的字樣。這是近日流傳在網絡的一段有關“汽車墳場”的影片。AI財經社將這段影片轉給南京市計程車汽車協會秘書長凌強，他表示，確實有這樣的情況。
空置的汽車從哪裡來？一位網約車業內人士向AI財經社表示，南京目前車輛閑置的現象是由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因南京交通部門對網約車行業的整頓，暫停了所有平台申請車輛運輸證的流程，司機拿不到車證，租賃公司只能將車輛停在停車場。
今年4月19日，南京市正式頒布《關於加強出租汽車市場規範管理的意見》，宣布從4月21日零時起，市交通運輸局暫停受理出租汽車（含網絡預約出租汽車）新增運力許可事項。南京由此成為全國首個對網約車進行數量管控的城市。
就在這份檔案正式發布之前，4月17日下午，網絡已經將檔案內容曝光。由於南京市網約車登記必須是新車，限牌檔案提前曝光後，網約車平台開始搶購新車，來自每日經濟新聞報導稱，有網約車運營企業為申請牌照一次性搶購1500輛新車。
事實上，上述影片中拍攝的大量閑置車輛都來自於租賃公司，凌強向AI財經社表示，“閑置車輛的產生與網約車市場整頓關係並不大，主要是4月20日暫停發放牌照的檔案提前泄露，導致各租賃公司盲目搶購車輛。”
搶先囤積牌照，網約車平台和租賃公司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限牌檔案公布後對網約車有了更嚴厲的監管。2018年8月，南京對網約車市場進行整頓，所有平台停止辦理網約車運輸證三個月，時間從8月16日到11月16日。
上述網約車行業人士告訴AI財經社，“此次整頓期後，南京市交通、警察包括網信辦會對整改情況進行落實查看。這就導致了之前沒有辦理運輸證的網約車不能運營只能暫時閑置。”
一名南京市計程車行業從業者認為，監管政策的趨緊，無非是因為先前南京市網約車的發展太過激進。
來自南京市交通運輸局數據顯示，截至今年4月，南京市已擁有7家平台公司，近2萬輛網約車，加上原巡遊計程車，總運力規模已達3萬餘輛。在業內人士看來，南京市的出行市場已經趨近飽和。
美團、滴滴、嘀嗒“三國殺”
2017年2月14日，情人節。美團率先在南京向滴滴開戰。
沒有海報、沒有預熱，美團靜悄悄地以南京為試點上線了計程車業務。滴滴出行CEO程維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稱，美團上線計程車產品那天晚上，他跟王興一起吃飯，但王興對此事隻字未提。程維後來看新聞才知道了這件事。
與快的、Uber鍛煉過肌肉的滴滴很快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後知後覺”的程維並沒有大意，隨著美團計程車進駐南京，滴滴開始對南京用戶進行大幅度的補貼。
一位南京地區的互聯網從業人員告訴AI財經社，美團上線南京後他的滴滴账號收到過4折的快車出行券，“自從滴滴Uber合並之後，滴滴很少會給這麽大福利了。”
打價格戰、補貼司機和用戶，這並不是滴滴獨有的玩法。滴滴與快的、Uber中國的競爭中，這些出行市場的元老級玩家早已經為美團展示了所有的“武功秘笈”。要迅速切入網約車市場，美團只需要將行業前輩使過的招術再來一遍就行。
2017年，南京的網約車市場掀起了新一輪補貼戰。凌強回憶稱，最瘋狂的時候一塊錢就能坐網約車，平台對司機端收取傭金也一降再降。
美團與滴滴拉開了價格戰的序幕，此後曹操專車、易到均對旗下司機進行補貼，最多的時候有7家網約車平台在南京展開競爭。
計程車司機如臨大敵。在網約車瘋狂的補貼之下，加之消費者叫車習慣的逐步改變，計程車司機日營收不斷下滑，儘管各企業一再下調計程車月承包金，但計程車司機仍然在大量流失。
網約車平台成了諸多計程車司機的下一站。據凌強介紹，2017年上半年，南京市因無人駕駛而閑置的計程車已經達到了3000輛。收入低是迫使計程車司機出走的直接原因。凌強告訴AI財經社這樣一組數據，2017年1月之前，南京市計程車的日均營運單數為38-40單，到了2018年，日均單數已經下降到19-20單。
網約車下半場戰事膠著
低於運營成本的價格戰在今年4月被叫停。
被南京市監管部門多次約談後，美團和滴滴相繼發表公開聲明，取消用戶端的補貼。一名南京的高校老師告訴AI財經社，滴滴和美團的價格跟計程車已經差不多了，最近兩個月都沒有收到它們的打折券，基本沒啥補貼了。
計程車反而會有小額優惠券。今年5月，嘀嗒出行進入南京，與南京市出租汽車協會簽署戰略協定，南京市所有計程車集體入駐嘀嗒平台。上述南京互聯網行業從業人員告訴AI財經社，現在用嘀嗒出行叫計程車會收到打折券，一般就一兩塊錢。
“窮則思變，計程車現在面臨的處境確實太困難了。”談及與嘀嗒出行的合作，凌強稱，嘀嗒出行承諾不走巡遊出租汽車公司化的路線，不會向司機抽成，不會以最終收購汽車出租公司為目標。協會認可嘀嗒出行的商業收費模式，雙方願意一起做大做強。
但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王偉教授對AI財經社表示，嘀嗒出行要通過與各地的計程車公司合作，構建一個全國性的計程車網約平台並不容易。“巡遊計程車最大問題是公司規模太小，單靠市場的力量整合並不容易，需要出動政府的力量，在準入的時候對計程車規模有所要求。”
與美團進入南京掀起的補貼戰不同，嘀嗒出行並未對司機和乘客瘋狂補貼。凌強認為不進行大幅度補貼是對的，“現在燒錢補貼就像把錢扔進水裡一樣，一點響動都不會有。適當鼓勵性質的就可以，大幅度的燒錢用我們南京話說，那就是瞎搞。”
隨著網約車許可證的停辦，南京市網約車市場競爭已經告別跑馬圈地時代。平台之間的競爭轉向合規運力數量的競爭。上述網約車從業人員告訴AI財經社，”目前各家平台正在快馬加鞭增加合規車輛，但受限於行政處罰，暫時無法辦理運輸證。”
計程車與網約車的角逐在今年有了微妙的變化。今年以來，滴滴順風車發生的兩起惡性社會事件，讓網約車的安全性遭受到了來自公眾的巨大質疑。與此同時，計程車的安全屬性被頻繁提及。嘀嗒出行CEO宋中傑曾表示，傳統計程車行業其實有很大規模的穩定運力，而且過去也在管理上形成了相對來說計程車更加安全的屬性。
過去一年來，網約車在南京經歷了瘋狂的擴張，網約車平台之間的競爭、網約車與傳統計程車之間的角逐，攪亂一池春水。隨著網約車競爭進入下半場，合規化已經成為競爭的關鍵所在，一場平台內部博弈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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