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油味炸雞
坐標：上海
職業：市場
白月光早戒了，
現在迷雙色球呢。
醬油味炸雞是一個不太能吃辣的假成都人，目前在上海搬磚。和唯一的貓室友同住了5年，似乎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行為，於是寫下了自己和自己的“靈魂對話”。
2019年第44篇中國故事
文 | 醬油味炸雞
編輯| 二維醬
壹
妙妙是一只被我撿回家的流浪貓。
那會兒大概算得上是我最“落魄”的日子吧，剛畢業的第一份工作，到手的工資交完房租就所剩無幾，吃飯都是問題。我在沙縣小吃買9塊錢一份的雞腿飯套餐，分成兩頓吃。
某天看到一只在路邊喝髒水的小貓，覺得和自己好像，不假思索地就把她拐帶回去。
妙妙身上有很多貓的不良習氣，比如不怎麽喜歡貓窩。夏天躺地板，冬天鑽被子，夏秋就睡在床角的衣服堆上。還很愛趴在電腦上干擾我工作。
曾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懷疑妙妙可能是一只有語言障礙的貓，因為相處的時間裡它幾乎不出聲，毫無自我表達欲望。
除了有一次被我踩到手，大概就只有開罐頭的時候會興奮的跑到跟前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沒錯，是咕嘰咕嘰，甚至都不是“喵”！
獨居的我開始反思：我覺得這隻貓一言不發，拒絕交流，但是反過來看自己，不也是一樣沒有和貓主動溝通嗎？一室的公寓裡長年沒人發聲，無比安靜，太平間裡還迎來送往有人講講話呢。
這隻貓現在姑且算是我的一位室友了，雖然大家不是一個物種，但從生物分類的角度來看至少同屬動物界-脊索動物門-哺乳綱，可比人和大白菜的關係近了不少吧？
那麽我是不是應該友善一點，主動一點，和室友多交流交流呢？自我封閉總歸是不好的嘛。
貳
於是我開始嘗試和貓聊天。
“妙妙想吃貓糧還是想吃罐頭啊？”
“妙妙今天在家有沒有乖乖啊？”
“妙妙你怎麽可以自己開冰箱呢？？”
如上，這些對話無一不是以我的主動提問開始，但妙妙根本不接茬，連咕嘰都懶得，依舊很沉默。
為了讓自己不那麽尷尬，我只好自己接自己的話，像是這樣：
“妙妙餓不餓呀？”
—— “盤子都空了，她肯定餓呀，趕緊滿上吧。”
一開始可能會有些奇怪，但是相信我，一旦你領會了自問自答的樂趣，就會完全停不下來。
類似於當你有一個主意拿不定的時候，腦子裡兩個小人打架，只不過更加生動地演了出來。
如果說給獨居人士的第一條建議是“千萬不要買沙發”，那麽第二重要的一條就是“千萬不要嘗試跟自己講話。
再到後來，這種自問自答中還加入了抬杠和互懟的情節，比如：
“妙妙，要不要出去散步呀？”
—— “傻*吧你，她是貓又不是狗，散個屁的步啊！”
就好像是學習一門外語，先學會的多半是罵人。
誒，等一下，我這不會是人格分裂吧？？？！！！
叁
很多時候，你越是在腦子裡想著讓自己不要去做什麽事，就越是控制不住，就比如思考人格分裂這個問題。
老跟自己說話，我這不會是人格分裂吧？
—— 可能就是哦！
停停停停停，不準自己跟自己說話了！
—— 為什麽不啊？
閉嘴吧你！
—— 我覺得吧......不如你先上網查一下什麽是人格分裂？
阿西吧！
以上，就是我、和不受控制的我......
嚇得我趕緊Google了一下：
“人格分裂”其實是一種症狀，而真正科學的稱謂是“解離性身份疾患”，患者一般具有超過一個人格存在。
如果只有兩個即稱為“雙重人格”，超過兩個則稱為“多重人格”，就像是“在一個身體裡住著好幾個靈魂”
看到這裡的時候，其實我是有點慌的。
——不要慌啊兄弟，你看剛才維基百科頂上幾段裡面已經寫了，這不是“精神分裂”。
你的意思是咱往好處想想，至少沒瘋是嗎？
——對對！
對個屁，我們能不聊了嗎？？
我有注意到詞條裡寫到的“多重人格的典型症狀”，其中一條是“至少有兩個截然不同且相對持久的人格狀態”。
第一個結果是“百度百科”？......
仔細想了一下，雖然我時常會自己和自己對話，但我和“不受控制比比個沒完的我”似乎並不是兩個真正獨立的人格，所以我這應該不是人格分裂......吧？
漸漸的，我發現自己越來越習慣這種自己和自己講話的模式了。
走在街上，有時候在不經意間看到什麽有意思的東西，就會無比雀躍地和自己分享。其實有好多次都感覺被路人發現我在自言自語了，然後緊張得趕緊收聲，企圖讓他以為剛才是幻覺。
回到家之後就自由了很多，可以盡情地自己和自己聊天，比如討論吃什麽。
經過相當一段時間的“不懈”努力，終於妙妙對“我們”的回應比以前多了很多很多。
肆
下班回到家裡，妙妙端坐在灶台上，兩隻手並攏撐在撇開的腿中間，尾巴從一側環繞身體正好卷在自己的右手上，頭稍稍有些歪。
貓就這麽直愣愣地盯著我放下手裡的東西、換鞋，關門，一言不發。
“妙妙今天乖乖了嗎？有沒有想我呀？”走到進前，我俯下身想親她一下，結果貓轉過頭完美地避開了。
我想要把臉挪到另一邊繼續親，她起身掉頭就跑，跳下灶台躥到床的一角，懶洋洋地趴了下來。
真是太讓人心寒了，我打算把今天晚上的罐頭克扣了。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房間，我一邊整理剛買回來的這袋食材一邊開始糾結晚上吃什麽，當然，最後是自己和自己“討論”來做決定的。
我發現自己和自己對談是愉悅的，還可以慢慢理清楚很多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的問題。
想要找到一個三觀相符、習慣一致並且還很了解你的人的概率有多大？而你自己恰恰就是符合標準的對象之一。
後來，我煮了點意面，又做了牛肉炒芹菜當做晚餐，又從冰箱裡拿出上午剩下的半個罐頭給妙妙。我才不會真的和一個冷漠的貓計較呢！
伍
剛撿都妙妙不到半年的時候，我在SNS上看到很多溜貓的博主，然後產生了一種妙妙可以和我一起出去散步的錯覺。於是我買了一根上面貼著一個狗頭的牽引繩，縮到最小正好是她的尺寸。
那時候妙妙還是我一隻手就能制服的瘦貓，我用書包背著她，來到最初撿到她的那片街區。
這是妙妙跟我回家之後第一次出門，非常緊張。她試圖鑽到一輛車下面，拽著牽引繩的我第一次感受到貓有這麽大的力氣。
我和妙妙互相拽著走了不到5分鐘，我覺得不大對勁，開始腦補各種大力出奇跡的場景：
萬一她掙脫了牽引繩，逃竄的時候被汽車壓到怎麽辦？
——被壓死。
萬一她逃到了我找不到的地方怎麽辦？
——可能還是死，畢竟這可是一隻2個月開始就沒出過門的家貓，幾乎沒有獨自在外生存的能力。
呸呸，不準烏鴉嘴！
越說越覺得怕，我只好提早結束這次溜貓行動，背著貓回到了家裡。
後來我反省自己。本來就不是所有貓都可以溜的，而妙妙又是一隻膽子很小很小的貓，連聽到陌生外賣員上樓的腳步都會緊張，並且在敲門聲想起來之前躲起來。
我只是覺得新奇好玩，就理所應當的給妙妙套上繩子帶出門了，甚至都沒有征求她的意見，哪怕是在走廊裡試著走兩步先。這和逼迫小孩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的父母，又有什麽本質區別呢？
這是我第一次溜妙妙，也是唯一的一次。
此後，這隻貓就盤踞在家裡作威作福，不曾出過門。偶爾興致來了她會跑到窗台上看小鳥，在櫃子頂、空調等等各種高的地方上躥下跳，一有風吹草動就慫慫地躲起來。
時間久了陌生人上上下下的腳步倒是不那麽怕了，還會趁我拿外賣的時候躲在牆角伸出頭來偷看。但我打開門問要不要出去玩，她又從不邁出去一步。
陸
現在這位被我拐來的貓室友今年5歲了，換算成人類的年紀，她大概已經27歲，走過3分之1的生命了。
我承認自己是一個比較悲觀的人。妙妙1、2歲的時候我就想過這個問題，我們的相處其實是倒計時，然後有天我會見證它死於衰老或病痛。當然，也不排除我先掛、貓給我送終的情況啦。
總之，我盡力地對她好，工作幾年之後自己的經濟狀況慢慢變好，妙妙的生活標準也一再提高，給她買好吃的，買玩具，買架子......
曾經有一個同事說覺得自己給女兒買東西很多時候都是為了自我滿足，“小孩懂什麽‘踢不爛’啦？還不是只有大人才懂。”
我不知道貓懂不懂這些，我也不知道事實上貓的需要和我的心理滿足哪個更大，反正我覺得我買的東西她都挺喜歡的，我愛這隻貓。
柒
在國外呆了兩周，期間拜託兩個朋友輪流來照看妙妙，大家的反饋都是“還行挺乖的”。
今天一進家門，她就蹲在灶台上看著我。11斤重的肥貓“咚”的一聲砸在地上，奔到我腿邊又蹭又呼嚕，嘴裡哼哼唧唧的。
“妙妙想我了是不是？！”
—— “廢話10來天不見，能不想嗎？”
貓貓也愛我呢，真好！
推著箱子往裡走，依次路過了被咬到開膛破肚的玩具、從櫃子裡被掏出來的乾淨床單、從晾衣架上拖下來的毛衣、打翻的水盆......
“妙妙你都做了些什麽？？？！！！”
—— “算了算了，小貓咪這麽可愛，你就原諒她吧～”
屁勒，哪裡可愛了？這個貓貓還是一如既往的壞呢！
最後，再一次告誡獨居的朋友們，養個貓就好啦，千萬不要嘗試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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