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基金報記者 汪瑩整理
資本市場的長遠發展，取決於真正為市場創造價值的企業的發展，而企業發展的核心就是企業家。在全球化、城市化不斷加劇，科技飛速進步的今天，企業家應該具備哪些品質？在3月21日由中國基金報主辦的“第六屆中國機構投資者峰會暨財富管理國際論壇”上，君和資本創始合夥人王國斌作了《一個投資者給企業家的建議》的主題演講，從投資者的視角給企業家提出了寶貴意見。
攝影：宋春雨
以下為基金君整理的王國斌演講實錄：
資本市場的發展空間最終取決於企業的空間。從全球化、城市化和科技進步的角度來說，中國目前為企業創造了非常大的發展空間。而這個空間能不能實現，取決於大量企業家能不能湧現。我認為供給側改革非常重要的成果之一，應該是湧現出一大批企業家。
作為投資者，我想基於20多年的投資經驗與實踐，給企業家提供一些個人視角的建議。
投資者與企業家不同，對於資本市場來說，資本市場主要發揮兩個功能：一是給投資人帶來回報；二是為需要風險資本的企業找到風險資本。企業家應該天生具有冒險精神，不斷追求變化；而投資者尤其是價值投資者是不太喜歡變化的，甚至是厭惡風險的，他們間的關係很微妙。
哈佛的一位教授說過，投資者就像坐在摩托車上的人，他越相信駕駛人的品格和能力，這項投資就越有吸引力。
獲得財富需要冒險，而守住財富需要近乎偏執地規避重大風險，讓複利發揮作用。凱恩斯曾經說過，“隨著時間推移，我越來越相信正確的投資方法是把相當大的一筆錢，放在自認為了解且完全相信的企業管理者手中。”
建議一：高度關注風險
今天我給企業家提出一些建議，第一條是：高度關注風險。
樂觀是企業家非常重要的品質，見何享健先生的時候，他說：“如果不是樂觀主義者，就不該當企業家。”卡尼曼在《思考，快與慢》這本書中說過，“樂觀的個體在塑造我們生活方面發揮的作用遠不成正比。他們的決定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他們是發明家、企業家、政治軍事領袖，而不是普通人。敢於挑戰、勇於冒險成就了他們。”
作為投資者，我希望企業家非常樂觀、非常自信，但不希望他們的樂觀、自信是過度幻想。樂觀的益處隻屬於那些有點偏見、能夠突出正面但又不至於脫離現實的人。查理.芒格也說過，“永遠不要低估那些高估自己的人。”
樂觀也容易給企業家帶來重大風險，讓他們沒法理性面對杠杆。巴菲特說過，“真正的風險來自於從事你不懂的事情。”由於波動比較容易通過杠杆冗余短期應付，短期並不會帶來風險。但長期而言盲目自信將會帶來過高杠杆， 連環收購，攤子鋪的太大等等，此時將經受不住波動。
去年前年我常說，很多企業創始人會因為過高的杠杆破產，或者他個人先於企業破產。企業家經營成功的時候，應該像保守的投資者一樣防範兩個最大的陷阱：高杠杆和高集中度。面對一些新項目，不僅要看它的成功概率，更要看它可能產生的嚴重後果，如果無法承受，不管概率多少都不能做。芒格曾經說過，聰明人因為酒、女人和杠杆破產。我認為其中最多的破產原因是杠杆。
建議二：注重短期與長期的關係
第二條給企業家的建議是：注重短期與長期的關係。
雙曲貼現指的是人們面對同樣的問題，相較於延遲的選項更選擇傾向於及時的。我們總是過多關注短期問題，認為今天選擇所對應的後果越遠，關係越小。
前幾天任正非提到他的女兒，說不會選擇他的女兒做接班人，原因是一個領導人必須能夠預見到未來十年二十年的技術趨勢，而他的女兒沒有技術背景，沒有能力預測未來的趨勢。
這裡面非常重要的一點是不能短視。香港炒作仙股就是短期的僥幸行為，認為自己不會接最後一棒。金融行業的人更傾向於短期，認為今年拿獎金就行了，至於明年後年還做不做這個行業沒關係。資本市場從來都是隻注重短期效應的名利場，因此我們企業家容易把曇花一現的好消息跟市場競爭優勢混為一談。這樣的短期行為對於企業家來說也會帶來巨大風險。
建議三：專注
第三條給企業家的建議是：一定要專注。
資本市場更加青睞細分市場的龍頭和專業企業，多樣化經營企業的估值一定比拆分業務的企業估值更低。
作為投資者，我喜歡這樣的組合體：專注自己的行業，同時以開放的心態，在風險可控的前提下，特別是在成功的前提下，積極進行各種試驗，一旦成功便可產生巨大回報。
我覺得專注的同時，偶爾分心是可行的，分心有時候會產生很多意外收獲，盤裡西林、偉哥、化療都是這樣的意外收獲。對於一個企業家來說，保持競爭力需要百分之百的努力，但是持續的競爭力也需要一個企業家偶爾停下來，看看其他的可能性。不過在資本市場，專注一定會比多樣化帶來更高估值。
在美國，多元化公司和主業集中公司呈現出不同的狀況：主業集中公司平均持有的現金是多元化公司的兩倍。而國內資本市場像美的、格力、海爾、伊利這些主業非常集中的公司，它的現金儲備非常充足。
建議四：資本從來都不是免費的
第四條給企業家的建議是：資本從來都不是免費的，資本有它的紀律性和原則性，資本市場只會給那些資本利用效率高的企業高估值。
對於企業來說，與資本收益無關的任何事情，都只是達到最終目標的手段，我們的最主要目的是要提高股東權益的內在價值。
任正非考慮得最多的事情之一，就是收益在員工和資本之間的合理分配。這是一個非常長期的問題，從馬克思開始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任正非選擇不上市，不願意被資本市場裹挾，就是考慮公司長期戰略和短期利益的平衡。
建議五：延遲享受
第五條的建議是：學會延遲享受。
四十多年前關於延遲享受，有一個著名的棉花糖實驗。史丹佛大學一個心理學家做了一個考驗兒童耐心和意志力的棉花糖實驗，十幾年後，研究者發現那些通過實驗的孩子成年後更加成功。諾獎得主丹尼爾卡尼曼對《棉花糖實驗》一書的評價是，讀過之後“你對人性的看法會深深地改變。”
所以一個人的成功不僅僅是智力上的，很大程度上是對未來的耐心。作為企業家應該經常問問自己，那些額外的利潤經得起時間考驗嗎？你的生意是時間的朋友嗎？
很多企業比如滴滴、美團、微軟、亞馬遜，你可以比較它們，哪些是想快速獲得利潤的？哪些是為了獲得更大的護城河，寧願犧牲利潤的？二者之間有一個權衡。長期來說，只有不斷建立可持續的東西，對企業家、投資者才是最有好處的。最典型的失敗是李自成，他沒有選擇延遲享受。
建議六：回避投機暗示
第六條給企業家的建議是：不要置長期經濟結果於不顧、花高價收購公司以追求多元化。不要盲從投機思維的機構和顧問發出的暗示，要考慮什麽是重要的，而不是什麽被認為是重要的。
現在，很多企業家經常被充滿投機思維的投資者圍繞，受他們影響。芒格跟巴菲特曾經引用過林肯的一個例子，林肯曾提出過一個問題“如果你把一條狗的尾巴稱作一條腿，那麽一條狗有多少條腿？”。然後他自己的回答是“4條腿，因為把尾巴叫做腿並不能真的把它變成一條腿。”芒格說，像林肯這樣的人去華爾街的話一定很孤獨。中國的證券市場上，五條腿、六條腿的狗比比皆是。
企業家需要和那些真正有知識的人，而不是那些假裝有知識的人打交道。我強烈呼籲所有企業家，如果你希望你的企業長治久安，盡可能回避那些充滿投機思維的人給你發出的暗示。
建議七：誠信
第七條給企業家的建議是：誠信。
好名聲得之難失之易。一個對他人坦誠自己錯誤的管理者或員工更可能是從錯誤中獲得教訓。公開欺騙他人的管理者最終會私下誤導自己。如果一個管理者總是把自己的失誤怪罪別人頭上或者歸咎於外界環境，那麽面臨其他重要事情時他也更傾向於自欺欺人。
所以，誠信應該成為貫穿企業家職業生涯的根本要素。在商業世界裡，誠實的管理者就是企業的一筆寶藏。如果企業確立了誠信、理性、公平的好名聲，股市最終會給它很高的獎勵。
在上述建議中，我認為給企業家最重要有三條：第一，一定不要有太高的杠杆；第二，一定要專注；第三，一定要誠信。如果企業家能夠具備以上良好的品質，在目前這個時代，優秀的企業一定會不斷湧現，我們的資本市場一定會走得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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