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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戰進入尾聲,毒氣戰卻發展到高潮

這個世界只要有戰爭,軍事家們就絕不會對毒氣置之不理……毒氣是一種更高級的殺人形式。

——弗裡茨·哈伯教授在1919年接受諾貝爾獎時的演說

 

1918年,德軍在西線投入的毒氣彈,數量之大,前所未有。對德軍來說,毒氣戰是自當年3月啟動的一系列攻勢中的重要一環,這次“最後的進攻”被稱為“春季攻勢”或更為人們熟知的“皇帝會戰”,其目的是趕在強大的美軍部隊抵達歐洲戰線之前,最後一次試圖徹底擊敗協約國。

攻勢中,德國人采取了由布魯赫姆勒(Bruchmuller)上校發明的、高度複雜的炮兵戰術。他曾經在東線親自試驗過這種戰術:1917年9月,在針對德維納(Dvina)的炮擊行動中,布魯赫姆勒曾首次將藍十字毒氣彈和光氣彈混合使用。此時,德軍的化學武器清單上已經有22種不同的毒氣彈了,形成了異常複雜的體系。為便於使用,前線只能將它們簡單地劃分為“綠十字”“藍十字”和“黃十字”,其中“綠十字”代表窒息性毒氣,“藍十字”代表刺激性毒氣,“黃十字”代表芥子氣。綠十字和藍十字毒氣的效果都是非持續性的,可以在遭受敵軍攻擊的地域使用;黃十字毒氣/芥子氣的效果是持久的,因此德軍主要利用它來對付敵軍炮兵,進行戰場遮斷或防禦己方部隊的側翼,以及封閉後方區域,防止敵軍乘虛而入。這些複雜的火力計劃被德軍統稱為“彩色炮彈射擊”(德語Buntschiessen)。

3月10日到13日,連續4夜,德軍用15萬發黃十字炮彈對康布雷—薩利恩特地區進行了地毯式的炮擊。後來又在15個小時內向阿爾芒蒂耶爾鎮傾瀉了2萬發炮彈,液態芥子氣像雨水一樣在大街小巷中流淌。為了求生,人們佩戴防毒面具長達數小時,防毒面具裡的空氣變得腐臭難聞,令人不堪忍受。此地春季氣候溫和,芥子氣從液態迅速揮發成氣態,無孔不入。當人們解開衣服或者擦眼睛周圍的汗水時,毒氣就向他們進攻。至3月16日為止,在一周的時間內,協約國軍有6195人中毒,被送進醫院;接下來的一周又有6874人被送進醫院。4月13日之前的一周可能是他們傷亡最慘重的一段時間,有7000名受害者潮水般地湧進了野戰醫院。

圖為德國77毫米野戰炮使用的藍十字毒氣彈,裝有EKZ 16型瞬時觸發引信。這種毒氣彈是將填滿二苯氯胂固體粉末的玻璃罐嵌入TNT炸藥中,利用爆炸來散播粉末,但它實際上無法產生足夠的微粒來滲透協約國軍的防毒面具,因此直到大戰末期英軍才意識到這種毒氣的可怕

3月21日,德軍針對英軍第3軍和第5軍發動了“皇帝會戰”中的第一次總攻,即著名的“聖米迦勒攻勢”。縱觀規模、強度、兵力與戰果,這次攻勢毫無疑問被視為是絕無僅有的當時世界上最強大、最猛烈的進攻。戰鬥中,德軍將布魯赫姆勒上校的毒氣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不但使英軍炮兵陣地癱瘓,還給英軍步兵造成了慘重的傷亡。襲擊英軍步兵的時候,德軍將全部炮彈中的50%分給光氣和藍十字毒氣彈;壓製英軍炮兵的時候,德軍發射的芥子氣彈所佔比例更是高達同期發射的高爆彈的80%。為阻止英軍反擊,德軍使用大量芥子氣彈封鎖了己方步兵攻擊區以外的地域。3月10日至16日,德軍曾在福萊奎爾斯(Flesquieres)突出部采取了此類行動:為防止英軍在此處布置炮兵陣地,並阻礙英軍救援部隊與突出部內的被困部隊會合,整整2.5英畝的長方形土地都遭到了芥子氣炮彈的完全覆蓋。

支援步兵進攻的時候,德軍採用了“炮兵華爾茲”(Feuerwalze)和“徐進彈幕射擊”兩種戰術。這些戰術對協約國來說並不新鮮,實際上英法軍隊都運用已久了。貫徹上述兩種戰術時,德軍發射了大量毒氣彈,著名的精銳步兵“暴風突擊隊”就跟在炮彈落點之後328碼處。因此,雖然毒氣削弱了當面英軍的抵抗,但也對德軍暴風突擊隊的進攻造成了阻礙,後者不得不一直佩戴防毒面具作戰。德軍制定的火力支援計劃非常複雜,不同火力密度的武器配屬了不同種類的毒氣彈。不過,在反炮兵作戰中,最有效的武器還是芥子氣,甚至連英軍苦心鑽研的各項防毒措施也對它無能為力。3月的攻勢中,德國人幾乎將這些複雜戰術的潛力發揮到了極致。

4月9日至25日,德軍在弗蘭德斯發動了代號為“若爾熱特”(Georgette)的攻勢。戰鬥中,德軍使用的芥子氣彈佔到了全部毒氣彈的三分之一;阿爾芒蒂耶爾鎮再次遭到德軍的重點“關照”,此地英軍戰壕內的芥子氣液滴甚至多到可以流淌的程度。在於呂什和貝蒂納(Bethune)有大約4000名平民暴露在芥子氣中,但由於事前已經做好了預防措施,只有230人嚴重受傷、19人死亡。另外,德軍還利用芥子氣來孤立凱梅爾山的英軍陣地:在該山的北坡散播了大量芥子氣液滴並派兵攻佔了南坡。

德軍工兵正在布設拋射炮

儘管德軍的攻勢取得重大進展,攻佔大片土地,卻依然沒有取得決定性勝利。

4月11日,英國陸軍元帥黑格發布了著名的“特殊命令”:“我們前面沒有路,但要打出一條路,每一塊陣地都要堅守到最後一個人,任何人不許退卻。相信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我們是有強大後盾的,我們每個人都應堅持戰鬥到底。”在其後的幾周內,德軍200個師突進40多英裡,俘獲英軍8萬人,繳獲大炮1000多門。特別工兵旅也在節節敗退,其A連指揮官A. E. 霍奇金上尉描述道:“白天和夜間的任何時刻,都處在敵人襲擊的威脅中。當夜,新月當空,轟炸的時刻又開始了,空中密布敵人的戰機。”

6月至7月,德軍針對南部的法軍防線繼續展開一系列大規模進攻,連續發動“布呂歇爾(Blucher)攻勢”“格奈森瑙(Gneisenau)攻勢”和“馬恩河—蘭斯攻勢”,但毒氣彈發揮的作用都不大。鑒於佩戴防毒面具作戰十分容易疲勞,出於對影響己方進攻效率的擔心,德軍減少了毒氣彈的用量,給協約國軍隊造成的傷亡也相應減輕了許多。7月15日,馬恩河戰場的德軍部隊正在發射毒氣彈時,風向突然改變,逆流的毒氣殺死了大量猝不及防的德軍突擊隊員。此戰過後,德軍開始將紅色和紫色的苯胺染料填充到芥子氣炮彈中,以便部隊識別受芥子氣汙染的彈坑。當然,這對協約國軍來說同樣是個好消息,他們很快就意識到,如果德軍用芥子氣炮彈轟擊某處地域,那就意味著在未來48—72小時內,德軍將不會從這處地域發起進攻。由此可以預判相鄰區域很可能是德軍的主攻方向。為擴大毒氣彈的殺傷面,德軍研製了一種空爆定時引信。然而,一旦德軍轉入防禦狀態,這種引信就沒法使用了,否則很可能誤傷自己人。

1918年,3名佩戴M17皮製防毒面具和“11-C-11”型過濾器的德軍防空炮手,注意三人身上都穿著護甲

德軍進攻得逞主要得力於芥子氣,協約國部隊後來繳獲了德軍的軍火庫,發現裡面有一多半都是化學武器。僅美軍就有7萬人因芥子氣傷亡,佔整個戰爭中美軍全部死傷人數的1/4以上。德軍雖然長驅直入,卻為自己埋下了失敗的種子。7月和8月,協約國軍隊恢復了力量,馬上就對德軍拉得過長的戰線進行了打擊。協約國軍終於也可以依靠化學武器了——到了8月,英美兩國從工廠訂購的毒氣彈已經增加到炮彈總量的20%—30%。

戰爭剩餘的時間內,德軍開始大踏步撤退,芥子氣在這個階段表現出更大的威力。實戰證明,它更適合用於防禦而非進攻。7月31日,為抵禦美國遠征軍在凡爾登以西發動的一次進攻,德軍發射了34萬枚芥子氣彈。9月至10月間,英軍每周都有3000到4000人因芥子氣而傷亡,但情況正在逐漸改善。隨著英軍在戰場上不斷推進,德軍的目標越來越狹窄,炮擊的效果也越來越差。由於補給和指揮都開始變得混亂,德軍已經不可能制定複雜的火力計劃。當法軍開始推進時,德國人沮喪地發現他們並沒有被芥子氣擋住腳步,因為法軍已經學會如何以較低的傷亡通過染毒區。9月份,德軍芥子氣炮彈的供應已經無法滿足前線巨大的需求,但他們還是動用最後的庫存延緩了美軍對聖米耶爾(St Mihiel)的進攻。到了10月,毒氣已經不再是阻擋協約國軍隊前進的重要因素了,德軍戰鬥力發生了滑坡式的衰竭。

本文摘《戰爭事典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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