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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韜蘊資本溫曉東:我認為易到合理估值約為150億

溫曉東一直認為,填完賈躍亭的“坑”,易到就可以不虧錢。

文丨《中國企業家》記者 王玄璿

編輯丨馬吉英

頭圖來源丨中企圖庫

風雨飄搖的易到,又一次置身陰霾之中。

據36氪3月26日報導,最近兩天,易到已陸續通知員工們辦理解除勞動合約的手續,涉及人員達三四百人,此前易到有員工500人左右。易到內部員工告訴《中國企業家》,最後公司只會留下100多人,裁員賠償為N+1,但寫的是欠條,承諾6月底發放。

同是在3月26日,易到大股東韜蘊資本和樂視控股出現在法庭上。據媒體報導,樂視控股於2019年1月對韜蘊提起訴訟並進入司法程序,稱韜蘊資本至今未向樂視方支付任何交易對價以及完成抵債等協議約定的義務,導致了涉及金額幾十億元的經濟糾紛。但韜蘊資本方面對此並不認同。今天已是這起訴訟的第二次開庭,之後就是等待判決。

接下來,易到將往何處去?

3月19日,《中國企業家》記者在北京專訪了韜蘊資本董事長溫曉東。他倚在座椅靠背上抬頭看著燈,不知如何描述易到給他帶來的影響,陷入幾秒鐘的沉默。

如果不是因為易到,溫曉東或許不會受到這麽多關注,可以繼續低調地做投資。但在韜蘊資本成為這家網約車先行者的最大股東後,溫曉東和韜蘊資本的命運便顛簸了不少,接連被易到司機無法提現、公司搬遷和融資傳聞送上頭條。

當時易到裁員的消息已經傳出,在接受採訪時,溫曉東回應:“易到有500多人,這是根據過去單量很大的時候進行的人員配置。我之前一直沒有調整,維持現狀,希望給它找個下家。但是現在我希望這家公司回到創業公司的狀態,我們要以創業者的身份去思考問題,就必須做一些必要的動作。”

目前來看,他所說的必要的動作之一,就是將易到的員工規模砍掉約80%。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作為投資人,溫曉東感覺自己已經達到了極限。“我用一個比喻,我就是一個短跑選手,然後你讓我跑10000米,雖然現在我離終點只有500米,但是對不起我跑不動了。”

他決定換個身份。3月上旬,易到CEO鞏振兵離職。據《中國企業家》了解,如果不出意外,溫曉東將出任易到CEO。

談到易到跟他的關係,他說有時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無辜的繼父。現在,他要從投資人轉變為創業者,左手經營,右手融資。如果顧不上經營,就等於“沒坐在牌桌上”,沒人認真去談融資。

說起這些轉變,溫曉東語氣平緩,但在談到賈躍亭時,溫曉東顯得激動很多。

2017年9月在香港,是他和賈躍亭最後一次見面談判,但最終不歡而散。

當時他發現易到的負債超過賈躍亭承諾的23億,“賈說沒問題,我來還,但你要簽代持協議”,“那次談話很不愉快,在香格裡拉,我是摔門走的”。

他稱從那之後,再沒跟賈躍亭直接聯繫過,而是通過其他人從中聯繫,“我把誰不當朋友,我就把微信、聯繫方式都刪掉了”。

恩怨之外,易到和韜蘊的現實狀況已經堪稱危急。易到進行裁員,韜蘊資本讓部分員工回家辦公,兩家公司都搬離了原來的辦公地點。還有司機在到處打聽,他們究竟搬到哪裡去了?

雖然置身風口浪尖,但溫曉東還是想極力保持低調。他很少接受採訪,網上很難找到他的照片。接受《中國企業家》採訪當天,他穿了一件寬鬆的衛衣,高高瘦瘦,戴著副眼鏡。當問他能不能拍照時,自稱80後的溫曉東推辭說形象不好,不接受拍照。

一位韜蘊的員工形容他“年輕,而且很聰明”。一位易到的員工卻擔心作為外行的溫曉東,如何經營好易到?

以下是溫曉東接受《中國企業家》雜誌(CE)專訪部分內容:

“易到合理估值在150億元左右”

CE:易到融資有新進展嗎?最近有消息說易到在尋求新一輪25.5億元融資,投資人可能是恆大,估值50億元。

溫曉東:和恆大聊過,但只是聊過。

我們最近確實拿到一個TS(投資意向書),當時我把這個發在朋友圈,其實只是想讓公司的同事看一看。結果不知道為什麽就流傳得到處都是。最近發生過很多這樣的事情,我發個朋友圈就變成新聞了,莫名其妙變網紅。

CE:什麽樣的條件會接受?

溫曉東:我認為易到的合理估值應該在150億元左右。

CE:韜蘊資本2017年宣布控股易到時,易到估值在40多億元,你為什麽認為它現在估值可以到150億元?

溫曉東:這個行業裡所有玩家都在虧錢,易到是很另類的,我一直認為我填完賈躍亭的“坑”,它就可以不虧錢。

CE:哪裡另類?

溫曉東:派單邏輯就不一樣。用戶發起需求,給司機派單,確實效率更高,但在大城市是反人性的。你需要讓司機知道目的地,選擇願意去還是不願意去。易到的司機可以選擇(接哪個乘客的訂單),這是易到的特點。未來我們可能會沿著這個方向做一些深化,變成司乘雙方充分溝通的一個平台,現在已經有司機議價功能。

CE:其他投資人會看中這個特點嗎?

溫曉東:就像微信支付很發達,但有人也想付現金。易到沿著這條差異化路線走下去,有一些場景是可以開發的。比如把訂單發給司機後,司機願意接單就會有一個反饋,這個反饋頁面可以是一個廣告頁面,比如車的廣告,在精細化運營方面可以留出一些空間。

CE:和易到接觸的這些公司,他們為什麽對易到感興趣?

溫曉東:(合作上)有無限的可能性。我舉個例子,金融機構感興趣,可能是因為連接司機和乘客,推廣增值服務、車險等。車企的興趣點在於賣車,未來汽車的持有方式發生轉變後,車企也擔心變成一個加工廠。

CE:易到的核心資產是什麽?

溫曉東:相對成本。易到錯過了一些行業機會,但是畢竟還有一定的用戶基數和開展業務的城市。你再想做(網約車)的時候,因為流量費用越來越高,實際上會越做越貴。短期通過補貼完成獲客,但不可持續。現在要做到易到這個規模,至少要投100億。

CE:今年年初有個聲明說韜蘊資本願意以一半的價格出讓易到股權,這是怎麽回事?

溫曉東:這是很明顯的誤讀,我是說要做到易到這個規模需要100億,聲明的意思是100億的一半就是50億,而不是按我們獲取易到成本的半價。

“希望易到回到創業公司的狀態”

CE:易到管理層的動蕩會影響到它下一輪融資嗎?比如CEO鞏振兵卸任。

溫曉東:我們跟鞏總談分手的時候,我的想法是希望易到回到創業公司的狀態。我不認為是鞏總不好,而是如果我要把易到變成一個創業公司,可能我比他更合適,畢竟他是個經理人。

CE:當時為什麽請鞏振兵來做CEO?

溫曉東:第一,我認為外賣和網約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第二,我跟鞏總溝通、交流,我認為他不服輸,有一股精氣神,我希望他帶到易到來。

CE:會找新CEO嗎?

溫曉東:可能短期內不會,還不確定。

CE:去年發生的高管下跪事件,它背後是否折射出一些易到的管理問題?

溫曉東:易到缺乏向心力,因為頻繁易手,所以我想讓易到回到創業公司的狀態。

CE:聽說易到最近在裁員。

溫曉東:易到有500多人,這是根據過去單量很大的時候進行的人員配置。我之前一直沒有調整,維持現狀,希望給它找個下家。但是現在我希望這家公司回到創業公司的狀態,我們要以創業者的身份去思考問題,那我們就必須做一些必要的動作。

CE:為什麽要變成創業者的身份?如何從思維上轉化為創業者的身份?

溫曉東:我接手易到時,是投資人,關心的是時機,只想等價格合適了把它賣出去,現在我希望能長期經營。作為投資人,對我來說交易是一個點。接手易到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經營是一條線,意味著我需要更好地規劃這條線,充分讓線能畫到下一個點。

CE:之前你投資易到時,說沒有哪家公司像它一樣經歷這麽多動蕩,這是易到的財富之一,現在看起來,這對公司的影響也很大。

溫曉東:兩年前我這麽說是發自肺腑的,其實也被很多人嘲笑。但我認為一家公司是由人來構成的,公司經歷生死,裡面的人會和別人不一樣。今天你說這還是不是它的寶貴財富,我覺得是的,至少對我來說是。我投資易到後,不斷在複盤,易到到底做錯了哪些事情?有沒有更好的選擇。這種複盤至少對我來說也是好的。

CE:你認為易到做錯了哪些事情?

溫曉東:最早是在合適的時候沒有連接計程車,讓它失去先機。其次是2016年的充返活動,這種極端的行銷方案肯定是虧的。到我這裡,我沒有和賈躍亭說清楚,就接了這個盤。

我覺得這件事我盡力了,只能做到這樣了。如果你讓我總結易到的問題,我會說它太官僚了,小公司患了大公司的病。

CE:你認為易到什麽時候患上大公司病?

溫曉東:我接手時就是這麽一個狀況,實際上就是僵化,失去創新。最簡單的是去看App,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大的迭代。

“我是一個特別無辜的繼父”

CE:韜蘊資本目前資金狀況如何?

溫曉東:今天韜蘊遇到的問題和大部分公司遇到的問題一樣,現金流出問題了。好在資產蓋得住負債,按市場公允價值計算的資產超過100億。

CE:韜蘊資本本來是財務投資人,現在在個人感情上,易到對你來說有哪些意義?

溫曉東:我比它親爸跟它還親。對大多數創業者來說,初始投入並不很高,很少有人像我投這個量級的。我是一個特別無辜的繼父,你可以理解為,我看見一個小孩,當時覺得還不錯,但小孩有一些頑疾,需要治療。我盡我所能去給他治療,但現在發現扛不住。

我到現在還認為易到是一個很好的平台,它到今天所有的問題都是一個字,“錢”。當時賣給賈躍亭也是因為錢,賈給我的承諾是負債不超過23億,但其實簡單算一下,當時充返活動的累積充值金額是60億,易到送出的金額在50億~60億之間,扣掉平台一些相關費用,淨虧損應該是30多億。加上人員成本等其他費用,這個活動的虧損應該在40億左右。當時我們特別傻,在沒有外部輸血的情況下,怎麽能相信虧損從40億變到23億呢?窟窿越來越大,我們的總投資額在50億左右。

2017年9月,我跟賈在香港見面,說負債超了。賈說沒問題,我來還,但你要簽代持協議。那次談話很不愉快,在香格裡拉,我是摔門走的。我說賈先生你這個樣子的話,我覺得你沒有朋友。後來我把賈的聯繫方式都刪了,又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眾所周知的14億借款方向韜藴資本追索。

那個時間點對我來說也特別敏感,因為中信銀行當時同意投資易到,不能有任何風吹草動。這14億又變成我買單了。

2017年年底,我還是很有信心的。2018年春節,某家公司投資易到的事快要完成了,但因為一些臨時突發的事情,掉鏈子了。2018年4月,另一家公司的收購意願也很大,但最後也無疾而終。

從那時開始,我發現核心是大環境問題,大部分人都是看看,不動手。中信銀行的錢用完後,員工工資和司機提現都是我們出,前面有一塊胡蘿卜勾著我們,一直有投資人感興趣,我們也只能硬著頭皮扛下去。

後來我一直在拿錢去補易到,但是在2019年春節前,我真的扛不住了。我用一個比喻,我就是一個短跑選手,然後你讓我跑10000米,雖然現在我離終點只有500米,但是對不起我跑不動了。

2019年回過頭來看2018年的問題,首先大環境很糟,所有人都沒錢。第二是細分行業很糟。其實和用車相關的行業大概有90多個,和房地產相關的行業有70多個,用車的帶動效應應該比房地產還強,有無限種可能,但大家考慮的問題是,我願意做這件事,但我為什麽要花這個錢。我們覺得你要做到易到這個規模,至少要投100億。也有人認為自己做不用花這麽多錢。

中國網約車的現狀有點“吃力不討好的,抽傭高,但又吐回去(用來補貼)了,問題變成怎麽把補貼的錢賺回來。

現在我們考慮最多的一個問題是,如何把易到變成一個賺錢的公司。

CE:易到曾計劃推出一些商業化措施,但似乎沒有推行下去,原因是什麽?

溫曉東:因為融資進展不順暢。

CE:投資易到這件事,讓你對商業或人性的看法有了哪些改變嗎?

溫曉東:太多,沒辦法一兩句話說清楚。這兩年我們看清楚很多人,對我們以後處理事情的方式、想法都會有影響。

。END

製作:崔允琰 圖編:王家樂審校:楊倩

2019年4月13-14日,全球木蘭論壇暨2019(第十一屆)中國商界木蘭年會將在北京召開,董明珠、何巧女、陳春花、王潮歌、管清友等上百位大咖出席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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