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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地球最後的夜晚》?畢贛為你解析看點

新京報專訪畢贛影片

12月31日,由畢贛自編自導,湯唯、黃覺、李鴻其、陳永忠、張艾嘉等主演的電影《地球最後的夜晚》於全國公映。選擇在2018年最後一天上映,這種跨年行銷的方式確實很奏效,電影上映前,該片的首日預售票房已經達到1.59億,超越了《速度與激情8》《變形金剛5》等商業大片,在全部電影的首日預售成績中位列第5位,也是文藝片預售的最好成績。目前,該片豆瓣評分7.3分,截至發稿前,票房成績為2.11億。

不過,在今天首映日,第一批看過影片的很多觀眾紛紛在網上留下了差評,“太無聊了,文藝得讓人喘不過氣”、“如果你想和她(他)分手,請他(她)去看地球最後的夜晚,這部電影可以折磨她(他)兩個小時。”“從2018年睡到2019年”。

新京報記者近日專訪了導演畢贛,他為我們講解了《地球最後的夜晚》的幕後製作過程。對於觀眾種種“看不懂”的吐槽,畢贛並不感到意外。正像他曾經所說:“任何一個導演都只能給你一雙鞋,路還是要你自己走”,在畢贛詩意的世界裡,一切對電影解讀不必按常理出牌。

《地球最後的夜晚》片場,畢贛在執導拍攝。圖片來自網絡

《地球最後的夜晚》講述了一個中年男人重回貴州故鄉,開始一段尋找12年前戀人的故事。導演畢贛最早在寫劇本的時候借用了一個黑色電影的框架,其中包括懸疑、凶殺等元素,在類型上完成度很高,但之後畢贛打破了這種類型敘事,將現實與過去,真實與夢境相互交織,最引人矚目的是其中有一段長達60分鐘的3D長鏡頭,令人目眩神迷。導演畢贛希望觀眾在欣賞影片時,能夠“感覺到後面那部分多麽輕巧,就像夢一樣輕盈。”

與那部驚豔的處女作《路邊野餐》一樣,該片也選擇在畢贛家鄉凱裡拍攝。被問及有沒有打算拍一個“故鄉三部曲”的計劃?畢贛答道:“聽起來一點也不酷,算了吧。”在拍完這部電影之後,畢贛說,通過兩部電影,自己的問題已經解決完了,沒有多餘的東西要寫,“如果寫劇本的話,開始要思考的問題慢慢會不斷變化,可能就是關於其他的事,肯定不是關於自己的事情了。”

電影不是奧林匹克競賽,後半部像夢一樣輕盈

電影上映之前,被討論最多的是片中那段長達60分鐘的3D長鏡頭。影片大概放到1小時10分左右,黃覺飾演的羅紘武來到一家破舊的電影院,戴上3D眼睛,片名《地球最後的夜晚》出現,60分鐘的3D長鏡頭開始,觀眾跟隨黃覺的視角開啟了一段夢幻之旅:從礦井隧道,到打乒乓球,再從纜車下山,來到蕩麥小鎮,遇到了湯唯飾演的另一個角色凱珍……其實這種形式上的探索在畢贛處女作《路邊野餐》中,就已經嘗試過了,當時是一個42分鐘的長鏡頭。當然,這次無論是在時長還是拍攝難度上都有了很大更新。

《地球最後的夜晚》劇照。圖片來自網絡

對於這個長鏡頭,畢贛坦言:“無一不是挑戰”。電影一開始有一個煤油燈在晃動的鏡頭,因為那個空洞裡空氣比較稀薄,一開機就熄掉了,“如果這都算問題的話,那就別想接下來要面對什麽問題了。”這段長鏡頭先是排練了3次,之後實拍了5次,過程中總是因為技術、表演上等各種問題失敗,在拍到倒數第二次的時候有了一個可以過的OK條,最後又保了一條。

長鏡頭中,畢贛做了一個很大膽的處理:有一處打台球的段落,黃覺讓一個小混混把台球打進去,然後滾蛋。如果那個小混混沒有將球打進去,那麽整個長鏡頭將前功盡棄。但對於畢贛來說,他挺喜歡在一個嚴謹的東西裡面放一些危機感,“看起來挺不負責任的,你就讓他打球,萬一他打不進呢?但我就覺得,所有人都會擔憂那個時刻,包括演員本身,這樣才會提醒他們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才會讓他們沉醉在其中。”其實畢贛對飾演小混混的演員很熟悉,他本身高中打台球就非常好,經常靠打台球生活,“他肯定是好到每次都能打進,我才敢放進去,放進去又可以嚇嚇大家,這不挺好的嘛。”

其實,畢贛並不想傳遞這些拍攝過程中的好奇給觀眾,對他來說,電影並不是因為挑戰難度大才是一部好電影,“電影不是奧林匹克競賽,我反而希望觀眾在看這部電影時,能感覺到後面那部分多麽輕巧,就像夢一樣輕盈。”

李鴻其連蘋果核都吃了,這讓我覺得很動容

2015年的金馬獎上,畢贛憑借《路邊野餐》拿下了最佳新導演,李鴻其憑借《醉·生夢死》摘得最佳男配角,兩位金馬“寵兒”在之後的金馬酒會上結緣了這次合作。李鴻其為了“白貓”這個角色苦學貴州方言,在貴州拍了兩個月戲,但最後成片中僅有可憐的4場戲,學的貴州方言也基本沒派上用場。片中和他有同樣命運的是畢贛的小姑爹,《路邊野餐》男主角陳永忠,成片中也只剩4場戲,兩人之間經常開玩笑:“冤冤相報何時聊,我們只有4場戲。”不過,李鴻其從來沒有問過導演,為什麽剪掉這麽多戲。

《地球最後的夜晚》劇照,李鴻其即興表演。圖片來自網絡

“鴻其不關心戲份多或者少,他關心的是這部電影好不好,以及自己在這部電影中的表現是不是一個最佳狀態。這兩點都符合巨集其的想象,”畢贛認為他和李鴻其之間不用說太多,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默契。

片中有一場李鴻其即興吃蘋果的長鏡頭,流著淚大口大口地啃蘋果,沒有台詞。拍這場戲的時候,兩人都知道想要什麽,“我們感覺好像是那個東西,但語言很難講明白,那就吃個東西試試。”畢贛說,最有默契的是,一般人吃到一半就丟了,但是“鴻其把整個蘋果核全部吃完了,這讓我覺得很動容。”

水杯移動的鏡頭,致敬塔可夫斯基的《潛行者》

在參加2018年的坎城電影節時,很多媒體都評價畢贛是“塔可夫斯基和大衛·林奇的私生子”,“我媽就問我,為什麽他們說你是別人的兒子?我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別人說什麽,和我是什麽,我最終能成為什麽?都不是一回事。他們怎麽說都行,大家開心就好。”

其實,從畢贛目前這兩部作品風格來看,確實能看到很多導演的影子。《地球最後的夜晚》中有一個水杯移動的鏡頭,很明顯是致敬了塔可夫斯基的《潛行者》。畢贛坦言,自己跟學電影的學生沒什麽區別,都會受好電影的滋養。

《地球最後的夜晚》劇照。圖片來自網絡

除此之外,電影中的角色名字也能從現實中找到出處。黃覺飾演的羅紘武來自導演特別喜歡的台灣“紅螞蟻”樂隊主唱,上世紀八十年代曾紅極一時,單曲《愛情釀的酒》廣為傳唱;湯唯飾演的萬綺雯則是香港一名演員,畢贛喜歡她演的電影《我和僵屍有個約會》,而這個名字之前也曾想過山口百惠;而陳永忠飾演的左巨集元是一位台灣流行音樂創作人,曾為《千年等一回》《千言萬語》《今天不回家》譜曲。片中的左巨集元還唱了一首伍佰的《堅強的理由》,在畢贛看來,左巨集元在電影中雖然看似是個反派,“但他實際是個溫柔又殘酷的人,就因為如此萬綺雯才在最後選擇去一家電影院等他,我覺得應該會唱這首歌。”

新鮮問答:

新京報:大多數觀眾還是喜歡那種直給的,就是不用動腦子的電影,您覺得對於《地球最後的夜晚》這種文藝片,觀眾能接受嗎?

畢贛:如果一個人去電影院選擇不想動腦子,一定是因為他在生活中很疲憊。如果你現在特別疲憊,我真的不建議去看,但也可以去,你可以在電影院睡覺啊,60塊錢,鍾點房都比這個貴。進電影院本身就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我覺得只要坐在那個位置上,電影院一黑,特別幸福,什麽都不用想。

新京報:電影選擇在12月31日上映,有人說這種跨年行銷的方式很商業,很不“畢贛”,你怎麽看?

畢贛:它就是一次宣傳的行銷手段,沒有褒義貶義的意思,其實最畢贛的應該就是電影,剩下的我都是在上班。電影不會有一點點妥協,那宣傳就妥協嗎?不是,這是電影的流程,大家都成熟一點。我不偷不搶,也沒有做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有網友說要在那一天去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女朋友,我也心想,這個事情還真好,你們還可以去那找女朋友啊,要不然這些直男去哪找女朋友,越想越覺得值得高興。

新京報記者 滕朝 編輯 郭冠華 校對 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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