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蕭木：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把星空放進手機裡

8 月 20 日，錘子科技在北京凱迪拉克中心舉辦了 2018 夏季新品發布會，發布了堅果手機 Pro 2S 。這款新產品在互動上的革新引發了關注。其中“無限屏”功能收獲了無數好評。

發布會後的第二天，錘子科技市場部的同事小郭在茶水間抓到了正在吃外賣的用戶體驗中心副總裁朱蕭木，立刻把他關到會議室，聊了一個小時。他們談到了無限屏誕生背後的故事，以及未來的無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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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屏靈感來自錘友，最初叫“凍屏” 

問：發布會後，大家討論最多的是無限屏。這個想法最初是怎麽來的？

朱蕭木：最初是我們看到了網上一個錘友發的影片。這人很怪，沒有關注我們公司的任何一個人，但是他總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軟體互動的點子，做成影片發出來，然後 @錘子科技 。這一次他想解決的問題是，手機螢幕太大，頂端的那個位置他夠不著。儘管我們做了下拉懸停，但是他覺得用起來不方便。他希望能通過一個按鈕，把這個螢幕凍住，然後向上移動手機，去夠到螢幕的上端。這是他最初的想法。

問：所以他只是想解決一個“夠不著”的問題，跟現在的無限屏要解決的問題不一樣。

朱蕭木：對，跟現在的整個架構是完全不同的。但是“把螢幕凍住”這個想法吸引了我們。所以這個項目最早叫“凍屏”。我們跟老羅在群裡討論，有人反對有人支持。其實我一開始是有顧慮的。我認為這個移動手機的動作幅度太大了，很麻煩。那後來為什麽打消顧慮了呢？是因為這件事情的好處太大了，能做的東西太多了，而且它是一個純新的互動，是非常重大的變革。四五年，甚至六七年來，手機的互動已經沒什麽大的變革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在設計和實施的過程中逐漸發現，其實你不用大範圍地移動手臂，動動手腕就可以，所以很快我就打消了這個顧慮。

問：說到這個，你看過那個圖吧。

朱蕭木：“閃開，擋住我用無限屏了”？

問：對。有一部分人看了發布會，覺得你這個互動動作很大，很麻煩。你有什麽回應？

朱蕭木：其實你如果真正用了，就會發現，其實動作不是很大，特別是熟悉了以後。因為我們可以通過縮放界面，讓手移動的距離非常小。只需要輕輕動一下手腕就可以了。作為產品經理，我不會讓這個功能只是看起來很酷、很有意思，它必須同時是好用的。你用過才知道。

問：你們在網上看到那個人的想法，大概是在什麽時候？

朱蕭木：5 月份，籌備 515 發布會的時候。當時大家都非常忙，完全沒精力去做這件事，所以我們只能做一個效果動畫，拍了一個片子，去跟大家說明這是什麽東西。我們也跟老羅說，想在鳥巢的發布會上講這個功能，但最後還是決定不上了。因為我們還是得先把它做出來，需要檢驗，不能只是拋一個概念。要把它做成。

問：那哥們兒看到現在的無限屏了嗎？他現在在幹嘛？

朱蕭木：現在已經被我們招到產品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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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到了 100 種可能，

目前實現的只有 10 種

問：從 5 月份的“凍屏”，到最後 8 月 20 號那個能給大家演示的版本，是怎麽開發出來的？

朱蕭木：因為最初我們只有一個原點，就是“把螢幕凍住”，然後移動手機。其他什麽都沒有，所以我們同時在想兩件事情，一是這個東西可以用來幹什麽，二是它能怎麽實現。關於實現方法，一方面，我們公司本身的力量很厲害。我們有魯威，他是個天才工程師，被我們稱為“大師”。還有方遲，你沒法想象一個 UI 的老大能在算法和手感調教上帶領整個團隊前進。

問：我最近去找他，發現桌上放的都是算法的書。

朱蕭木：對，他一直在解決問題，這個你明天可以去問他。總之，我們自己想了很多辦法，同時我們還有很厲害的合作夥伴，主要就是 Face++ 和諾亦騰這兩個公司。我們找過很多家公司，一起來實現這個功能，後來發現很多方法都行不通，比如 AR 之類的。在諾亦騰和 Face++ 的啟發下，我們最終研究出了手機傳感器和人臉識別結合的方法，達到我們想要的效果，終於趟出了這麽一條路。所以很感謝我們的合作夥伴，給了我們很多指導，讓我們少走了很多彎路。

問：也就是說在做這一整套方案、整個功能的時候，你們實際上沒什麽可參考的？

朱蕭木：當然，完全沒有。因為以前沒人做過這個東西，沒人知道怎麽做，只能自己去試。

問：你剛才說有兩個問題，一是怎麽實現，二是能用來幹嘛。第二個問題你們是怎麽想的？

朱蕭木：這個我們想了太多了。如果說一開始想到了 100 種，現在實現出來的應該只有 10 種。我們更多的創意和想法，有的出於自己克制而沒做，有的被砍了，還有的是現在還沒做出來，以後要做。目前實現的，可以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應用間切換，就是推上去，切換到其他應用。第二部分是應用內的應用，包括看全景圖，看地圖，包括子彈簡訊和搜索，在不同頁面中跳轉。就這兩個方向。一個是怎麽更方便、更酷地切換應用，一個是怎麽利用這個強大的功能，在應用內部實現以前實現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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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屏是一塊幕布

問：我們剛剛聊了無限屏的過去，那它的未來呢？在可見的將來，這個功能還能實現什麽好玩的東西？

朱蕭木：無限屏是一個入口，一個新的入口，這個入口極端好進入。同時它有一個巨大的好處，就是它包羅萬有。手機裡的任何一個入口都不能包羅萬有，因為你進去就只有一個頁面，比如說你這個桌面，就是一個頁面，16 個按鈕，不能再多了。你說我把 UI 做小一點，OK，我一頁上撐死了擺 40 個。那又怎麽樣了？不能怎麽樣。所以手機裡現在各種各樣的入口，各種各樣的快捷鍵、launcher、任務管理器、實體按鍵，你要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套它自己的入口，大家都沒有匯總在一塊。

問：包括語音，也是我們一直希望有一個統一的入口。

朱蕭木：對。而現在有了無限屏，因為我們是無限的，我們可以一進來是任務管理器，上面是 launcher ，左邊可能是快捷鍵，甚至可能某一個地方就是語音按鈕，我摁住了就直接說話，我一說“子彈簡訊”，所有東西“嘩”地一下都飛過來，子彈簡訊就飛到正中間，我一松手就進去了。就等同於我在物理世界裡面，把一個東西抓過來。

問：非常帥。

朱蕭木：非常非常帥。我的意思就是，無限屏這個東西可能是一塊幕布。用戶有非常強的自主能力，他可以去排列，組合，調取任何東西。他可以編織一些特別巨大的東西。比如說我最常用子彈簡訊，就把它放在右下角，我往右下角輕輕一動，就進去了，我有肌肉記憶。或者你有個什麽很隱私的東西，不想被別人看見，可以把他放到一個很遙遠的角落裡，偷偷地這麽一甩，才能進去。這是第一層。

問：你先喝口水。第二層呢？

朱蕭木：第二層就是，因為我們不只用到了手機這個平面，還用到了手機到你的臉部這個 Z 軸，你是可以推拉的，所以這真的是一個多維的無限世界。你要知道，手機離你從遠到近，每一格都可以無限細分，甚至分到毫米。當然，分到毫米，可能用起來就有問題了。但總之，它是可以一層一層地分開的，而且 Z 軸上的這種分層，有極強的物理隱喻，非常直覺。

問：就是說以前通過兩根手指 Zoom 大 Zoom 小來實現的操作，現在可以通過推拉的手勢來實現？

朱蕭木：對，而且還不止。它不只可以放大縮小一個東西，還可以進入它的上下層級。比如說，你一進來是任務管理器，這是一個中間層級。任何應用，我只要往前一推，就進去了。進入子彈簡訊，再往前一推，又進入聯繫人，再往前，可能是大爆炸。而我如果在中間層級，往後拉一層，也許就可以看到附近的其他手機、其他用戶，我可以拖拽一個檔案，扔給附近的某個人。

問：就像我在物理世界裡，把一個東西扔給旁邊的人一樣？

朱蕭木：對。然後我再往上拉一層，可能是周圍的智能家居，一個萬物互聯的概念。再往上可能就是地圖。再往上是什麽？我不知道，可能是宇宙吧。當然，可能實際使用的時候，三四層也就夠了，但是這個分層真的非常酷，我如果不斷往後拉，到底能出現什麽，現在我們還沒做，也可能做一些小遊戲之類的，好玩的東西。這是一個非常非常豐富和龐大的結構。當然，除了太空維度，還有時間的維度也可以用在這個互動裡面。這是方遲前幾天想到的，你可以去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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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把星空放進手機裡 

問：你們做這個功能的時候，是埋頭自己做嗎，還是一直在跟老羅碰？發布會前幾天，我看到你們拿去給老羅看了一次，他好像很不滿意。方遲也拿給我玩了一下，當時用起來還挺抖的。

朱蕭木：老羅給了很多方向，也砍了一些不實用的東西。我們之前一直搞不懂怎麽弄，遇到了非常多的問題，所以進度很慢，也沒法給他看。後來解決了很多問題，越往後我們就越有信心，但也沒底。結果最後那幾天就出奇跡了。突飛猛進。

問：而且我看到的那一版，無限屏的背景是純黑的，沒有星空。現在的背景是星空，很多人都覺得很浪漫。

朱蕭木：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把星空放進手機裡。在我們的遠程協助功能裡，就用到了星空。當你跟對方——通常是你的父母——連接的時候，在界面裡，你的手機會縮小。你的手機和他們的手機之間，就是一片星空。因為我們覺得這是一個跨越太空的功能。他們幾乎肯定是在另一個城市，隔得很遠。所以我們覺得，你們之間一定要有一片星空。我們很喜歡星空這個東西。

問：用無限屏看《清明上河圖》是誰想到的？太棒了。

朱蕭木：是我想的。我們發現很多人喜歡拍全景圖，但是拍完了不看，因為沒有一個正確的、舒服的觀看方式。其實你都想到用這種方法拍了，為什麽不用這種方法去看呢？當我們想到這兒的時候，我就發現，這個動作是一寸一寸地在看一張圖。中國古典的長卷繪畫就是這麽看的。它是散點透視，而且有敘事性、時間性，資訊量非常大，所以它必須這麽看。所有珍藏書畫的人都懂。這麽一寸一寸看的過程，才是欣賞一幅長卷的正確姿勢。所以用無限屏看《清明上河圖》，大家都一下子就能體會它的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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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公司，

喜歡挑戰很厲害的事情。

問：說了這麽多，你們怕不怕被抄啊？

朱蕭木：怕。但是第一，他們抄起來還挺難的。方遲會告訴你，不是所有公司都有魯威這樣的工程師。第二，對別的廠商來講，他們不靠這個賺錢。做了這個也不一定就能多賣，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個性價比不高的事情。當然了，等我們把整個無限屏做得特別好以後，他們依靠數倍於我們的人手、錢、研發實力，一口氣抄完，也是有可能的。我們也沒辦法。

問：說到這個，之前我們市場部分析這款產品的競爭力，很多同事都覺得無限屏是一大亮點，但它可能不是一個吸引購買的東西，你怎麽看？

朱蕭木：我覺得會有一批明白人，對這個很感興趣，然後他們會再帶動一些人。這個東西能帶來的銷量有多少，我們並沒有特別大的信心。但是我們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公司，我們引領了業界很多潮流，我們發大爆炸也被抄，發閃念膠囊也被抄。我們喜歡挑戰很厲害的事情，因為不想做平常的東西，這是寫到我們基因裡的。如果很平庸地做事，早死了。

問：還有一些人覺得，無限屏很有趣，但是說到底也就是個小創新，就跟你們之前推出過的其他功能一樣，我承認你有創意，但是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說說吧，你們公司為什麽隻做“小創新”？

朱蕭木：什麽叫小創新，什麽叫大創新？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之前有一個記者問我，你們為什麽總是做一些小的創新，而不是一些大的創新，比如 AI ？我覺得他這個問題邏輯上就很怪。他把小和大顛倒了。大創新是解決人們痛點的東西，或者在使用習慣上顛覆的東西。如果你說我們做的部分功能是小創新，我還可以理解，但像大爆炸這個層級，特別是無限屏這個層級，你絕對不能說它是小的了。那麽反過來，很多廠商言必稱 AI ，他們認為這是大的創新。我認為這才不是。因為 AI 是一個工具，一種手段，我們很多很多功能裡頭都用到了 AI ，隻不過就是用到而已。我覺得你是沒有大的創新，沒有解決用戶痛點的東西，你才只能提 AI ，只能提這些手段。而我們是直接說我們完成了什麽，要幫助人解決什麽問題。

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們在互動上還有哪些野心？

朱蕭木：特別具體的東西，現在還不能說。但是我們現在在三個平台上，開了三個很好的頭。手機是一個巨大的平台，它開的頭是無限屏。TNT 是一個巨大的平台，它開的頭就是它本身，打通了手機和電腦。還有一個巨大的平台，就是移動互聯網，社交軟體。我們現在也剛開了一個頭，子彈簡訊。這三個頭太大了，讓我們頭很大。把這三個東西都做好，是我們接下來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