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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的悲劇是不是選錯了靠山?

我們喜歡鴛鴦,因為她說話爽利,辦事明白。鴛鴦伺候賈母,出場極多,是賈母最得力的助力,一刻也少不得的。可我們都知道,由於賈赦橫插一腳,鴛鴦的下場是極悲慘的。我們不是考證派,不去分析鴛鴦的結局。我們隻說有賈母做靠山,為何鴛鴦得不到好結局?說白了,她選錯靠山了!

鴛鴦生在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在賈家那樣一個惡奴,刁奴比比皆是,主子大多不堪,奴才豺狼心性的家族。一個無比聰慧的女子,鴛鴦是不多幾個直面現實為自己考慮過的丫頭。但那樣一個封閉的家庭,給予她能施展的太空並不多。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身後的主子身上。而賈母,就是她為之依靠的靠山。

賈母是賈家的最有地位的人。按理說有賈母做靠山。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事實是如此麽?賈赦看上她要選他做小老婆,賈母大怒,怒罵邢王二夫人,這是全書,賈母最大的一次動怒。可結局呢?並沒有改變鴛鴦的命運。為什麽?只因為賈母老了,時日無多了。賈母不可能護著鴛鴦一輩子。鴛鴦充其量不過是她的一個丫頭。賈母要在餘生護著寶玉,護著黛玉,護著風雨飄搖的賈家,還有幾分力量給鴛鴦?說實話,我認為一絲都沒有,不是無心,而是無力。

最大的靠山我們發現根本靠不住。鴛鴦有沒有想著找另一個靠山呢?我認為有。另一個靠山就是王熙鳳。鴛鴦和王熙鳳的關係非常好。甚至是戰友。王熙鳳能那麽討賈母的歡心,與鴛鴦的配合是少不了的。第四十七回,正是賈母怒罵邢王二夫人後,為哄賈母高興,王熙鳳和賈母打牌,

一時鴛鴦來了,便坐在賈母下手,鴛鴦之下便是鳳姐兒。鋪下紅氈,洗牌告么,五人起牌。鬥了一回,鴛鴦見賈母的牌已十成,只等一張二餅,便遞了暗號與鳳姐兒。鳳姐兒正該發牌,便故意躊躇了半晌,笑道:“我這一張牌定在姨媽手裡扣著呢。我若不發這一張,再頂不下來的。”

這配合,已經非常嫻熟。出老千已經出神入化了。

四十回,鴛鴦和王熙鳳配合整劉姥姥哄賈母高興,真是一個套路。再有鴛鴦對王熙鳳的態度,都是很隨意的。

鴛鴦便問:“今兒剩的菜不少,都哪去了?”婆子們道:“都還沒散呢,在這裡等著一齊散與她們吃。”鴛鴦道:“她們吃不了這些,挑兩碗給二奶奶屋裡平丫頭送去。”鳳姐兒道:“她早吃了飯了,不用給她。”鴛鴦道:“她不吃了,喂你們的貓。”婆子聽了,忙揀了兩樣拿盒子送去。

這已經是非常好的關係了。尤其鴛鴦還時常偷賈母不用的東西拿來給王熙鳳典當了救急。兩人可說是戰友關係,王熙鳳對鴛鴦也很了解,所以邢夫人一對王熙鳳說賈赦想要鴛鴦,王熙鳳便反對。但他們終究只是戰友,王熙鳳還不到為了鴛鴦犧牲自己利益的地步。所以你看王熙鳳當時的心理活動:

鳳姐兒暗想:“鴛鴦素習是個極有心胸識見的丫頭,雖如此說,保不住她就願意。我先過去了,太太后過去,若她依了便沒話說;倘或不依,太太是多疑的人,隻怕疑我走了風聲,使她拿腔作勢的。那時太太又見了應了我的話,羞惱變成怒,拿我出起氣來,倒沒意思。不如同著一齊過去,她依也罷,不依也罷,就疑不到我身上了。”

王熙鳳可謂非常了解鴛鴦了。但王熙鳳是個利益至上的性格,難免以己及人。吃不準鴛鴦會不會因為利益而犧牲。這是典型的外人思維。充其量兩人不過是合作關係,是戰友,是朋友,而不是至親。看過我上一篇《紅樓夢——看劉姥姥如何用兩句話讓你受用終生》應該知道王熙鳳是如何對女兒巧姐兒上心掛懷的。

鴛鴦和王熙鳳的關係,不足以為她保駕護航,鴛鴦又一次選錯了靠山。而留給她再次選擇的時間已經徹底沒有了。等著她的只能是悲劇結尾。

那麽,如果你是鴛鴦,還有沒有更合適的靠山給你選擇呢?是寶玉?寶釵?黛玉?探春?其實都不是。這些人都不足以對鴛鴦形成保護傘。但賈府並不是沒有人可以護得了鴛鴦,我認為不但有,還有兩個。只是鴛鴦一開始就選錯了,後邊更心如死灰,不屑再選了。

第一個能保護鴛鴦的是且只能是王夫人。這一點襲人的眼光比鴛鴦狠辣的多。榮國府的主人名義上賈母說的最算,但勢力最大的是王夫人。連王熙鳳都是王夫人運作過來幫她的。王熙鳳之前榮國府的當家人就是王夫人,而且王熙鳳一直都是要向王夫人匯報的。賈府是公司的話,王熙鳳是總經理,王夫人才是大老闆,而賈母就算創始人。現官不如現管。得到總經理賞識好,還是得到大老闆的賞識好?答案不言而喻。

可能有人說,那鴛鴦和焦大一樣啊。鴛鴦是賈母的秘書,憑什麽焦大沒人動的了,鴛鴦就不行?首先要說最大的原因是焦大功勞更大,救過寧國公,功勞是公認的。其次寧國公死了,人死了有些東西就蓋棺定論了。能改變焦大命運的人不在了。而賈母還在,所以賈赦才厚著臉皮求上了。本也想著行就行,不行拉倒。這也涉及到賈赦對賈母的試探和不滿,我們不討論。如果寧國公還活著,估計焦大再那麽橫,也早就被賈珍匯報寧國公收拾了。

還有一個原因,是鴛鴦是個少女,焦大是個糟老頭,價值不對等。收拾焦大費力不討好。收拾鴛鴦才滿足那些官老爺變態的心理。

扯遠了。還說王夫人可以成為鴛鴦的保護傘,不光是因為她是榮國府的真主人。還因為她是賈赦的弟妹,弟妹的人,大伯子再垂涎,也不好意思要。如果鴛鴦和玉釧兒換一下。鴛鴦絕對沒事。四十六回大觀園中鴛鴦,平兒,襲人說話。

平兒道:“你既不願意,我教你個法子。”鴛鴦道:“什麽法子?你說來我聽。”平兒笑道:“你只和老太太說,就說已經給了璉二爺了,大老爺就不好要了。”鴛鴦啐道:“什麽東西!你還說呢!前兒你主子不是這麽混說的?誰知應到今兒了!”襲人笑道:“他們兩個都不願意,我就和老太太說,叫老太太說把你已經許了寶玉了,大老爺也就死了心了。”

這都是類似的辦法。只是所有人都低估了鴛鴦的心氣之高:

“別說大老爺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這會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這真是擲地有聲的氣節了。

而另一個能讓賈赦投鼠忌器的人,不是因為她能形成強有力的保護傘,只是因為她的身份特殊。究其原因,也和上面分析的原因差不多。都是因為身份尷尬,讓賈赦不好下手。這個人就是寡婦李紈。

李紈在賈府身份特殊。少年寡婦。守著榮國府的嫡長孫賈蘭(世襲爵位的賈赦並不住榮國府,而在旁邊的另一座大宅裡),雖然不知道為啥存在感很低。但地位卻是非常穩固。自古寡婦門前是非多,所以說她

因此這李紈雖青春喪偶,居家處膏粱錦繡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無見無聞,惟知侍親養子,外則陪侍小姑等針黹誦讀而已。

四十五回王熙鳳也說她

“虧你是個大嫂子呢!把姑娘們原叫給你帶著念書,學規矩、針錢的,俱要教導她們的。這會子她們起詩社,能用幾個錢,你就不管了?老太太、太太罷了,原是老封君。你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錢,比我們多兩倍銀子。老太太、太太還說你寡婦失業的,可憐,不夠用,又有個小子,足足地又添了十兩,和老太太、太太平等。又給你園子裡的地,各人取租子。年終分年例,你又是上上身份。你娘兒們,主子奴子才共總沒十個人,吃的穿的仍舊是官中的。一年通共算起來,也有四五百銀子。這會子你就每年拿出一二百兩銀子來陪她們玩玩,能有幾年呢?她們明兒出了閣,難道還要你陪不成?這會子你怕花錢,挑唆她們來鬧我,我樂得去吃一個河涸海乾,我還不知道呢!”

所以李紈就是個很特殊的存在。誰也不會動她。就算是賈赦,也斷不會把腦筋動到侄兒遺留的寡婦媳婦這裡。鴛鴦和素雲換個身份,也非常安全。可假設都是不存在的。等待鴛鴦的命運,很清晰。鴛鴦也早算計到了。

平兒搖頭道:“你不去未必得乾休。大老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雖然你是老太太房裡的人,此刻不敢把你怎麽樣,難道你跟老太太一輩子不成?也要出去的。那時落了他的手,倒不好了。”鴛鴦冷笑道:“老太太在一日,我一日不離這裡;若是老太太歸西去了,他橫豎還有三年的孝呢,沒有娘才死了他先納小老婆的!等過了三年,知道又是怎麽個光景呢。

可她還是太天真了。對於有些人,我得不到的,也要親手毀掉。而賈母死後,毀滅一個毫無靠山的丫頭,有無數的手段。

在那樣一個弱肉強食的環境。所謂正經士大夫的臉面,不過是塊遮羞布。冷子興說賈赦:為人平靜中和。不過只是假設!鴛鴦生在那樣的環境,儘管聰明如她,一早預感了危機,替自己做了若乾打算,但終究選錯了靠山,一步錯,步步錯。最終還是不免墜落深淵。和襲人相比,她還是弱了一籌。

至於那些完全沒有危機意識的人,比如晴雯,只能毀滅的更早。

這對現代社會的我們也提出一個警告。能得到他人賞識必然是好事,但選靠山還是要注意,能通過自己的努力,盡量別把命運栓幫在他人身上。最後將嵇康的《家誡》摘錄一段,送與諸君。因為這一段正好可以承上啟下,為我們要說的晴雯留下伏筆。

所居長吏,但宜敬之而已矣,不當極親密,不宜數往,往當有時。其有眾人,又不當獨在後,又不當宿留。所以然者,長吏喜問外事,或時發舉,則怨或者謂人所說,無以自免也。若行寡言,慎備自守,則怨責之路解矣。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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