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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到底有多愛吃“頭”

中國人吃“頭”史:

兔頭魚頭豬頭,

中國人為什麽這麽愛啃頭?

吃頭,從“五畜”開始

我們的老祖宗們表示,吃動物頭,吃得最多的,肯定是那些馴化得最早、也飼養得最多的動物。《周禮》《左傳》和《黃帝內經》都曾寫到過“五畜”——他們分別是,豬、牛、羊、雞、狗。中國人愛吃,更愛講究吃背後的文化。

豬頭

首先,咱們先來說豬。大多數時候,我們提起豬頭,首先想起的,一定是它擺在供桌的模樣。各種古裝劇鄉村戲裡,拜河神,拜山神,拜天地,拜祖先,上來就是一大盤豬頭。

每年二月二龍抬頭的時候,農民年前殺的豬,吃到只剩下一個豬頭,也是要拿來祭祀龍王爺的。民間信仰,作為老百姓生活經驗的一種投射,擺上供桌的豬頭肉,當然也是民眾們爭搶的好食。其實A豬頭肉酥皮香,瘦而不滯,厚而不膩。

早在南北朝時期,著名雜家賈思勰老師就在《齊民要術》裡詳細記錄了蒸豬頭的辦法:“取生豬頭,去其骨,煮一沸,刀細切”,然後放在湯水裡,加酒、加鹽、加乾薑、加花椒。”

而到了宋代,豬頭肉已經成了相當平民化的美食。記錄南宋首都臨安市井風情的《夢梁錄》,就提到當時杭州城的肉鋪裡能買到“糟豬頭肉”。

蘇東坡也說“常親自煮豬頭,灌血精,作薑豉菜羹”。明代的《醒世恆言》和《金瓶梅》裡,寫到“火到豬頭爛,錢到公事辦”的民諺,直接借豬頭肉抨擊時政。

而清代之後,豬頭肉的烹飪花樣幾乎達到巔峰,《調鼎集》裡就一口氣寫下煨豬頭、蒸豬頭、鍋燒豬頭、紅燒豬頭、醉豬頭、爛豬頭、燉豬頭、陳豬頭、豬頭膏、豬頭糜等十多種做法。

放眼全國,如今招牌最響的豬頭,可能是淮揚菜系的“扒燒整豬頭”。不僅因為它本身爛嫩鬆軟口感絕佳。更因為它居然是揚州法海寺老和尚們發明的菜肴,可謂吃齋念佛、招待香客兩不誤。

牛頭

相比起豬頭徹底的世俗化接地氣,牛頭,似乎還保有某種宗教神聖感和儀式感。佛經裡談到勸善說法,常常提到牛頭。

而土家族文化中,至今還保存著“牛頭宴”這種百千人規模的超大型民族特色節目,原型是土司時代歡送將士出征和凱旋後的慶功犒賞宴會,集體場合裡面,有不少講究。

但真正的吃貨,面對牛頭,面對那些繁文縟節神神道道,根本無所畏懼。《大唐傳》裡寫,一個酷愛吃牛頭的讀書人,一天做夢被抓到幽冥地府,看到獄卒牛頭馬面,竟然忍不住輕撫牛頭說,哇,這個煮起來,一定很好吃。

不過現在市面上,不太容易看到又霸氣又威猛的完整牛頭端上桌了。即使是國宴級別的名菜“燒牛頭方”,也只是水牛的一塊腦頂皮。當然如果能吃到一份地道的夫妻肺片,牛頭肉也是原料。

羊頭

羊頭,不僅和豬頭、牛頭一樣常常被拿出來祭天的常物。而且在傳統文化裡,還有些特別的意思。什麽“灶下羊頭、羊胃羊頭、爛羊頭”,罵的都是小人當道、壞人當官。

儘管羊頭不是好詞,但架不住羊頭肉好吃。蘭州有威武霸氣的手撕羊頭肉,開封有講究的古法火燎羊頭肉。如今最有名氣的羊頭肉,大概要算老北京的白水羊頭,薄如紙片,鹽花勝雪,軟嫩爽口,堪稱一絕。

雞頭

但雞頭…能吃嗎?

傳說當年蘇東坡判案,整出一句流傳甚廣的名言,叫“十年雞頭賽砒霜”。有人解釋這是因為雞每天啄食很多有害重金屬物質,長年累月攢在頭部,多吃有毒。

這當然是個謠言。首先雞的平均壽命很難超過十年,而且浙江省農科院也做過辟謠實驗。養了多年的雞,對比監測雞頭重金屬含量,和別的部位相比根本沒啥區別。

這個結果,顯而易見。不然沒法解釋,為什麽麻辣雞頭、鹵雞頭和炒雞冠、拌雞舌等雞頭雞雜菜。在河南、安徽、福建等地從古至今風靡了這麽多年

狗頭

再說回狗頭,歷史上,真的有人想拿狗頭保命。

明朝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日常沉溺酒色,縱欲過度,聽說狗頭肉能夠“回陽救逆”。然後發現,東單有個胡同裡,有個姓楊的山東人,做的淮山枸杞燉狗頭非常有名,也非常有效。於是正德皇帝就特賜入宮腰牌,讓楊掌櫃每隔一天做一次淮杞燉狗頭,送到禦膳房。

南方也有不少人愛啃狗頭肉。廣西粵西一帶,有不少奇葩的狗頭烹飪方法,比如狗頭黑豆煲湯,或者狗頭煮雞蛋。

熱播劇《隱秘的角落》取景地廣東湛江,當地著名小吃之一就是白切狗頭狗腳,號稱“狗肉滾三滾,神仙企不穩”。但面對這位人類最好的朋友,現在的年輕人還能接受吃狗頭的,已經算是相當少數。

魚頭、鴨頭和兔頭更受當代大眾歡迎嗎?

“五畜”之外,如今,最被大眾接受也最受大眾歡迎的“吃頭”,自然要算魚頭。魚頭的好吃,歸根結底,是“嫩滑”兩個字。

不管是江浙的魚頭豆腐湯,還是粵系的魚頭啫喱煲,或者京津冀一帶的醬汁魚頭泡餅,還是湘菜最經典的剁椒魚頭。只要魚頭嫩滑,怎麽做都是好的。有膠質有骨肉,有豐富的口感層次,還有一份小孩子吃完變聰明的樸素期待。

在吃頭界更具威望的小吃,還有鴨頭和兔頭。統計數據顯示,在浙江衢州,半年內就有超過2萬隻鴨頭被當地人消滅。

當地傳說,王母瑤池裡的老鴨精下凡作妖,只有吃鴨頭,才能降妖魔,保平安。吃鴨頭,一定得用吸的,要敲髓吸汁,吮吸頭骨,然後拿鴨腦下酒,是真的美味。

《紅樓夢》中史湘雲就特別愛吃鴨頭,她還說過這樣一句酒令,“這鴨頭不是那丫頭,頭上那討桂花油”。還有個特別絕的千古對聯,說“丫頭吸鴨頭:鴨頭鮮,丫頭涎”。大概是美食畫面感太強,至今沒有人對出滿意的下聯。

而這幾年從成都雙流走出來的老媽兔頭,氣派儼然已經超越了山西大同、浙江衢州的兔頭同好。四川人每年啃掉幾億個兔頭,沒有一隻兔子能活著蹦出成都。國兔供不應求,還得從歐洲進口。

而吃兔頭,作為一項需要充分調動口、唇、舌、牙的高難度技術活。不僅成為了驗證是否是本地土著的唯一標準,甚至演化變成了一個國際性的文化符號。在各大電商平台和線下渠道,魚頭、鴨頭和兔頭瘋狂賣爆,多次創下銷量新高,江湖地位也已然隱隱超越了“五畜”的腦袋,更受當代吃頭黨的歡迎。

我們中國人,真的愛吃頭,一開始,吃的可能是一種“以形補形”的精神期待,覺得吃頭吃完,耳聰目明腦瓜轉得快;也可能是一種長幼尊卑的中國式面子學,覺得吃到了頭,就是有頭有臉倍兒有光彩;也可能是勤儉節約不浪費的中華民族傳統美德;也可能是動蕩年代,老百姓窮則思變腦洞大開的意外之喜。但歸根結底,中國人吃頭,真的只是因為,頭好吃,而已。

在“吃頭”的背後,不管是雋永的文化歷史,還是五花八門的烹飪食俗或者是如今日漸成熟的“吃頭”商業化和產業化。在面對味蕾,面對人間美味的時候,那份發自內心的尊重,或許,才是中國人骨子裡最純粹的生活哲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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