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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到全身發抖!年度最強催淚彈來了

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後來都怎樣了?

韓國當地時間2014年4月16日上午,載有476人的世越號客輪在全羅南道珍島郡海域浸水並沉沒,最終導致300餘名乘客遇難,遇難者基本都是韓國鞍山市檀園高中二年級學生。

這一事件,近幾年在韓國和日本被製作為多部紀錄片,包括《潛水鍾》(2014,韓國)、《漂流·韓國社會~世越號沉沒事故遺屬的8個月》(2014,日本)、《黃金救援時間內毫無作為的國家》(2017,韓國)、《世越號沉沒~生死存亡的101分鐘》(2017,日本)、《那天,大海》(2018,韓國)等。

此類題材紀錄片一般旨在探尋事件真相,若需呈現這一事件的社會警示,或表達事件當事人的情感創傷,或得依賴劇情片的力量。韓國電影一向不憚於改編在民眾中掀起輿論狂瀾的真實事件,並由此推出了《素媛》、《熔爐》、《辯護人》等摧心力作。對於世越號沉沒事件,2019年4月3日,韓國影院便上映了一部催淚劇情片,《生日》(《??》)。

《生日》由1974年出生的女導演李鍾言自編自導,李鍾言也憑此片獲2019百想藝術大賞電影類最佳新人導演提名。《生日》的主演,更是韓國頂級男女演員的最強聯合。薛耿求,《素媛》中的爸爸,百想藝術大賞、韓國電影大鍾獎雙料影帝;全度妍,《密陽》中的媽媽,2007坎城影后

“《素媛》爸爸”+“《密陽》媽媽”,在《生日》中演繹一對失去孩子的父母,這應是近年韓國家庭片中最令人無法抗拒的卡司配置了

電影上映後,韓國觀眾紛紛在社交平台曬出被淚濕的紙巾,足見《生日》的感染能力。

近日,中國觀眾終於也能觀看此片,在“影片令人以淚洗面”的總體評價外,當然也有質疑此片平庸、煽情過度的聲音。然而,對世越號事件而言,《生日》其實是一部舉重若輕之作,它講述沉沒事件後,遇難者家屬及幸存者,如何在巨大的傷痛中神思恍惚地繼續生活。

2019迄今評分最高的華語劇《我們與惡的距離》,同樣刻畫了一對失去長子的父母,它與《生日》有諸多相似之處——孩子離世後,父母感情同樣不睦;母親性情大變,父親則相對冷靜;兩位父親都渴望彌合家庭創傷;他們同樣都還剩有一個女兒,同樣去參加遇難者家屬聚會,期望借此修補千瘡百孔的精神世界……

但《我們與惡的距離》擁有更理性、硬核、寬廣的主題,新聞媒體的職業良心、律師行業的道德追問、精神障礙者的社會安置、受害者家屬與施害者家屬的對立關係等,都在它的思索範圍中。

《生日》則不同,“世越號”這幾個字,隻偶爾在片中雲淡風輕地出現,這起令人震驚的災難事件被推遠為一種朦朧卻永不消失的背景,化為空氣中的因子,浸入遇難者家屬及幸存者的日常生活中。

影片開場,剛從越南回到韓國的鄭正日(薛耿求 飾),在妹妹的指引下,找到妻子樸順楠(全度妍 飾)的公寓,他按了門鈴,樸順楠在門內看著丈夫的臉,一言不發地靜止在黑暗中,女兒鄭藝瑟站在她背後,同樣不做聲。

鄭正日又按了幾次門鈴,屋內同樣毫無反應。

這就是災難事件那永恆的“余韻”,凍結了兩人的關係。兩人的長子鄭秀浩在世越號沉沒中遇難,而事件發生時,鄭正日仍在越南,並未立即回到韓國。這是樸順楠擬下離婚協議書的原因。

令樸順楠難以原諒鄭正日的,既有他“身為父親的離場”,也有他“身為男人的離場”。當巨變發生在一個家庭中,家中男人的離場誠然令這個家陷入更深的苦厄,但樸順楠也並非必須依靠男人的女人,她的苦楚在於,丈夫辜負了兒子的期望——

秀浩從小就很男子漢地擔起照顧母親與妹妹的責任,他希望家裡總要有一個具有擔當的男人,而身在越南的鄭正日在秀浩遇難後,也屢次夢見秀浩懇求自己回韓國照顧母親與妹妹。

《生日》便在這樣一種特殊的家庭結構中,通過輕盈靈動的細節,和緩地鋪開遇難者家屬那充滿傷痕並經不起一點刺激的日常生活,而秀浩的生日即將來臨,這正是最大的刺激。一家人要如何在秀浩的生日中劫後重生?

生日來臨之前,這家人的生活幾乎處於完全崩壞的狀態。

首先壞掉的,是兩盞燈,衛生間的燈與門廊感應燈。兩盞燈壞掉的狀態不同,壞掉所代表的意義也截然相反。衛生間的燈完全不亮,所代表的是秀浩遇難後,這個家男性的暫時離場,所以鄭正日一回到韓國,就將衛生間的燈修好,父親接了兒子的班,讓男性回歸到這個家。

感應燈則會在無人出聲的寂靜中,也時而奇怪地閃一下,樸順楠將這種“短暫的閃光”,視為秀浩偶爾對這個家的探望,以彌補男性離場對母親與妹妹的傷害。所以後來鄭正日一並修好了感應燈,秀浩終於可以安心離開。

然後壞掉的,是車。車在駕駛中的聲音不對勁,鄭正日建議換買一輛新車,樸順楠情急之下,將車停靠路邊,質問:“你以為我願意開這輛車?你給我買嗎?”這種質問的本源,依然是對男性離場事實的揭露。

燈、車,這是事物,事物的損壞逐漸延伸到精神與關係的損壞。學校組織的一次課外活動中,女兒藝瑟無論如何不肯下淺海區撿拾貝殼,平時則連浴缸也不敢進,這是“哥哥被淹死”的事實在藝瑟心中投下的陰影。鄭正日因在家庭的災難中缺席,所以無從知曉女兒的這種“精神損壞”,而樸順楠對秀浩的過度祭奠,也導致她與藝瑟的母女關係被損壞——

比如藝瑟看著哥哥的衣服被取出後即變得空空如也的購物袋(“媽媽隻給死去的哥哥買了衣服,而未給還活著的我買”);

或者晚餐桌上,樸順楠突然情緒失控,粗暴地將藝瑟抱到門外走廊並鎖了門(“你有飯還挑食,你哥哥可連吃飯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此種種,不得不令人想起《我們與惡的距離》中宋喬安劉天晴母女間的緊張關係,而樸順楠與宋喬安又具有基於女性情感特質的共同之處,即面對喪子事實的“鴕鳥心態”:她們不輕易進兒子的房間,不願接觸任何與兒子遇難事件相關的信息,更不會去與遇難場景相似的任何地方。

相比宋喬安,樸順楠則更趨於感性。她會購買時下最流行的男式青春外套,回來套在兒子的襯衫外,也會在看到小區男孩放學歸家時,十分少女地從窗口跳回沙發——

關燈,躺下,閉眼,微笑地幻想聽到輸入門鎖密碼的聲音,身體在緊張的顫動起伏中,感受到進門的兒子突然傾身到沙發上,調皮地大喊:“樸順楠女士,我知道你沒睡,我在外面看到你關燈了”——

然後她會質問兒子:“咦,你抽煙了嗎?身上一股味兒……”

一整套流暢並充滿動作與語氣細節的幻想中,廊燈突然亮起。她進到兒子的房間,嚎啕大哭。

母親精神的損壞與整個社區環境的損壞,都被這場哭泣衝刷到觀眾眼前——對家庭幾乎一無所知的回歸男性鄭正日,此時借鄰居的吩咐才明白,妻子樸順楠患有精神疾病,需每日服藥,而樸順楠漫無休止的哭泣,則使整個社區都處於一種緊張、喧囂、巨大的悲傷之中。

要走出悲傷,必須摧毀或直面為悲傷所構築的空間。

一部電影必然會為自己的主題構築空間,如意大利導演南尼·莫萊蒂2001坎城金棕櫚獲獎電影同樣講述喪子之痛,便直接以片名點明電影空間,即《兒子的房間》。

《生日》中,除“兒子的房間”外,遇難者家屬還要求校方保留遇難學生的教室允為永遠的紀念,謂之“記憶教室”,它同《我們與惡的距離》中宋喬安的電影院一樣(其子劉天彥因“無差別殺人案”在電影院遇難),是越逃避便越醒目的刺激性空間,唯有直面,才能令之後的人生免於被這種空間吞噬。

而遇難者家屬所要面對的,遠不只“悲傷”這一件事,《生日》借“補償金”一事,還點到為止觸及了一個更深刻的命題:當遇難者家屬之間的利益出現分化,災難事件後的心理重建會否變質?家屬團體中,有位“寶琳的母親”,因查出癌症,故而接受了補償金,整個團體便隱約分化為兩個派別,一派“委屈”地認為接受補償也未嘗不可,另一派則“高傲”地堅持要追尋事件真相。

遇難者家屬之間,因此便隱約產生一種令人心酸的道德綁架:拒絕補償者站在高地,接受者則處於低點。無所謂誰對誰錯,只不過條件、環境甚至立場的差異在最初的極致悲傷退潮後,終於慢慢顯現了而已。

而暫時性掩蓋這種差異的又一波悲傷浪湧,則在秀浩的生日聚會上來臨。

1997年5月14日 一位天使來到我們身邊

以此開場,溫柔的鋼琴樂中,秀浩短暫的一生在房間中的幻燈片上緩緩展現。這場生日聚會,幾乎具有前所未有的催淚力量。

在這樣一部弱化懸念的家庭片中,生日成為唯一懸念,如同觀眾期待李滄東《詩》中最終會出現一首怎樣的詩,《生日》中的“生日”,必須具備十分飽滿的情緒,而導演李鍾言在此製造了一場韓影中難得一見的“群哭戲”。

這次生日的劇情功能,在於拚湊與釋放。魯迅先生有句名言,“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出自《再論雷峰塔的倒掉》),《生日》則將這句話反過來——把那些被世越號沉沒所毀滅成的碎片拾起,重新拚湊成一個完整、有價值的人,所拚出的人越美好,悲劇的力量便越強烈。

影片先通過幻燈片縱向拚出秀浩的一生:出生、學走路、幫媽媽做飯、理想從警察到消防員到參加奧運會再到摩托車賽車手,在這過程中,秀浩樂觀開朗、好奇心強、疼愛家人等品質也被一一展現。

然後再通過現場朋友親人的往事分享,橫向拚出秀浩為人處世的溫暖與擔當。

一位叫金宰賢的年輕人以“在大風怒號的台風天想起秀浩”為主題,分享了秀浩與自己在台風天漫步街上的往事,招牌都掉下來了,垃圾箱都在天上飛,什麽想法都沒有的一直走;

另一位穿淺綠毛衣的男同學讀了自己寫給秀浩的信,從“致秀浩”開始,寫到“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我的一切你也知道”,再到“我偶爾會想,我們的回憶會不會是我自己捏造的,但我人生的七年,被你填得滿滿當當毫無縫隙”,最後,他寫出了最動人的“情話”——

我不會跟你道別,只是在下次,在下次說話之前暫時停一下而已

還有一位幸存的女生,在哭泣中講述了秀浩如何將逃學生機會讓給自己,“我上去以後回頭,沒有人(秀浩),一個浪卻打了過來”……

由這種種,一個在悲劇之中被毀滅的優秀男孩漸漸豐滿立體,縱橫雙向的拚湊中,所有生者得以在這樣一個緬懷的空間中,盡情釋放自己的情緒。高潮,則誕生於一位詩人寫給秀浩的一首詩中。

這首詩對秀浩的父母鄭正日、樸順楠而言,具有致命的情感衝擊力。因為詩中秀浩愈是體慰父母,鄭正日、樸順楠便愈是感到自己身為父母的失職——罹難前,秀浩通過聊天軟體一遍遍呼喚母親,但樸順楠沒有接聽,罹難後,樸順楠會夜夜在淚水中翻讀這最後的聊天記錄;

鄭正日則通過一次招聘,為觀眾揭曉,自己離場的三年,原來是因為工作關係被囚禁在越南的監獄裡。

此時,我們可以充分體會薛耿求、全度妍兩位演員卓越的演技。美國影評人安·霍納迪在《如何聊電影》一書中,講過流傳在戲劇圈的一個故事:演員艾爾弗雷德·倫特向他的妻子琳恩·方坦訴苦,說他有一場讓人上茶的戲原本能逗得大家捧腹大笑,結果卻沒有人笑。方坦聽後回答說:“那是因為你要的是笑聲,而不是茶水。”

哭與笑同理。薛耿求、全度妍在生日詩中失聲痛哭,觀眾之所以會隨之哭泣,是因為在這部被台灣譯為《沒有你的生日》的電影中,他們要的不是哭聲,而是“有你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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