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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花信風之桐花:一樹紫桐花,複道正相思

桐花故事:月下何所有,桐花半落時

“月下何所有,一樹紫桐花。桐花半落時,複道正相思。殷勤書背後,兼寄桐花詩,以我今朝意,憶君此夜心。”白居易《初與元九別後忽夢之,及寤而書適至,兼寄》

初衣解詩:二十四番花信風,是中國傳統用花事來對應節氣。自冬至到谷雨,太陽從南回歸線漸次回歸,是太陽重新巡遊北半球的時段,處在北半球的我國先民,從物候的變化中迎接春天,感受春天,其中以花開來對應節氣,稱為花候,而此時的風稱之為花信風。

比如寒食清明時節,百花凋落,但亦有花木,應時而生,次第裝點三月晚春。雖然桃李梅杏,已經大半凋謝,為孕育果實而綠葉婆娑,但仍舊會有花木在晚春時節開放,登上它自己的舞台。

桐花就是在清明寒食左右開放花朵的花木。我們常說的紫桐花,是泡桐開的花。泡桐枝乾巨大,在山野上尉為壯觀,而通常是將它作為道路樹木,庭院樹木栽種,因為它的花不但漂亮,重要的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巨大的樹冠,可以遮蔽烈日,吸附塵埃和空氣。

“桐花萬裡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40歲的李商隱踏上四川的山道,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但正是連綿不斷的桐花樹開花,彩色的小鳳鳥在樹枝間穿梭不停,發出天籟一樣的歌聲,才讓失去妻子又踏上遠行之路的他,有了久違的壯闊,燃起生活的希望。自己雖然艱辛,但桐花絢爛的晚春景色,讓他將自身的不幸福釋放出去。做一棵桐花樹也是理想啊,那至少可以蔭蔽小鳳凰們。這是寫給他的小侄子韓偓的詩,但同時也是給自己的。自己失去了妻子,但還是父親和長輩,要為了他們堅持。

那麽我們從李商隱的這首詩裡已經知道了桐花樹是一種高大偉岸的樹木。

那麽桐花呢?在晚春之際,桐花是以垂垂的姿態,以繁複聚集的紫色或白色花朵,密集在樹冠,帶一種天然的野意和仙意。尤其是紫色桐花滿樹時,給人明淨悠遠而挺拔的美。在斜陽裡,在月亮下,有一種俊美男人的氣概。所以桐花是很少用來形容女性的。

在唐朝,紫色是一種相對尊貴的顏色。因為它代表著一種含蓄,而大規模的紫色花,更是有著宗教情懷的人所鍾愛。因為代表一種長遠和恆定。

雖然眾所周知梧桐樹和桐花樹並不是一個品種,但是中國古代的人,對於桐樹有著天然的高貴的好感,因為傳說裡,鳳凰隻停留在桐樹上,而桐樹做的琴,可以感受天地最細微的聲音,而聽得懂音樂的,我們稱之為知音。

而紫桐雖然沒有吸引過大型傳說中的鳳凰,但在四川山地,吸引一種五色羽毛比頭釵還小的袖珍鳥類,我們現在稱之為太陽藍喉鳥,但在唐朝也以為是一種奇瑞。比如有人專門從四川販賣這種鳥,不過當運送到長安的時候,它們往往隻一兩天停留在美人的鳳釵上,就因為離群驚恐而死掉。那麽這更加深了,紫桐就是傳說的鳳凰樹,因為那些鳥,只在它的花裡才自由安定。

有了以上種種的傳說與現實,我們來談一談白居易這首寫給好友元稹的紫桐詩。

白居易和元稹是唐朝一對著名的大cp。32歲的白居易和24歲的元稹,同時考上了唐朝的秘書省做校書郎。通常同行相輕,同事間不好相處,但他們簡直是一對另類。在秘書省的小官僚生涯裡,我們常常可以看見他們同進同出,你寫字來我磨墨,你要酒來我給碗,你家裡老母病了,我馬上找銀子救急,你傷心了,不要緊,哥也正兩地相思,你寫的東西我替你點讚轉發。工作上就別談了,一個鼻孔出氣,都討厭權貴,你上書我也上,你抨擊的論文還有我的修改意見呢。

終於領導發現了問題,雖然兩個人都賣力做事,但同事間好成這樣,對誰都是威脅。於是四年之後把他們給分開了。而且元稹是貶放外地,無詔不得回京那種,白居易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就下放一陣子,招回來繼續做京城的官。但是白居易看起來老實,好同事離開之後,他“坐覺長安空”,身邊也沒有元稹讓他罩著,結果走了元稹的老路,看不慣就上書,結果貶放江州司馬。

這對哥們,天各一方,書信不斷,每日互相牽腸掛肚。

元稹在3月24號宿在一個山中的旅館裡,他看到了旅館外頭一樹巨大的桐樹正在開花。“微月照桐花,月微花漠漠。”“是夕遠思君,思君瘦如削。”他知道白居易和他一樣的心裡藏不住事,從過往的書信中,他也知道了,白居易在不斷的上書,抨擊時政。但現在的元稹已經外放在外面了。“我在山館中,滿地桐花落。”

這是什麽意思呢,我這棵桐花樹,在風中謝了呀。

事情也湊巧,白居易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正好在睡覺。他夢見了元稹,元稹對他說,我很想你,但是沒有辦法寄信給你。結果醒來,就有人送了這封桐花信。

白居易百感交集,馬上就寫了,你就是那一樹桐花樹,桐花落的時候,我正在想你,謝謝你的心。我們的友誼,字字是金!其實白居易自己何嘗不是一樹桐花樹。要不然怎麽會如此的和元稹交感?

我們知道了這樣一個故事,再來觀賞桐花樹,會有一種別樣的味道。因為桐花樹還代表著男人之間真摯的友誼。

於是你再來看看桐花樹紫色的花,是不是覺得分外的明麗和大氣?又比那松樹柏樹什麽的,來的青春動人?

在清明和寒食節的氣象裡,出外郊遊或者是祭祖的人,往往會看到如紫霞一樣的桐花樹,那是心境的淡遠和依托,不虛無,仿佛不遠不近安定知心的朋友。

桐花落是有聲音的。某年我站在一樹桐花下,忽然被聲音驚動。原來是桐花凋謝,帶著剛烈氣。我想,這大概是男人的傷心吧。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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