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朋友圈 | 宋神宗的隔代親

本账號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簽約账號

周二專欄/大宋朋友圈

一O九

用一個字概括形容一個死去的人叫諡號，皇帝的諡號有學富五車的老學究組成專家組提議論證。趙禎用一個“仁”總結了他四十二年職場生涯海納百川的寬容。他的接班人趙曙是個“英”字，除了才華才智才能出眾，我可不可以理解為英年早逝。趙曙活到三十六歲當了五年的皇帝，像一顆不快樂的流星，瞬間閃耀，瞬間黯淡。

趙曙不想當皇帝，可是命運的潮水將他一次次朝著皇位推，趙曙也推，堅決推辭。以給父親守孝的名義，以自己身體有病推。他心裡還有一個從來沒有說出口的理由，與掌管后宮的曹皇后氣場不和。

趙曙

趙曙做了皇帝，曹皇后更新曹太后垂著珠簾高高在上顧問軍國大事，大權在握的感覺真好。可是，臥榻之側聽到別人的鼾聲，即使是自己的愛人，也想一巴掌把那些鼾聲拍到地平線下面，安安生生睡覺不好嗎？像某冷氣機實至名歸的安靜王。趙曙在沉默中抵觸生效，曹皇后回到后宮，可是他們之間有心梗，誰都不願看到誰，相見爭如不見。趙曙不見曹太后落個輕鬆，撤了珠簾的曹太后不見趙曙則更加失意失落失望，對前來看望自己的大臣富弼、胡宿、吳奎哭訴趙曙是個白眼狼，不尊重退二線老長官。

富弼很生氣，忘記歷史就意味著背叛：陛下是仁宗的侄子，仁宗的侄子有很多，為什麽你能當皇帝？還不是因為你謙虛謹慎不想當皇帝，越不想當越能當皇帝，這也是考察幹部的一個方法。你雖然當了皇帝，可首先是個男人，為什麽和一個女人一般見識呢？她見我們連死的心的都有，還讓我們不要把她抑鬱的事兒說出來。現在她退二線了，你卻見都不想見，你不是頭腦發熱是腦缺氧，缺教養。富弼同志不小心進入角色，說得慷慨激昂怒不可遏飛沫四濺細菌紛紛，最後富弼加上了肢體動作，高舉笏板指著趙曙的椅子說，心裡一萬句台詞：我打你個龜兒子。翻譯成北宋語言是：非陛下有孝德，孰可居此？趙曙看老家夥快背過氣了，連忙安撫老富同志：我和太后是一家人，你老多慮了，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俺的娘不是親媽勝似親媽。趙曙這話不假，皇族差不多都是親上做親，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一O

隔代親是年長的那位已經活成了一部西遊記，不但有七十二變還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年少的那位還是一個剛剛從五指山下來的猴子。

趙頊

公元1067年，宋英宗趙曙的長子趙頊繼承父親的皇位。曹太后成了太皇太后簡稱太皇，雖然奶奶不是趙頊的親奶奶，孫子也不是太皇的親孫子，但他們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將近清明節，趙頊在太皇閣侍疾。太皇假寐中聽到趙頊說沒有人會用珠子穿鞍轡了，她悄悄讓人量了趙頊坐騎馬鞍的尺寸，小範圍搜同款，找到一幅宣索玉鞍轡。太后讓作坊依樣畫葫蘆，穿了一副珠韉給乖孫子趙頊。又驚又喜的趙頊讓小黃人牽來小烏馬，這幅珠韉宛若量身定做巧奪天工，趙頊高興地策馬狂奔。太皇看著瘋馬野炮的小祖宗，病好了一半。太皇能走動了，趙頊親自動手為太皇打製一個金碧輝煌的小輦，攙扶著太皇坐上去：娘娘，我帶你坐這個輦去涼殿散散心吧。太皇心情愉快坐在閃閃發光的小輦中，去找兒媳高太后顯擺。高太后迎駕，和趙頊一左一右攙扶太皇下輦。想起從前受先帝的冷落和溫成的擠兌，太皇由衷感慨：活到現在才找到被置頂的感覺。

皇帝、太后服侍左右，二十年前想都想不到，那些灰頭土臉的日子，見鬼去吧。王正仲的馬屁詩倚馬可待正中下懷：珠韉錫禦恩猶在，玉輦親扶事已空。

一一一

宋神宗趙頊一天心血來潮穿著私人訂製的黃金甲唱著：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去慈壽宮拜見太皇太后，一進門就問太皇：娘娘，我的衣服好看嗎？太皇看到乖孫子高興的嘴都合不攏：我的大孫子穿什麽都好看，好看是好看，可是你穿著這個衣服怎麽上班呢，還是換上工裝吧。趙頊說好吧。真該把最和睦祖孫獎頒給這對趙頊和太皇。

太皇病了，彌留之際睜開眼睛問左右今夕何夕？工作人員說十月二十，是一個祖宗的忌日。太皇點點頭：那我今天也死了死了地乾活吧。免得給百官們祭奠增加麻煩。以後讓他們祭祀祖宗的時候給我上一炷香就行了。言必一笑而逝，像一片秋葉化作歷史的塵埃。

趙頊在前朝得到太皇升天的消息，一路狂奔而來，宰相王玉禹同志迎上來握著趙頊的手：皇上節哀。趙頊的悲痛一瀉千里，老王的眼淚也四海縱橫，君臣相顧盡沾衣，雙袖龍鍾淚不乾。他們牽著手去見太皇最後一面，趙頊含淚查驗太皇棺槨內的陪葬，抱著太皇的玉枕和玉弦一千個不捨一萬個不想放下，哽咽難言：這是奶奶經常用的東西啊。說完又嚎啕大哭起來。老王哭著寫了一首詩：誰知老臣淚，曾及見珠襦。朱弦湘水急，玉枕漢陵深。其實，配戲是很辛苦的。

一一二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太皇就活在趙頊的思念中：我多想和你再見上一面，天上人間。有個姓薑的術士說自己能讓太皇起死回生的絕活，老薑在宮裡混吃混喝個把月，混不下去了就對趙頊說：太皇太后在天上和仁宗站在玉欄杆賞牡丹花，我請不來人間見你。那你也去給他們捎個話，說我想太皇了。老薑嚇壞了以為皇帝要殺了他，連滾帶爬逃出皇宮。

蔡承禧在老薑的背影上寫一首詩：天上玉欄花已折，人間方士術何施。說多了都是淚，那年賞花的女一號是有背景自帶閃光燈的溫成皇后。宋仁宗趙禎心頭的朱砂痣，她的出現，讓曹氏變成了蚊子血。

一一三

洛陽地方官李建宗，多才多藝，兒子李宗魯會看相。那年春天老李讓小李到開封看看高考行情，順帶給妹妹物色個妹夫。一去數日行路將晚，小李投宿到新龍門客棧，正在窗前吃飯的時候看見一個人背著大布袋，趕著一個毛驢也來投宿。小李和來人搭訕套詞噓寒問暖推杯換盞，得知來人到開封考試名落孫山打道回洛陽。小李也不去開封了，和剛認識的小夥伴一同回洛陽。老李聽說小李沒有去開封責怪小李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白花了老子的盤纏。小李過程不重要，我已經完成給妹妹挑選妹夫的主要任務，這是他的通聯地址。此人姓張，日後必貴。老李找到中介很順利把女兒嫁給小張，小張考上了公務員做了亳州的法院院長，後來被封為清河郡王。因為他家的姑娘進宮後成了宋仁宗趙禎心上的明月光，死後被封為溫成皇后。

如果重新來過，曹皇后最不願看到的人就是張氏，他把自己變成一粒掉在地上的白米飯，無用並且礙眼。

《宋人軼事匯編》丁傳靖 中華書局

關注公眾號：時拾史事（historytal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