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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進高端社區的威士忌酒吧,年輕人不再需要強烈的儀式感

經歷幾個月疫情,郭威發現,哪怕是喝一杯威士忌,人們消費的方式也變了。

在北京威士忌圈,但凡行家或發燒酒友,都認得人稱“威士忌哥”的郭威。12年前,來自香港的他在北京三裡屯開出第一家專業威士忌酒吧Glen Bar,自此掀起在北方的威士忌酒吧消費浪潮。因為媒體報導,郭威店裡的調酒師、客人甚至供應商,都紛紛開了自己的威士忌酒吧。也有人說,在中國威士忌的推廣上,他是絕對的先鋒。

從當年整個北京只能找到20多個品種的威士忌,到今天能買到世界所有品牌乃至罕見年份;從當年中國人還不太懂得品味威士忌,到現在威士忌文化滲透到中國四五線城市,威士忌酒吧已經成為一座城市中優雅和格調的象徵。

郭威見證的不僅是中國的經濟變化,更是人們品位的轉型。當然,這12年,他也眼見著許多威士忌酒吧經營者匆忙入局,又漸次離場,真正留下來的不到10%。

“在歐美,酒吧文化可能三四十年才會發生變化,但在北京,幾年時間就完全變了。”早在四年前,他就發現,再按照傳統的方式去做威士忌酒吧,將面臨越來越多的同質化競爭。好的威士忌酒吧強烈依賴調酒師的名聲和主理人的理念,這樣的店鋪個性太強,往往難以轉化為商業項目,更難複製。

能不能把威士忌酒吧做得更輕鬆,讓更多年輕人接觸威士忌文化?郭威思考後的答案就是做社區店。2018年開在北京新城國際小區裡的直人烈酒商店,是威士忌文化注入社區的初嘗試。

“疫情是一個加速劑,讓我更清楚地發現,生長在傳統商業區、商城的酒吧模式,有很多難點,也很脆弱,不能完全滿足消費者的需求。”當他將直人烈酒商店開進高端社區,威士忌消費變得更親近,“開在社區裡,能把過去很高的威士忌溢價拉低,增加居民消費的頻次,形成威士忌酒吧可複製的商業模式。”

這無疑契合疫情後“周圍三公里”的消費需求遞增。當人們的流動被迫限制,“周圍三公里”成為最有效對接日常需求的便利方式,以社區為中心,食品日用、生活、醫療、兒童、寵物等生活服務,圍繞著黏性很強的社區經濟產業。

據統計,中國社區有3.5億家庭,以此推算,涉及的社區服務產業將有兆級消費市場。而隱匿在社區、辦公大樓的那些小而美的酒吧,正形成京滬兩地的風潮。

開在社區的烈酒商店

穿過世貿天階商業區的車流,拐進新城國際,一系列測體溫、登記之後,就進入一片綠植繁茂的安靜小區。

晚上8點半,直人烈酒商店門前的露天座位幾乎滿座。年輕人三五成群,坐在戶外的桌前,點亮燭光,每人一杯威士忌或是咖啡,在夏夜的涼風中低聲暢談。車流喧囂被阻隔在外,孩子們在遠處騎車嬉戲,遛狗的人從眼前經過。新來訪的客人直接進店,圍著擺滿幾面牆的威士忌,聽店員講酒,品嚐最合適自己的一款。老客人則從裡間的儲存酒架上取出存酒,像這樣的熟客,已有上百位。

每天,郭威都會分別去幾家直人烈酒商店巡視逗留,或是坐下喝一杯。他發現,年輕人甚至是年輕女性客戶,開始更多地邀約朋友到線下消費。被壓抑的社交需求,能在這些氛圍輕鬆、溫馨而又相對隱蔽的社區環境裡得以釋放。

12年前,對北京高端客群來說,Glen Bar可以買到最全的威士忌和雞尾酒,意味著格調和身份。那時,郭威研究Art Deco風格,從沙發、水晶燈、鏡子到裝酒的錐形杯乃至店內放的爵士樂,都努力按照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美國風格去複刻。

一篇《三聯生活周刊》對郭威的專訪,讓Glen Bar一夜之間成為風潮。全國範圍內,威士忌酒吧漸次興起,從酒吧的店鋪細節設計、家具選擇到經營模式都啟發了很多經營者。“現在,Glen Bar培養的調酒師已經遍布全國,就算去到很小的城市,也能找到Glen Bar的影子,這種現象甚至已經下沉到四五線城市。”

但現在,對京滬這樣的一線城市而言,市場又迎來了巨變。郭威認為,人們已經將威士忌消費視為日常社交方式的一種,並且不再需要過去那種強烈的儀式感,“大家能獲取的信息越來越多,不需要那麽多逼格,只要買得起單,不跌身份,能跟朋友輕鬆聊天,這就是新的市場需求。”

他的敏銳觀察和新嘗試,似乎又掀起威士忌酒吧的新一輪變革。

打開大眾點評,這類開在社區裡、面向特定群體的“烈酒商店”,幾乎每幾個月就會有新開店鋪。在北京,開在辦公大樓二樓的Inside Bar、位於中高檔社區後現代城的Morning Glory、深藏在東柏街院內的LIT Lounge,都以不同形式入駐社區。

也有酒吧經營者索性借用“烈酒商店”的名稱,其共同的特點是,空間不大,環境親民而舒適,威士忌豐富的品種就呈現在眼前,且價格不貴。

這些開在高端社區的威士忌酒吧,吸引的是具有相似生活習慣、消費理念、日常喜好的人群。這樣的選址不僅符合都市人追求安靜、隱蔽的社交需求,也規避了傳統商業區巨大的競爭壓力,穩固住一批社群群體。

社區店更簡單也更難

說一口標準國語的郭威,離開香港演藝學院後,第一份工作就是主持中國版迪士尼華語電視節目。這檔節目做了三年,每一集都在全國各地取景,三年裡他也跟著跑遍了中國乃至海外許多城市。

廣泛閱歷、大量旅行經驗,以及見過的無數生活達人,最終累積成郭威的人生觀、生活方式和對威士忌的摯愛。

做Glen Bar的初期,他不斷去往蘇格蘭和日本的威士忌產地,在旅途中了解威士忌文化的根源和閃光點,親自帶回一些罕見品種。

國內調酒行業無人不知的日本調酒師金高大輝,就是在Glen Bar任職期間成名,也曾把Glen Bar帶到高光時刻。幾年後,金高大輝離開,Glen Bar也陷入很長時間沉寂,直至現任店長門間真也出現,才重新起航。

過度依賴明星式的調酒師,是郭威意識到的問題,但他並不著急,Glen Bar應是百年老酒館一樣的存在,必定會經歷無數起伏跌宕。

相比之下,直人烈酒商店則是商業化、規模化的理性嘗試。給予他啟發的,同樣是來自日本的經驗。

他發現日本年輕人更喜歡光顧那種隱匿在二樓的平價酒吧。通常,年輕人下班後結伴光顧,在樓下排著隊,等待進入二樓。這類酒吧的威士忌和雞尾酒價格很便宜,跟超市差不多,且小吃豐富。酒吧與餐吧相結合的方式,讓他看到新世代消費者的趨勢,他們對於價格更敏感,更願意把這樣的消費變成下班後的消遣。

另一個啟發來自多年前北京三裡屯後街早期的“天堂超市”。這間原本賣煙的小攤兒,因為跟附近許多酒商熟識,開了家堆砌很多酒的小店,最終變成三裡屯後街的一處獨特景致——每到入夜時分,一群老外無視慘白的日光燈,擠在店裡隨意品酒聊天。

“這些店鋪都給我啟示,原來酒吧可以做成這樣。”郭威認為,當威士忌的濾色鏡去掉之後,人們更想就近、隨意地喝到心儀的威士忌。

原來的Glen Bar門檻高,溢價也高,很少的客人就能養活酒吧。現在,直人烈酒商店這樣的店鋪,以輕模式入局,利潤很低,完全靠高黏度的獲客能力延續生命力,其用戶畫像是28歲至35歲的人群,“這一群人,真正開始進入艱難的人生新階段,喝酒的態度會改變。他們不會再隨意去夜店和喧鬧的酒吧,更多扎根在安靜的社區。他們消費威士忌不再是功能性,而是一種日常生活需求。”

無數老牌威士忌酒商都注意到,中國威士忌市場龐大的潛在消費者就是90後為代表的年輕群體,百瓶、酒蟲網等也建立起專業的威士忌互聯網社區,供年輕人在線分享酒的文化與知識。

疫情過後,郭威明顯感覺,年輕人的威士忌消費逐漸從線上轉向線下體驗,“跟前輩們喜歡的老牌酒吧追求檔次、質量、細節不同,他們更喜歡這裡的放鬆和愉悅。”

看起來,社區酒吧的經營更簡單,但對他而言,做好的難度卻更大,需要更大的流量支撐。按計劃,“直人”將在今年再開出兩三家烈酒商店,他也預計,這樣的商業模式未來將有大量的模仿者。

入夜時分,流淌著爵士樂的威士忌小酒館裡,三五好友,一杯並不會喝醉的調和雞尾酒,加上安靜的氛圍,最為撫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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