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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書畫先生

  讀罷王洪寫的“門外觀友”這篇文章,我直接就醉了:一起生活了那麽久,他竟然不屬於我?以晨屬於書畫藝術。這個任情恣性的散人終有一天會成為林散之詩中寫的人:

  不隨世俗任孤行,

  自喜年輕筆墨真。

  寫到靈魂最深處,

  不知有我更無人。

  確實,我的先生不屬於我,他屬於書畫藝術,他對書畫藝術的那份執著一直深深地感動著我。

  剛參加工作時,部門分給他一間簡陋平房作為宿舍,每到雨天雨水順著室內的牆壁往下淌,天晴後就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以晨就順勢而為將那些癍跡畫成了竹子;在部門食堂的小餐廳裡,四周雪白的石灰牆都被他畫滿了山水;而今,在我家的茶几、餐桌、書桌上隨處可見他鉛筆勾畫的山水草圖;揉成紙團的書法宣紙堆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我與他交流,他不著邊際答非所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或者在深夜的時候,把熟睡中的我叫起來,欣賞他剛剛完成的書法大作,這些在我們的生活中是一種常態,絕不是偶然。因此,我曾感歎作為一個藝術家不易,而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妻子更是不易!我須不斷地適應他那種“癡狂”“瘋癲”,他不“癡”不“狂”不執著,他的書畫也不可能達到今天的水準,俗話說:“要成功,先發瘋”。吳冠中的弟子趙一丁先生看了以晨的書畫評價道:“這才叫書法”,“這是至今為止我看到畫得最好的山水”。

  當年以晨報考南京藝術學院因父親畢業於黃埔政審未能通過,非常失望沮喪,草聖林散之先生便安慰鼓勵他:“我也沒上過大學,不一樣也學得很好?我現在也可以教大學生,以後你的畫拿來我幫你修改,所謂‘茅屋出人才’嘛。”在散老的教導下,以晨倍加努力,字和畫都突飛猛進有了顯著提高,散老讚賞地為其畫題勉:“筆是筋骨,墨是血肉”。因為耳濡目染,以至於他的書法不僅在形式上而且在神韻上都頗有散老之風格。

  以晨常說:“寫字就如同畫畫一樣,要有虛實,要有疏密,要有留白,要有意境。”以晨喜作行草,筆走龍蛇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作品灑脫不失秀氣,濃淡枯濕得當,飄逸不失剛勁,意境空靈,虛實相映成趣,同時婉約奔放,清新中透出靈動,正所謂字如其人,直觀而顯性。

  以晨畫作,蒼潤秀麗且不失渾厚,將山之厚重、水之靈動、樹木之芬芳完美地展現,有時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積極向上的力量,有時又蘊含了虛淡、散遠和沉靜閑適。林筱之老看後也欣然題跋:“山水畫有南北二宗,世以王維為南宗之祖,李思訓為北宗之祖。先父林散之畫從南宗入手,師王石谷、黃鶴山樵、黃賓虹;師北宗以馬遠、夏圭為後。先父師黃賓虹得二家之長,范以晨得先父之傳。”以晨畫的一幅墨竹,挺拔遒勁,筋節有力,與頑石渾然一體。林老看後題跋道:“見竹又思君,不知君何去。俯首問竹君,竹君卻無語”。

  以晨十分低調,他常說:“不能徒有虛名,要有真才實學。”他從不在人面前炫耀自己與散老及林老的關係,林老曾作對聯“范林二家多少年姻親相繼子孫孝賢,書畫一脈幾千載筆墨互幫桃李芬芳”以肯定范林二家的關係。以晨說“老師畫得好不能代表我就畫得好,要讓自己的作品來說話。”只是獨自書寫繪畫,自得其樂,不求人知,只求自己心會其趣而已,默默地耕耘著,收獲著。進入中年,以晨給我逐漸成熟、溫文爾雅的感覺,達到了一種境界,逐漸離開了那個極力發揮自我的年代,自覺或不自覺地變得平靜了、淡定了,就如他畫的山水一樣,可以讓人細細品味、研究;才思也變得更加敏捷。有一天忽然說想出一本畫冊,我問他是否準備好了,他說“沒有準備,想出就出唄。”又過了幾天,突然就把為自己設計的“書畫集樣稿”拿來給我看,我不由得驚歎:樣稿有著超然獨特的魅力,構思深邃凝練,每一頁都詩韻飛揚、惟美幽婉,繾綣出細膩的精致。計劃中的畫冊然已變成了畫集,確實無須準備,因為他的每一幅作品都是一首抒情詩。

  人生無時不在選擇,一念之間的抉擇,決定之後若乾時日的悲喜,甚至是一生的繁華與蒼涼。而我一不小心,選擇了以晨,選擇了與筆墨為伴,在我們的生活中處處有墨香,也有詩意斑斕;我們一起用生活修煉格調,以激情創作生活,在以晨落筆生風、落墨生輝的春秋裡,半醉半醒放飛我們的夢想。我們就像山和水並行著,讓靈魂在歲月的風沙中磨練、輪回、碰撞。每當他穿著中裝對襟的綢衫與我共進晚餐時,我都會產生一種錯覺:就像與仙翁坐在一起,在雲霧裡飄蕩。會忽然想到李白的詩句:“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

  廖應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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