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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們還在罵自媒體洗稿,大學生已經把這當作生存技能

冰川思享號特約撰稿 | 莫子野

這兩天,一篇題為《甘柴劣火》的文章在媒體圈刷屏,比文章內容更引人關注的,是由此引發的一場關於洗稿、抄襲的大討論。

作為一個2018年畢業的新手,包括實習期,我接觸新媒體的時間不過三年左右。談論這個話題,資歷與學識肯定比不過業內的老師們。

不過,我的關注點有所不同。甘文是否洗稿、抄襲另作別論,我知道的是,許多剛入行的年輕新媒體人,根本就是在洗稿、抄襲中一路成長過來的。

更為諷刺的是,靠著這樣的技能,他們還能為自己謀得一份口糧。這看上去有些誇張,但事實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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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新媒體年輕從業者一員,我對這個群體沒有任何惡意,同時對洗稿行為不感冒。但難以否認的是,我們從小到大的寫作訓練,早就埋下了一顆變質的種子。

多數人都有這樣的經歷,從小學、初中到高中,每年假期學校布置的作業,少不了讀後感。當時我是非常討厭寫讀後感的,儘管我比較喜歡看書,但一提筆就頭大。所以,搜索引擎就成了非常好用的工具,隨便一搜,幾百篇同一本書的讀後感馬上到你面前。

為了防止和同學的讀後感雷同,“加工”變成了第二道程式。所謂“加工”,其實非常簡單,隨便下載幾篇文章,選取其中自認為好的段落,然後打亂下順序,改改措辭,一篇“自己寫的”讀後感就完成了!

搜索一下,讀後感馬上就“寫好啦”(圖/網絡)

不過,這時候所進行的創作還算不上洗稿,最多只能說是更細致的抄襲。學會洗稿,更多是在大學裡完成的。

在大學裡,無論文理科,不少課程都是以大作業(小型論文或作品)作為總結。相對於考試,大作業無疑是比較輕鬆的,許多大學生完成作業的方式,和寫讀後感差不多,低級點的是網上搜索,高級點的會去知網下幾篇論文,補充下逼格。

這種做法在老師眼裡其實非常幼稚,哪些是學生自己寫的,哪些是抄來的,很多老師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老師也不可能這麽嚴格,最多給那些明顯粗製濫造的文章分數打低。而對那些不指望拿獎學金的同學來說,其實能過就好啦。

雖然這種抄襲手法平時還能濫竽充數,但到大四寫畢業論文時,在專業的論文檢測系統面前,立刻就會原形畢露。不過辦法總會有的。既然檢測系統是機器,總有辦法讓它識別不出來。這就好比打遊戲,必須打贏這關的boss才能晉級,可能你一開始打不贏,但多打幾次,總能打過的。

於是,很多人使出“十八般武藝”,耐心地通過篡改、刪減、增添、雜糅等方式,一步步降低論文的重複率。在這個過程中,畢業論文成了真正意義上洗稿的初次訓練。很多大學生撰寫畢業論文時刻意規避查重,其實就是洗稿。眼下那麽多人在網上批評自媒體洗稿,其實他們不知道,大學生已經把這當作一種生存技能。

很多大學生規避論文查重的做法,實際上就是洗稿(圖/網絡)

當然,不是說所有大學生都會這麽做,我認識的有些同學,他們寫出來的文章重複率很低,不存在洗稿。然而,如今在大學校園裡,能有如此扎實基本功的畢竟寥寥可數。

在網上看到過這樣一個數據,“80%的大學生畢業論文是洗稿”,不知道這個數據是怎麽得來的,但真實情況如何,許多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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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文之前,另一個被圈內炮轟的案例也來源於微信公號。去年5月,公號“差評”因為獲得騰訊興趣內容投資基金領投的3000萬元人民幣A輪融資,一時間被業界瘋狂吐槽。

當時印象最深的是公號“三表龍門陣”的《騰訊大如藏獒,說到底還是狗》,文中直指“差評”的洗稿亂象:

“差評”一家以“洗稿”起家的自媒體,毫無原創力可言,是科技圈最勤勞的搬運工,長期蹲守知乎、微博、公眾號等各平台,東扒西扒,改頭換面,甫以廣點通的流量加持,迅速成長為粉絲眾多的大號。

後來,騰訊方面撤回了投資。

我舉“差評”的例子,是想說明,在新媒體出現後的這些年裡,除了一批從傳統媒體轉行做新媒體的老記者外,還有大量新生力量開始加入其中。在新媒體創作者隊伍中,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湧現出來。

圖/圖蟲創意

目前微信公眾號的從業人員裡面,30歲以下年輕人的比例已不在少數。在這些年輕人裡面,不少人都已經開始發表文章,另外還有些是團隊創作的作品。而無論哪類文章,其中都不乏抄襲、洗稿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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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的是新聞專業,身邊很多人畢業後去了傳統媒體或新媒體公司,也有不少學弟學妹們在這些機構實習。也會聽到關於抄襲、洗稿的事情。

比如,有的實習生的工作就是從網絡上大量copy原創作者的文章(甚至不是原創也可以,只要能用就行),然後隨便改改,把若乾篇文章的部分段落重新打亂排序,並組合在一起,只要能通過原創審核,這篇文章就算過關,任務也算完成了。

這裡面,肯定有一條關於洗稿的產業鏈。曾經看到過一篇文章(《內容紅利下的“做號江湖”:一天20篇、每篇5分鐘、月入5萬……》),講的就是做號者(洗稿人)的故事:

我也見識到了稿子是如何野蠻生產出來:從貼吧、微博、微信、門戶裡扒拉出300-500字,修改,再加上自己的“修飾”和“想象”,然後貼上三張圖,取一個標題,發布。整個過程不超過10分鐘,每天“寫”20篇。

遇到厲害的做號者,三四個人的小團隊,一天就能生產100多篇稿子,不求質,但人海戰術仍然對應出百來萬的點擊量,差不多也是千把塊錢。

不過,去傳統媒體新媒體部門的人,因為有採訪權,也有機會去現場採訪,洗稿的情況會少一些。畢竟,只要把採訪內容真實寫下來,原創基本沒問題。

而純粹的新媒體、自媒體獲取資訊的主要途徑是互聯網,尤其是對剛畢業就進入新媒體行業的年輕人來說,因為有了學校期間炮製論文的經歷,在面對微信的原創審核時,想要自己炮製一篇“原創”文章來,其實並不難。至於操作手法,無非是東摘西抄,再適當加點自己的話語,就成了自己的東西。

如此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微信公號會成為抄襲、洗稿的重災區。

有些年輕的創作者可能不想這麽做,但一來沒有經過嚴格規範的寫作訓練,二來沒有採訪權限和資訊獲取管道,最終還是很容易走上洗稿之路。

什麽樣的土壤,便會長出什麽樣的植物。既然這些新手在大學期間所受的“教育”如此,自然很容易把在大學裡的經驗用在職場上。特別是,這些接受過大學教育、卻又對職業倫理毫不在乎的人,更容易以洗稿求“生存”。

這或許是現行大學教育體制意外結出的一朵“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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