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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樸:莫問前程凶吉,但求落幕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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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於《中國作家》影視版2019年第01期

潘樸,影視編劇,西安人,本科畢業於西安交通大學電氣自動化專業,研究生就讀於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主要作品:電視劇本《武媚娘傳奇》《彼岸1945》(又名《回家》),電影劇本《李元霸與宇文成都》。

《彼岸1945》被香港《亞洲周刊》評為“2012年世界十大華人最佳電視劇”並獲得第48屆台灣電視金鐘獎八項提名。

獨白

我寫的第一部戲是《彼岸1945》。和《彼岸1945》結緣,首先要感謝夢繼導演。當時他準備拍一部抗戰題材的電視劇,常和我聊一些歷史方面的問題。有一次說到“八一五”了,我說日本投降那天,中國人並不只是歡慶勝利,據我了解的史料,大街上的人有歡慶的遊行的扭秧歌的,但也有去祭奠家人的,有急著去搶日本人留下的物資的,還有滿大街去找那些留著仁丹胡不會說中國話的人痛打一頓的。那一天,中國人是悲喜交加、五味雜陳的。而很多電視劇表現的卻都是滿臉歡笑普天同慶,其實有點千篇一律,單薄了。

夢繼導演本來是要我去當副導演的,聽我聊了之後,就跟投資方鄭重推薦,讓我來寫劇本——這就是電視劇《彼岸1945》。

接到邀請之後,我首先把“八一五”那場戲寫了出來:在歡慶的大街上,我設計了一個滿身孝服的男子,他逆遊行隊伍而行,滿臉悲戚,邊走邊撒紙錢。一邊是浩蕩歡慶的隊伍興衝衝而來,一邊是形單影隻的背影孑孓而去,伴隨他的只有那飄零在半空的紙錢,這種反差任何人看了都會感慨,個中滋味瞬間連鎖傳染,它會擊中每一個有這種遭遇和沒這種遭遇的人,歡慶勝利一下就顯得不那麽輕佻了,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獨特,厚重,直擊人心。

真正開始寫劇本,問題就來了,考驗自己的首先是總體把握的難題。記得有一集寫的是日本鬼子佔領一個村莊後晚上所發生的事,我把那集戲寫得特別詭異,有點魑魅魍魎群魔亂舞的意思,視聽構成加心理懸疑的招兒我都用上了,還加了一個抗戰劇中很少出現的日本隨軍僧的形象,自以為很出彩,誰知導演看了以後不但沒誇獎,反倒說如果照這樣寫下去,他都不敢接了。我當時一下全蒙了,不知自己錯在哪兒了,下了那麽大的功夫營造的氣氛,那麽精妙的鏡頭設計(自己覺得),怎麽編輯策劃都視而不見呢?通過和導演的溝通,我終於明白了,這一集的戲走偏了,完全把主人公蘇台英撇在了一邊,玩的是氣氛、懸疑和電影感,並且用了那麽多的篇幅去寫日本兵的心理,還有隨軍僧的戲,這一切明顯喧賓奪主,尤其在開頭不久主人公的戲還沒有充分展開,他的形象還不夠立體豐滿的情形下,花那麽多筆墨在日本兵身上,戲寫得越精彩對主人公的傷害越大,篇幅越長對主人公的擠壓越明顯。明白了這些道理,我迅速做了調整,該減的減,該加的加,很快,修改後的劇本面目一新,順利過關。

《彼岸1945》劇照

由此,我明白了劇本創作中總體把握的重要性,並非你寫出精彩的戲就算成功,局部的戲再精彩也沒用,它要和總體相協調,尤其要有利於主人公的塑造,否則,事倍功半,甚至會產生反作用力。我們常說的濃淡相宜,好像誰都懂,好像不難,其實它和總體把握休戚相關,拿捏到位其實很難,尤其對年輕編劇來說。

大時代小人物,是我們創作中常說起的,真要做到,並非易事。大時代小人物中,關鍵是在小人物身上,人物立住了,人物命運的跌宕起伏寫出來了,時代就如影隨形呼之欲出了。表面看來,貌似個人命運不可捉摸,其實都可以從當時瘋狂的侵華戰爭、爾虞我詐的政治鬥爭、國家的風雨飄搖中找到答案。個人的“小”和時代的“大”就這樣相互映照,密不可分,我們做編劇的就是要把這些變成有血有肉鮮活的東西,以此去感染人,啟發人,引人思索。

《彼岸1945》播出後,不少觀眾說我寫的故事太虐人,蘇台英太慘了,包括最後的結尾,很多人希望有個溫暖的大團圓。我想再次告訴這些好心觀眾,這個“虐”不是我的刻意而為,我查閱過大量的史實資料,那個時代我們民族所遭遇的滅頂之災、無妄之禍,普通百姓所經歷的苦難比今天我們能想象的要苦得多,大得多,深重得多。作為一個編劇,我要尊重歷史,要告訴後來人真正的戰爭是什麽樣子,就不能寫得太輕鬆、太飄。否則,對不起那個時代,對不起我們民族經歷的那些苦難,也對不起今天的觀眾,尤其是不了解那段艱難歲月的年輕觀眾。

電視劇長於敘事,也就是說電視劇對故事的要求很高,故事不行,就吸引不了觀眾,其他也就談不到了。但僅僅是故事好還不行,情節引人入勝固然重要,但核心還是得有人物。一部劇,最起碼男女主人公要站得住,要有光彩,在他們身邊,還得再有一兩個給人留下較深印象的人物。在《彼岸1945》中,我著力塑造了蘇台英、蔣景星、雪子這三個形象。還好,觀眾認可了他們,很多觀眾掛念他們的命運,感受他們的無奈與無助,分享他們的悲歡與離合,這對編劇來說,無疑是莫大的獎賞。

在寫這三個人物的時候,我有意識把他們區別開來,分別給了他們不同的最高任務:蘇台英就緊緊扣住回家,蔣景星要陷入躲也躲不過的派系鬥爭,雪子要求不高,她就是想在愛情上有個歸宿。圍繞著各自的任務,我在形象的處理上盡量讓他們拉開距離。蘇台英就是一介書生,帥氣儒雅,還有點憂鬱,看似柔弱,實則極其執拗執著。他被迫上了戰場,但絕對不摸槍,只會拿起手術刀救死扶傷,盡一個醫生的本分。戰爭結束,他就一門心思要回家,為達此目的雖九死而不悔。蔣景星打日本是一把好手,槍林彈雨中昂然挺立,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國民黨的派系鬥爭中他遍體鱗傷,作為抗日名將他既保護不了相濡以沫的妻子、少不更事的女兒,最後連自己都自身難保。他的形象特質就是硬朗,前線指揮所被日寇炸得快塌了但也絕不後撤半步——這就是他的經典造型。如果說蘇台英的人物塑造更多的和“家”有關的話,那麽蔣景星的命運無疑是“國運”的縮影,順理成章,這兩個人物身上流露的自然是家國情懷。雪子則更多的是個人命運,她好像和時代有點隔膜,她就是一個鄰家好女孩,她和蘇台英青梅竹馬,和蘇媽媽情同母女,但特別的是,她卻有個日本養父,這樣一來她又不是一個普通的鄰家女孩了。在這樣的人設下,我強調的依然是她的美好、她的隱忍、她的默默承受,這樣她最後的悲劇才會更打動人。

我發現,寫人物,最怕的是形象模糊似曾相識。在《彼岸1945》中,我慶幸自己塑造的這幾個人物雖然命運有所交織,但各自的形象還算鮮明,最起碼是各有其貌吧,這也是這部劇有那麽多的人認為它有品位的個中緣由吧。

《彼岸1945》被香港《亞洲周刊》評為“2012年世界十大華人最佳電視劇”並獲得第48屆台灣電視金鐘獎八項提名和“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兩項大獎。自己寫的第一部戲有這樣的成績,心裡挺美。

在《武媚娘傳奇》中,我給魏征寫過這樣的台詞:莫問前程凶吉,但求落幕無悔。就用這句話自勉吧。

追光燈

一個編劇最難的是他思考的深度。作為《彼岸1945》的編劇,潘樸在沉下心思考。尤其難能可貴的是這種思考沒有流於表面,它深藏在人物命運的莫測多舛裡,糾結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中,鐫刻在觀眾的體驗回味裡,這在國產電視劇的創作中是不多見的。《彼岸1945》被香港《亞洲周刊》評為“2012年世界十大華人最佳電視劇”並獲得第48屆台灣電視金鐘獎八項提名和“最佳男主角”等大獎——潘樸創作的第一部戲就達到這樣的水準,後生可畏,可喜可賀!希望他百尺竿頭,繼續努力,用他不俗的創造力帶給我們更多有分量的作品。

——葉辛

(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

作家)

初見潘樸,是在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他的研究生畢業論文答辯會上。潘樸的答辯從容,清晰,有條不紊,而且有亮點,給我留下很深印象。我看的電視劇不算多,但潘樸的劇我要認真看,因為他的創作明顯跟別人不同,格局大,天氣萬千,給你的東西很多,很不一樣。他給了你情節,更給你人物;追著人物的,有動人的情感;情感後面,還有沉沉的思索。作為一個創作者,你可以跟他交流作品,也可以交流作品以外的創作體會,相互之間時不時可以產生共鳴啟發。

潘樸,巨大潛力的創作者。

——楊超

(導演)

潘樸本科是西安交通大學電氣自動化專業,研究生是北京電影學院導演專業,做編劇屬於因業餘愛好而“誤入歧途”,因此他沒有職業編劇的條條框框,所以他的劇作在結構上往往都拋開了傳統的思維定式和敘事手法,多角度、新視角介入事件,看似木樨花落信馬由韁,實則攬月酌水收放自如。在潘樸的劇情裡,再老的故事也感覺新鮮,再新的事件都能引人入勝。特別是在人物刻畫上,不管是主角還是龍套,個個色彩鮮明性格迥異,都能令觀眾過目不忘。這反映出潘樸整體上極強的掌控力和細節處理上的神龍之筆。可謂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潘樸雖是編劇界的新人,卻是一個不願循規蹈矩,不走尋常路的年輕人。希望他保持自己的本真與爛漫,繼續堅持走他自己的路。這在今天顯得彌足珍貴。

——李軍

(《女友》創始人、

家庭期刊集團總裁)

END

責任編輯 / 張燁航

視覺設計/李羿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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