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我從未想過為馮提莫正名

我到達SDT時,馮提莫已經練舞很久了。

和她團隊打了招呼,我進了練舞室,起初我蹲在地上,後來成功擠進沙發,看馮提莫和老師跳舞。

跳得不錯,以我門外漢的角度,雖然時而有動作跟不上,不過也都跟下來了。我和旁邊的同事說悄悄話:跳舞也太難了吧。同事狂點頭。

那邊馮提莫做了個什麽動作,她自己說:我做這個動作真的很像趙四。

那是我在SDT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我唯一記住的話。

1

寫馮提莫採訪提綱時,我在飛機上,很吵,飛機搖晃不止。我在手機備忘錄上艱難打字。

在此之前,我把有關馮提莫的所有訪談都看了一遍。

某雜誌採訪她,寫了一萬多字,好壞都有,整體塑造了一個不愛說話,不敢說話,面色冷峻的馮提莫。——所以我有點擔心,擔心馮提莫對人有相當程度的抗拒。

在SDT跳舞時,馮提莫沒怎麽講話,我更擔心了。

直到我和她面對面坐下來,在某家咖啡廳。

隔音不太好,旁邊房間一直有人在講話,很大聲。

正式採訪前,馮提莫碎碎念:“這是哪裡的話啊,外語嗎?”——我們聽了都在笑,因為隔壁房間人說的話,真的太奇怪了。

我們的攝影一本正經地瞎說:是俄語。

馮提莫聽了說:哇,你這麽厲害,還會俄語。

會個屁俄語,我同事純粹在開玩笑,馮提莫當真了。

我還是有點拘謹,馮提莫估計也是,雖然對於隔壁方言的探討,讓所有人看起來沒那麽尷尬了,但還是尷尬。

緊接著,她突然給我們表演了最近抖音很火的內容。——“我孤獨呀,我一個人的時候孤獨呀”,她說那是一個嘟嘴的特效,學的很像。

於是採訪從抖音開始。

2

馮提莫每天都會刷抖音,頻率比微博高的多。和我們多數人一樣,抖音微博輪流刷,刷到累了再睡。

每個網癮青年都逃不過的宿命就是熬夜。

我問她睡眠如何,她說最近睡的早了,兩三點就睡了。

我聽了愕然。

她說此前,自己經常在早上睡。——有時是工作時間太晚,有時是單純玩手機。

近期為了8月3號在重慶的演唱會,開始早睡,凌晨兩點多。

我聽了無話可說,馮提莫熬夜課代表本人。

為了自己的首場演唱會,已經學了兩個月舞蹈,她覺得自己不算有天賦,學的很慢,一些動作怎麽也做不來,——像趙四。

但為了配合快歌,還是得學。

不僅學舞蹈,接受我的採訪後,她還要去上聲樂課。

我評價她很努力,能吃苦。

她說:“沒有哎,大家都能吃苦,你們不也是嗎?”

我說:“我沒有,我不能吃苦,我只想躺著”。

她:“你這麽真實的嗎?那我等會給你點個黃蓮,你就能吃苦了”。

黃蓮沒有點,我們的果汁和她的牛排上來了,她沒吃,繼續和我聊天。

3

實話說,馮提莫在歌手這條路已經走了很久了。

身份的轉變,必然要隨之放棄些什麽。

我問她,會不會放棄直播。她說不會。

——最近是忙著演唱會直播少了一點,但還是會直播,很多粉絲在等她。

既做主播,又做歌手,我說那你很慘哎,忙死。

她說:“聽起來是有點慘哈哈哈哈”,但目前的工作是可以承受的範疇。

現階段馮提莫每周給自己放一天假,——她自己也覺得像眼下這樣,高頻率練舞和唱歌,其實有點小累。

我問她,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可怎麽辦。

她說:“那還是有點累”。

是我想聽到的答案,——是“人類”真實會說的話。

我不想聽到的答案自然是類似:“為了夢想,再累也不覺得累”,這種。

和我想象中的那個不敢說話,冷著臉的馮提莫,不一樣。

4

我把自己對她的最初印象說了。

我說我看到過一個訪談,整體給我的感覺是,你有點排斥,不想講話,不願意分享。

我覺得她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她頗為認真地說:“可能採訪的人不一樣吧,聊天的磁場很重要。”

我必須厚顏無恥地說,馮提莫誇我很nice。我也理解她的意思。

我和她講,我這個人沒什麽攻擊性。她點頭。

所以,她不說話,所謂冷著臉,做官方回答,純粹是因為,對方說了她不喜歡的話,她不太想探討,她覺得,對方或許是在攻擊她。

挺好的,我覺得挺好的,非常理解。

如果有人採訪我一個勁兒地窺私,我也不開心。

只是,不開心的代價就是,又被迫展示了自己或許不好的一面,又再次加深了大眾原本就有的偏見。

——如果我採訪不到她,不和她聊這個話題,恐怕我也會長期認為,馮提莫是一個不苟言笑、警惕性強、無法打開自己的人。

在此前的所有訪問裡,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馮提莫說她自己,不敢再哭了。

5

我問她,現在還敢哭嗎?

她很逗,立刻說:“確實是不敢,真的是不敢”,好像回答慢了會受懲罰。

挺有意思的,她說小女生嘛,本來就都愛哭。有點兒小事會哭,吵架吵不贏也哭。

我說吵架吵不贏我也哭,她哈哈哈地笑。

不敢哭,是因為最開始直播時,彈幕裡有惡毒言語,她不服輸,就會先反抗性地解釋,後來發現沒用,大家罵得更狠了,然後就忍不住會哭。

心想著我都哭了,你們就別罵了,——這也是小女生的思維,很真實。

然後罵得更狠了。馮提莫和我說了關於哭大家對她最常說的語錄。

——天呐,你在演戲吧,還哭。

——不去做演員可惜了。

——哭就完事兒了。

所以原本作為發泄途徑和表達委屈的“哭”,在馮提莫這兒統統不成立。

哭不解決問題,反而成了新的問題。

所以她堅決不在人前哭了,沒有用,何必呢。

但私底下還是愛哭。

和我說,看《千與千尋》會哭,我說我也是,我看完《千與千尋》,哭到走出電影院,上了車還在哭,司機以為我被打了。

她:哈哈哈哈真的嗎?

除了電影,看到貓貓狗狗的也會哭。

總之,她其實比想象中強硬,也沒想象中強硬。

6

還是不可避免地要聊偏見。

採訪前,我在會火的粉絲群問過,大家對馮提莫,關心什麽。

得到的幾乎都是對過往負面新聞的討論。

我和她講這件事,她沒什麽反應,表示習慣了。——沒辦法的事,擔心也沒有用。

關於偏見,我們討論了一個很具體的事件。

她參加《蒙面唱將》,和吳青峰、蘇運瑩合唱了蔡健雅的《陌生人》,那首歌我差不多聽了幾百遍。

我說唱的很好,由衷的。

她講起當時的情形,說沒揭面前,網上的評論還不錯,很多人說,唱的挺好聽的。

揭面後,發現是馮提莫,評論畫風瞬間變了,統統變成:“這年頭,網紅都能唱歌了”,諸如此類。——她說這些的時候,十分輕鬆,並不覺得如何了,都過去了。

最關鍵的是,極力反抗了,擔心了,也毫無用處。

——就一直唱歌出歌,五年十年後,大家發現我還在唱,說不定會有人對我有所轉變。

只能這樣了。

7

幾乎已經堅定要做歌手了。

想做擁有很多很多代表作的歌手。

我說你現在也蠻厲害了,做到了一部分。

她說哪有,沒有,差得遠。

我能感覺到,她心裡對歌手這個職業所抱有的標準值很高。

從小就想做歌手,但是不敢說。——理想就是這麽個東西,在沒作品和成績支撐前,說出來,外人就會不屑之:“就你,也想做歌手?”

我十分理解,我年紀小的時候想做作家,也不敢說,後來給雜誌寫東西,出了書,還是不敢說。

因為覺得自己在冒犯這個職業。

馮提莫也有相同的顧慮和敬畏心。

後來我問她,你覺得自己現在是什麽呢?藝人、明星還是歌手?

她想了很久,和我說,是主播+歌手吧。

她加上了主播,讓身份更貼切,也給自己的歌手路,留下了更大的空間。

牛排已經涼透了。

8

她開始吃東西。

我的錄音也終止了,接下來是閑聊,因為距離她去上聲樂課,還有些時間。

閑聊時的她更放鬆。

和我說,自己頭有點禿,唉聲歎氣(然後繼續熬夜)。

說自己的業餘愛好是按摩,也愛逛街,但是自己太矮了,容易被認,以後要穿恨天高出去。說如果素顏出去,就把自己裹地和蜘蛛人一樣。

針對我們倆相同的胃病,甚至和我交流了哪些胃藥好用。

我說我一天隻吃一頓飯,因為不愛吃,覺得吃飯麻煩,她震驚地表示:還有這種人。

對了,隔壁那些講方言的人還在大聲說話。

馮提莫和我說,怎麽感覺他們在說髒話。然後我們一起豎起耳朵聽。

末了,我和她講,如果哪天我功成名就了,我就去深山老林窩著。

她說她也想,住個土房,弄個小型動物園,豬啊牛啊,還要有菜園。

回歸平靜,她說的是回歸平靜,我理解的。

9

下午四點鍾,我們和她一起去找聲樂老師。

如馮提莫所說,想在唱歌上再進一步,還是挺不容易。

我也是第一次見人上聲樂課,非常沒見過世面。

沒見過世面的體現為,馮提莫唱第一首歌時,我差點哭出來,——我那段時間確實心情不太好,但還是要說,現場聽馮提莫唱歌,真的不一樣。

我和同事講,我差點哭出來,她說她也是。

然後我們聽馮提莫練了一個半小時的歌,她唱到嗓子痛。

最近一段時間,她都要上舞蹈課和聲樂課。

坦白講,此前我並未主動聽過馮提莫任何一首歌。

看她學跳舞時,我問旁邊的人,背景音樂是誰的歌啊,很好聽。

被告知是馮提莫還未發行的歌,偏舞曲,很概念的一首歌。

感覺她還是不一樣了,的確在改變了,哪怕我每次稍微誇她的時候,她都趕快反應:“沒有沒有,差得遠,我不算努力”。

10

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是,在我的朋友們得知我採訪馮提莫時,普遍反應是,跑來問我這個是真的嗎那個是真的嗎?

所謂的這個那個自然是她最被關注的那些負面新聞。

還有人專門問我:你為什麽不去問那些爆點問題。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問爆點問題的意義在哪呢?找真相?找大眾期待中的真相?

就像我在正式採訪她前,粉絲群裡一堆人在說她過往的事,我說我都能理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都能理解。

所以我壓根就沒想著去窺探什麽、尋找什麽、甚至沒想為她正名,為她挽回什麽,替她辯解什麽。

我隻客觀展現我見到的她,與她斷斷續續接觸的五六個小時。

我又想起我那天在飛機上,情緒崩潰,還在寫採訪提綱,我覺得很吵,所有人都在我耳邊嘰嘰喳喳,我在氣憤為什麽有那麽多的訊息一股腦灌到我腦子裡。也擔憂未曾謀面的馮提莫是否會給我崩潰的我,一個滿意的採訪。

現在看來,當時實在不該擔憂,結果證明,不虛此行。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