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囑咐大家要善待喜鸞和四姐兒，主要是為林黛玉著想

賈母囑咐大家要善待喜鸞和四姐兒，主要是為林黛玉著想

陳能雄/文

在賈母的八十壽辰期間，京城的達官貴人、親戚朋友都紛紛前來向賈母賀壽。賈母見族中的女孩喜鸞和四姐兒長得聰明俊俏，說話好聽，很討人喜歡，就特意留她們在大觀園玩兩天。園中風光旖旎，又有林黛玉、賈探春等年齡相仿的姊妹，喜鸞和四姐兒玩得不亦樂乎，都不想回家了。這天晚上，賈母命人到大觀園傳話：“到園裡各處女人們跟前囑咐囑咐，留下的喜姐兒和四姐兒雖然窮，也和家裡的姑娘們是一樣，大家照看經心些。我知道咱們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個富貴心，兩隻體面眼”，未必把他兩個放在眼裡。有人小看了他們，我聽見可不依。”

鴛鴦見賈母講得如此鄭重，就親自到園轉運站達這些話，李紈趕忙把園中各處管事的頭兒叫過來吩咐一番。賈母素來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她囑咐大家善待喜鸞和四姐兒，是疼愛女孩子的一種方式。但賈母這次要把指令傳達到各級人員那裡，李紈還為此召開一次主管級別的會議，兩個小女孩來園中玩兩天，有必要搞得這麽興師動眾嗎？

很多人認為，賈母會這麽做，除了愛護喜鸞和四姐兒之外，還要為尤氏和王熙鳳出口氣。尤氏那幾天在榮國府幫忙操辦壽宴，夜間到大觀園歇息，見各處園門未關，燈火通明，卻不見一個值班的人員，就命隨從的丫鬟去傳喚管家的女人。丫鬟不僅沒找到管事的人，反而受了兩個婆子的氣。婆子說她們隻管看屋子，不負責跑腿傳人，還說了一些“各門各戶”的話。意思是尤氏是寧國府的奶奶，她自己府中的下人都管不好，就不要來榮國府多管閑事。尤氏聽了丫鬟的回話後，氣得直發抖，她當即就要找兩個婆子和王熙鳳理論。王熙鳳知道此事後，派人捆了兩個婆子，等過幾天送到寧國府聽候尤氏的發落。

王熙鳳懲治婆子，出發點是要給尤氏出氣，不想弄得裡外不是人，婆婆邢夫人當眾數落她的不是，王夫人不讚同她的做法，尤氏也不領情。她受此打擊，心灰意冷，獨自躲在房間裡哭泣。賈母理解當家人的難處，認為王熙鳳的做法是對的，總不能為了自己的生日，就縱容下人亂來。賈母在這個時候派人到園中傳話，讓各處的丫鬟婆子們不要小看喜鸞和四姐兒，是提醒有些婆子做人不要太勢利，間接地替尤氏訓斥一下兩個說話無禮的婆子。同時，賈母也是安慰一下王熙鳳，讓她知道自己是站在她那一邊的。

這些都是比較明顯的用意，我覺得，賈母的最終目的，主要是為外孫女林黛玉著想。為什麽這樣說呢？我們來看一下《紅樓夢》第七十一回中的這個細節：賈母和鴛鴦正在談論王熙鳳受委屈的事，見薛寶琴走進來，就問她從哪裡來。薛寶琴說：“在園裡林姐姐屋裡大家說話。”賈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就趕忙命人到園中傳話，要大家好好對待喜鸞和四姐兒。從薛寶琴的話中可以聽到一個關鍵詞“林姐姐”，林姐姐就是林黛玉。也就是說，賈母從尤氏和王熙鳳受氣的事，知道很多仆人都沒規沒矩，馬上聯想到林黛玉在賈府中的處境。

如果薛寶琴說是從賈寶玉、賈探春等人的屋裡過來的，賈母還未必能想到此事，而薛寶琴一提到林黛玉，她忽然打了一個機靈。賈母想，尤氏是寧國府的女主人，身份地位和王熙鳳差不多，她到大觀園中逛一圈，尚且有婆子敢對她出言不遜，何況是寄人籬下的林黛玉。雖然林黛玉是賈母的掌上明珠，又與賈寶玉情誼深厚，但她畢竟不是這裡的正經主子，賈府很多丫鬟婆子都是看人下菜碟，陽奉陰違，當面敬重林姑娘，背地裡卻胡亂嚼舌根。林黛玉為人敏感，有時候無意間聽到底下人的閑言碎語，看到她們有些輕慢的舉動，就會自傷身世，隻覺得“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賈母經歷過生活中的大風大浪，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她知道林黛玉這些年來在榮國府肯定受過不少委屈。林黛玉是個省事的人，面對言行無禮的下人，只能忍氣吞聲，不會到賈母、賈寶玉那裡打小報告。這是賈母最擔心的事，女兒英年早逝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她想把所有的愛轉移到外孫女身上，可黛玉體弱多病，著實可愛可歎可憐。賈母不願黛玉再受到半點委屈，她表面上是命人對喜鸞和四姐兒以禮相待，其實主要是希望賈府的人都能善待林黛玉。試想，喜鸞和四姐兒只是來大觀園玩兩天，別說未必會受氣，就算有，她們過兩天就回到家中，仍然有母親哥哥的呵護；尤氏無故受氣，是兩個婆子喝醉了酒說胡話，屬於偶然現象。而林黛玉要長期寄居在榮國府，進退兩難，有家難回，所有的苦和委屈都往肚子裡咽。

賈母鄭重其事地提醒大觀園的婆子不要怠慢喜鸞和四姐兒，是向大家釋放一個重要資訊：你們更不能得罪我最疼愛的外孫女林黛玉，否則嚴懲不貸。倘若賈府的下人能懂得尊重喜鸞和四姐兒這兩個普通女孩，想來也會好好對待林姑娘，這是賈母所期望看到的好現象。從這個細節中，可知賈母思慮周全，無時無刻不為林黛玉著想。